沈安頂著一片崇拜的目光走下城頭,曹佾跟在後麵。
“安北,你是怎麼知道梁氏會在今夜進攻?”
曹佾自己分析了許久,怎麼都分析不出梁氏的動機來。
他是真心想求教。
沈安淡淡的道:“這是玄學。”
“玄學?”
曹佾止步思索,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再抬頭,沈安已經上馬走遠了。
“哎!玄學沒你這個啊!”
當然沒有。
沈安笑著走了。
那梁氏就是個平頭哥,還是頂尖的那種。
西夏正是在她的帶領下,變成了宋遼兩國都不願意招惹的存在。
誰惹我我打誰,不惹我,我不高興了也打。
有本事你就來和我拚命啊!
這不要命的架勢擺出來,誰敢惹?
梁太後的這個秉性誰知道?
她柄國差不多二十年,後世提及這個女子,都覺得很是了得。
彆人不知道這些,可沈安知道啊!
他回到住所,習慣性的想再洗個澡,可一想自己今晚沒殺敵,連敵人都沒碰到,洗什麼?
不用洗澡真的很爽啊!
沈安很是滿足,但肚子卻在叫喚。
他也不叫彆人,自己燒了火,然後弄了白天的冷飯來。
冷飯先弄散了,然後起油鍋。
他一口氣打了三個雞蛋,用力的順著一個方向快速攪動,直至泡發。
“嗯……味道好極了。”
雞蛋液下鍋,被打發的的雞蛋膨脹起來,香味襲來。
接著下米飯。
這時火很大,沈安快速用鍋鏟碾壓米飯,直至全部分開。
米飯一粒一粒的在鍋裡跳動著,細微的聲音聽著很爽。
再弄點辣醬下去,放鹽起鍋。
和用蛋液包裹米飯的作法不同,這樣爆炒出來的蛋炒飯,蛋和米飯分離,但蛋香味依舊濃鬱。
沈安把地圖放在桌子上,就坐在邊上,邊吃邊琢磨。
除去霍去病那等妖孽之外,從未有天生的名將。
你得時刻在琢磨,時刻反思。
吃完了蛋炒飯,他也顧不得什麼吃飽了不能睡的規矩,洗漱之後就躺著了。
肚子裡有食物,真的很舒坦啊!
一覺睡到天亮。
“郎君,西夏人派了使者來。”
操蛋的娘們!
被窩裡太暖和了,沈安覺得離開它需要絕大的勇氣。
“讓他等著。”
他在被窩裡糾結了起不起床一刻鐘,才磨磨蹭蹭的爬起來。
“郎君,早飯是大餅。”
這裡的主食是麵食,除非是主動要求,否則不是大餅就是湯餅。
“嘖!”
大餅光禿禿的,啥都沒有。
沈安剖開大餅,然後弄了辣醬進去。
一口咬下去,麵香和辣醬中和就是美味。
吃完早飯,他坐在那裡,下首是種諤和曹佾等人,邊上站著聞小種和嚴寶玉。
使者被帶來了。
他一進來就盯住了沈安。
“沈郡公?”
沈安眯眼不說話。
聞小種冷冷的道:“再這般無禮,某會把你吊死在城頭上。”
使者打個哈哈,然後拱手行禮,“見過沈郡公。”
沈安漠然以對。
使者繼續說道:“大宋為何要攻打綏州?”
沈安隻是看著他。
使者見他不說話,就惱怒的道:“娘娘很生氣,準備起大軍南下……”
這是威脅。
沈安突然看著左邊的牆角。
不知何時,沈安發誓,昨日自己絕對沒看到這朵花。
造物就是這般神奇,不過是一夜之間,一株細細的小黃花就盛開在那裡。
小黃花在朝陽中靜靜盛開著。
沈安想過去。
於是他起身走了過去,俯身看著那朵小黃花。
在這個季節很難得啊!
他伸手過去,卻沒有觸碰花朵。
眾人不禁看過去。
使者呆呆的看著,突然說道:“某告辭了。”
他一進來就是一串話,沈安一言未發,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隨後竟然走過去欣賞小黃花。
天可憐見,草原上這等小黃花多不勝數,平時走幾步都會踩死幾朵的存在,值當你去那麼關注嗎?
按理使者該發怒,他來之前也有預案,可臨到頭了卻不敢。
於是他隻記得告辭。
走到大門口時,他突然清醒,然後回身說道:“沈郡公,娘娘請你城外一晤。”
沈安站直了身體,回身看著使者,淡淡的道:“好。”
他隻是說了個好,使者卻如蒙大赦,拱手告辭。
一直出了青澗城,他這才完全清醒。
等見到梁太後時,他說道:“沈安答應了。”
哪怕是身處此處,梁太後依舊有好茶喝。
她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然後淡淡的問道:“你覺著此人如何?”
“嚇人!”
當時外麵有隨從在,所以使者不敢撒謊。
“嚇人?”
梁太後微微側坐著,鳳眼冷冰冰的,“為何?”
使者說道:“臣一進去,沈安就在了。當時邊上有種諤和另一人,應當是宋人的國舅曹佾,可臣隻注意了他……”
梁太後想起了當年在青澗城和沈安的會麵。
那個賊子坐在那裡,看著很是隨意,甚至都比不過旁人有氣勢,可她還是第一眼就確定了他的身份。
而幫助她一眼就認出沈安的,就是那份隨意和從容。
所以她並未在意這個。
“後來臣就質問了他,可他……”
使者偷瞥了梁太後一眼,“可他卻隻是一言不發,再後來……”
他知道自己算是丟了西夏的臉了,就跪下來說道:“後來那沈安竟然起身,徑直走到角落裡,去看一株小黃花……娘娘,那小黃花滿地都是啊!可他就這麼無禮……”
梁太後心中微歎,知道這人是被沈安嚇壞了。
戰無不勝的大宋名將,酷愛築京觀的魔鬼……
這些加起來,一般人還真扛不住。
也許我該換個人去。
梁太後隻是想了一下就覺得好笑。
換人的話,那個賊子自然有彆的手段來震懾他。
“你反駁他了嗎?”
邊上有臣子不滿的問道。
使者原先就是善於雄辯的人,而且氣勢不凡,膽子不小。
可現在他卻含淚道:“那一刻某不知道怎地,腦子裡一片空白,就走了出來,幸好快出門時想起來了,就問了他,他說好。”
操蛋啊!
全程就你一個人在說話,嗶嗶個沒完,可沈安隻是說了一個字。
好!
然後你就如蒙大赦的跑回來了。
那人莫不是惡魔,讓你這般恐懼?
“那人這般嚇人?”
使者搖頭,“不知道,某反正見到他時就有些怯了。”
“名將啊!”
一個將領說道:“他一旦把氣勢放開,一般人經不住。”
“好了!”
梁太後深吸一口氣,“準備,我馬上去見他。”
“娘娘,您……萬金之軀,不可冒險啊!”
眾人急忙相勸,梁太後淡淡的道:“我自有主張。”
……
青澗城裡,曹佾笑道:“那使者隻是被你看了一眼,竟然就舉止失措,安北,你這威勢越發的淩厲了。”
種諤也讚道:“那人我看了,進來時很是倨傲,可見是能言善道之輩,說客之流,可最終你一言不發,就把他弄的……哈哈哈哈!”
沈安起身道:“梁氏想和某見麵,沒那麼簡單,小種!”
“郎君。”
聞小種已經準備好了。
“遵道!”
折克行拱手:“安北兄放心。”
他隻是簡單答複,卻帶著強大的信心。
沈安進去收拾了一下,再出來時,他精神一振,說道:“種知城和國舅在城頭掠陣,聽號令行事。”
種諤和曹佾拱手,“是。”
應命之後,種諤說道:“那個女人怕是不簡單,沈郡公,要小心,其實某以為不答應就是了。”
沈安搖頭,“見一麵也好。”
他想再看看那個女人,然後才能根據會麵的收獲來判斷梁氏這個女人的變化。
西夏,注定是大宋崛起的一塊墊腳石。
而現在他就想去看看這塊石頭的成色。
“出發!”
他當先出去,一路上那些軍民都在歡呼。
“沈郡公,給那個娘們好看!”
“對,把她搶過來暖被子!”
操蛋啊!
沈安微微抬眼,很無奈。
在城門口時,曹佾突然說道:“若是事有不諧你就跑……記住了。”
沈安點頭,“你放心。”
城門打開,沈安當先策馬出去。
對麵,梁氏帶著三人而來。
沈安這邊也是帶了三個人,折克行、聞小種,外加通譯。
看著他過去,曹佾突然一拍腦門,“某忘記讓他小心那娘們的暗算了!”
黃春站在那裡,眯眼感受著,“郎君……這個世間想暗算郎君的,除非是親近的人,否則……隻有他暗算人的。”
這些人不知道郎君挖坑埋了多少人,純屬杞人憂天!
前方,梁太後看到了沈安四人,就說道:“我們上去。”
雙方漸漸靠近,西夏人就在後麵兩裡開外,沈安算過,若是自己打馬回去,他們追不上。
他看著漸漸靠近的梁太後,舉手。
雙方在十步不到的地方停住。
“娘娘一向可好?”
沈安就像是遇到了個老熟人般的,很是熟稔的打著招呼。
梁太後看著他,淡淡的道:“還不錯,你呢?”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沈安問她是引子,她不回答就對了。
一回答,怎麼就像是兩個分手許久的情人再度聚首了。
梁太後白白的肌膚上多了紅潤。
這個不要臉的沈安!
她暗自恨啊恨,然後說道:“大宋是要準備和大夏翻臉嗎?耶律洪基的使者一直在興慶府,若是願意,大夏馬上就能配合遼人出兵,你以為如何?”
“不如何。”沈安看著她,“你們先越界了。你們的騎兵不斷越界,這是想做什麼?”
“做什麼?”
梁太後勃然大怒,“你弄的好東西!大力丸讓大夏國中亂作一團,你竟然有臉說這個?”
“那是買賣。”沈安微笑道:“某隻賣到大宋……”
剩下的和我無關。
這就是個惡魔!
梁太後冷冷的看著他。
沈安也是漠然看過來。
“動手!”
“弄她!”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瞬間折克行舉起盾牌擋在沈安的身前。
梁太後身邊的軍士也是如此。
聞小種的暗器失手了,被盾牌彈開。
而對方射過來的箭矢也被折克行的盾牌擋住了。
“娘娘退後……”
射箭的軍士突然衝了上來,手中的長弓連續拉動。
折克行連續用盾牌擋了兩箭,第三箭卻是射向了他。
他一個彎腰,直起身子時,手中已經多了弓箭。
沈安被聞小種護著後退,城門裡,一隊騎兵衝了出來,打頭的正是曹佾。
梁太後的速度很快,不斷疾馳中,她回首看了一眼。
“那個不要臉的東西!”
沈安回頭,“那個娘們夠狠啊!”
中間,折克行和那西夏神箭手之間在不斷拉弓放箭。
梁太後期冀的道:“折克行若是戰死,此行也算是圓滿了。”
折家子死在這裡,折繼祖會瘋。
這時一箭射去,折克行落馬。
那神箭手大喜,梁太後歡喜的道:“好,回頭論功!”
落馬的折克行在自己戰馬的另一側拉弓。
他突然止步,就在戰馬超過時,他手一鬆。那個神箭手正在尋找折克行的蹤跡,被這一箭直接封喉。
折克行跳上戰馬,隨手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箭矢,卻是毫發無傷。
原來他是有意讓這一箭射中自己,然後裝作中箭落馬,就在對手鬆懈的瞬間,一箭封喉!
這一連串變故電光火石般的,沈安勒住戰馬,衝著梁太後喊道:“娘娘慢走,有空常來!”
通譯傻乎乎的把這話翻譯給了梁太後聽。
梁太後隻覺得一口血堵在嗓子眼那裡,難受的想吐出來。
雙方都在想著暗算對方,可最終還是沈安勝出一籌。
回到本陣後,那些將士們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
剛才的那一場爾虞我詐很精彩,但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默契的表演。
娘娘,您難道和他這般心有靈犀?
……
新年快樂。
下麵認真臉!
出門帶口罩,勤洗手,少出門,彆去人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