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雜,此事是有人在中間弄鬼。”
“說清楚。”
“咱們的人在散播消息,有人在添油加醋……兩撥人曾經遇到過,咱們的人被打暈了。”
“可知道是誰?”
“不知道!”
“多半是大王!”
“大王啊!奈何!”
……
“離離原上草,早睡早起好。小娘子,起床啦。”
淩晨,天色微暗,綠毛在外麵的架子上嘀咕著。
果果睜開眼睛,先是呆呆的適應了一下環境,然後揉揉眼睛,嘟囔道:“哥哥還是沒回來。”
雖然哥哥沒回來,但每天鍛煉身體是必須的。
起床,洗漱,然後開始跑步。
跑步跑習慣了,一日不跑就會覺著難受,渾身不自在。
“姑姑……”
芋頭就像是小老鼠般的在廚房的邊上招手,看著鬼鬼祟祟的。
果果止步,“乾什麼?”
芋頭再招手,果果就走過去。
“姑姑,我夢見爹爹了。”
芋頭仰頭,在晨光中信誓旦旦的道:“爹爹帶了好些人回來,好威風。”
東方漸漸明亮,果果摸著芋頭的頭頂,很認真的道:“等秋葉落的時候,哥哥就回來了。”
於是在這個盛夏裡,芋頭就天天問。
“娘,秋葉多久落下來?”
楊卓雪看著外麵的陽光,楞一下,“還早呢!”
……
“蔡州就在前麵!”
官道上,數百騎兵減速,為首的沈安下馬。
官道兩邊都是田地,一些農人正在叫罵。
“這是怎麼了?”
沈安接過水囊喝了幾口,然後遞給李寶玖,自己走了過去。
此刻麥子已經收割了,四野平坦,一眼看去並無異常。
沈安往前走,不時有蝗蟲被驚起。
“見過貴人。”
幾個農人正在撲殺蝗蟲,抓到後一把捏死,然後丟進隨身帶著的簍子裡。
“可是因為蝗蟲煩惱?”
“是。”一個農人說道:“今年多了些蝗蟲,收成少了些。就怕明年遇到旱災,那可就麻煩了。”
天旱出蝗蟲,這是和蝗蟲的生活習性有關係。
沈安俯身,伸手撲了一隻蝗蟲仔細看著。
蝗蟲的腿上有類似於鋸齒般的東西,它奮力蹬腿,蹭得沈安的指尖有些疼痛。
“要深耕!”
沈安覺得問題不大,“記住了,深耕細耙,彆給蝗蟲的卵在下麵。”
農人們點頭,可做不做誰也不知道。
沈安有些懷念前世吃蝗蟲的經曆。
把蝗蟲翅膀去掉,然後把下半截腸肝肚肺去掉,油炸或是油煎,吃起來嘎嘣脆,牛肉味。
好東西啊!
後世想吃蝗蟲你還得花錢買,現在卻到處都是。
略作歇息,沈安繼續趕路。
當看到汴梁城時,邙山軍的鄉兵們都急不可耐,想回家去看看。
“都回去吧。”
沈安也急著回家,特彆是想到兩個孩子時,真的恨不能插翅飛到家中。
可一進汴梁城他就被攔住了。
“郡公!官家有請!”
一個小吏攔在了沈安的馬前,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
沈安震驚了,“你等如何得知某今日回京?”
他這一路堪稱是風馳電掣,誰都沒告訴,這京城如何得知了消息?
這一刻他陰謀論了,想到了種諤。
馬丹!種諤你敢陰我?
小吏牽住了他的馬韁,說道:“郡公,有人說你會提前回京,所以我等從半月前就每日在城門處守著。”
原來和種諤無關啊!
沈安絲毫不覺得愧疚的問道:“為何要攔著?某自然會進宮。”
邊上的李寶玖一臉的崇拜。
先前沈安才說了要先回家,晚點再進宮複命。
可現在他竟然矢口否認,那神情壓根就看不出一點兒心虛,這是什麼?
這就是兵法啊!
兵不厭詐!
李寶玖此次跟著沈安南征,真的是大開眼界。
攻伐一國會很麻煩,一般都是按部就班。
可沈安竟然在數年前就做了準備,不管是鄉兵潛入還是學生們勘察地形,尋找防治瘴癘的手段;還是大軍看似龐大,可沈安壓根就沒好好的用步卒,而是用騎兵一路狂奔突襲,處處可見沈安的謀略。
交趾的路況自然一言難儘,這一路突襲死了許多戰馬,而沈安早有準備,騎兵們幾乎都是一人雙馬,死了丟棄即可。
而水軍也恰如其分的出現在附近,正好充當了攔截敵軍援兵的重任,在那種環境下,看似步步驚心,可卻一路拿下了升龍城。
而後沈安的一係列手段更是讓李寶玖瞠目結舌。
原來攻伐一國還能這麼做?
一戰打下來,李寶玖就徹底的變成了沈安的粉絲。
小吏堆笑道:“這不是擔心郡公您疲憊不堪,所以小的是來帶路的。”
臥槽!
這個真是張口謊話就來啊!
連邊上的軍士都知道,這是擔心沈安一回來就先去榆林巷,到時候禦史們就和瘋狗似的會揪住他狂吠,所以官家才令人在此等候。
哎!
有這麼一個臣子,朕真的是太難了啊!
沈安悻悻然的跟著進宮,一路上百姓見了他就歡呼。
“沈郡公,好漢子!”
這些人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話,聽得沈安昏昏欲睡。
“沈郡公可曾把李日尊的娘子給帶回來了?”
你妹!
沈安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猥瑣男正滿臉潮紅的說著,“遼國的有了,西夏的有了,左右各一個,再加個交趾的,這不上麵還能睡一個……哎喲!”
一個婦人聽他說的齷齪,就踹了他一腳。
那猥瑣男踉踉蹌蹌的後退,本想喝罵,見是婦人,就涎著臉道:“郡公這般英俊不凡,尋幾個外藩女子陪侍,那才是我大宋年輕俊彥的模樣!”
咦!
這話說的沈安都覺得神清氣爽。
那婦人也笑了,“你這人說的齷齪,後麵這番話卻說對了,郡公這等人,番外的那些女子就隻配給他暖腳。”
沈安一路進宮,才進皇城就看到了趙頊。
趙頊一身正裝,鄭重躬身。
“這是啥意思?彆啊!”
沈安習慣性的想過去拉他,可邊上的王崇年卻搖頭,肅然道:“郡公不可妄動。”
你們這是要搞什麼?
沈安一臉懵逼。
一套程序下來,趙頊過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沈安問道。
可趙頊竟然伸手……
啥意思這是?
沈安想躲,王崇年說道:“彆動。”
這貨還嘚瑟上了啊!
趙頊一板一眼的開始給他解衣。
臥槽!
到了此刻,沈安才知道他的意思。
他這是代表趙曙來迎接自己啊!
為滅國歸來的將軍卸甲,這是最隆重的禮節。
沈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呆立著,任由趙頊為他解開外裳。
在大宋境內時,他沒有必要披甲,所以隻是便衣。
外裳被脫去後,他的身上就是內衣,看著格外的怪異。
呃!
趙頊退後,這才露出了微笑,“進宮吧。”
“好!”
沈安就這麼穿著內衣進宮。
“外裳還我!”
現在是秋季,還有些熱,穿著內衣是很舒爽,可很尷尬啊!
關鍵是沈安的裡麵……他下身穿著的是自家做的平角短褲,露出了兩條毛腿,很不雅觀啊!
趙頊板著臉道:“這是官家的吩咐!”
趙曙這是想乾啥?
一路進宮,等見到趙曙時,他正帶著宰輔們站在殿內。
我去!
老子的功勞啊!
沈安在心中發出了悲鳴。
這麼大的陣勢,這是準備要消磨某的功勞吧。
趙曙微笑道:“大宋立國百年,對外滅國,你為第一。捷報傳來,朕不勝歡喜,汴梁歡呼。朕在祖宗牌位前停駐良久,想來祖宗有靈,也會為之歡欣鼓舞,你,很好。”
沈安以為這是消磨自己功勞的舉動,誰曾想官家竟然對滅掉交趾的評價那麼高。
他心中一熱,拱手道:“臣此行隻是出謀,全靠將士們驍勇善戰。”
說著他肅然退後一步,然後拱手,“臣沈安率軍南下,一戰覆滅交趾,大宋戰旗此刻就豎立在升龍城城頭,以及交趾皇宮之上,請陛下示下!”
那份捷報被趙曙翻來覆去的看過多次,可此刻聽到沈安親口說出這番話後,他依舊雙拳緊握,然後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朕,很歡喜。”
他又很認真的看著沈安,“大宋很歡喜!”
中原是華夏的中原,大宋立國之後滅國無數,可那些隻是在內部爭奪。
而在外部,大宋第一次行動就被遼人抽了一記耳光,痛不可當。
所以大宋忌憚提及對外。
宰輔們肅然而立,韓琦眼中有欣慰之色;曾公亮破天荒的咧開嘴在笑;包拯的模樣……大抵是那種‘我兒子牛筆了,你們閃開,讓他閃個光’;歐陽修的目光茫然,大概是在尋摸沈安和趙頊哪個是正主。
趙曙隻覺得空氣從未這般清新過,就像是……飄飄欲仙的那種感覺,他看著沈安的目光中全是滿意,“交趾覆滅,你怎地回來了?”
統軍大將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私自回歸,這是想乾啥?
換個時候,一刀剁了你都沒問題。
可趙曙的聲音怎麼那麼輕鬆呢?
看看,宰輔們也是麵帶微笑,一向古板的包拯笑的臉上就像是菊花盛開。
沈安說道:“臣思念妻兒,就……請陛下責罰。”
他說著嘴角就微微翹起。
這是君臣之間的一種把戲,很有趣。
趙曙板著臉道:“不令而歸,大膽!”
“是。”沈安很是‘惶然’。
趙曙冷哼一聲,“回頭賜宴,諸卿為朕處罰他。”
“噗!”
一個內侍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趙曙的臉也板不下去了,不禁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漸漸笑聲延伸,仿佛整個汴梁和大宋都在笑……
……
第三更送上,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