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眾人各自領取完畢。
掌門方玄走到眾人麵前,臉色平靜,
“新月到如此地步,罪在掌門,在一眾長老高層,與爾等無關;而今之後,新月未來卻要落在你等身上,前路坎坷,九死一生,每思於此,吾心不安。”
幾名核心種子失聲痛哭,法海更是哭的涕淚不止,“師傅,我等絕不辜負宗門所托,必重振山門大興,絕不容玄都教賊子一直猖狂。”
一眾核心弟子紛紛表態,一時間群情激昂,戰意滿滿,相對而言,七名炮灰的表現就有些差強人意,李績也跟著喊了幾句口號,實話說,雖然對新月門沒有太多的歸宿感,可也並不厭惡,以後如果有機會,他不介意狠狠搞玄都教一下。但這不代表他一定要綁在新月門這架戰車上,這和忠誠無關。
方玄抬手止住眾人,“新月門自三百五十年前立派起,經曆無數劫難,以此次為最,吾曾聞置之死地而後生,今以此句贈汝等為勉。吾等前輩今慨然赴死,無所惜,隻望有朝一日宗門再次大興,勿忘祭酒墳前,告慰於天……”
方玄道人仰首望天,天雖晴朗,無奈人有離合,一時間悲從中來,
“吾入新月門百五十年,那時天也是這般的晴朗,吾與同門一起觀賞中條夜景時,也曾感歎,願新月之光便如穀口鎮燈火般長明不滅,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奈何,奈何!”
方玄陷入回憶中,仿佛無意識般的左行兩步作偈道:
“虛鎮中條數十年”,又右踏四步,“明月之西生死天”,再左行兩步道:“青燈照我生白發”,最後又左踏一步結尾,“一點靈機渡玉關”。
一偈作罷,方玄再不停留,轉身灑然而去。
眾人皆拜倒痛哭不已,唯李績戰在那裡心中好生奇怪,這偈作的,似乎意有所指?
也沒有時間容他仔細揣摩,方山,鏡湖領隊,眾人收拾心情,魚貫而入滄月殿,在大殿左側神龕下,方山拿手輕輕一點,機括響處,一條幽深的地道出現在眾人眼前,“速走,前後跟上,萬莫遲疑。”
方山語畢,當先邁入地道,眾人壓住心中好奇,魚貫跟上。
地道裡很黑,沒有光亮,不過這對一眾耳聰目明的修士來說也不算什麼。唯地道中氣味渾濁,想來是很久沒有通風無人使用的原因。
初時李績還有心記憶判斷行走方向,但拐過幾個彎後也不得不放棄,他隻知道腳下的路是一直傾斜向下的,應該是條通往中條山腳的密道,隻不知出口在何處。
眾人心中急迫,腳程極快,不到一盞茶功夫,方山道人停了下來,也不知他板動了何處機關,機括聲響起,不遠處射來一線光亮,方山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輪,說道:
“法明,廣照,你二人可從此處離開,若得脫險,按計劃中地點彙合。”
這二名弟子徒經變故,早已心神失守,又哪裡有什麼主意,聽得方山道人安排往出口光亮處走去,待二人出去後,方山操作機關閉合出口,眾人繼續往前走去。
李績心下了然,這二人均非核心嫡係,看來是第一波被拋出的誘餌,隻不知自己是第幾波?
又行了片刻,方山道人停下再次打開一處出口,聲音冷漠不容置疑,
“廣新,廣善,你二人從此出去,逃脫後勿忘聯係。”
炮灰隻剩下三個,李績估計下一批便該輪到自己了,果不其然,再次走過一注香時間,第三個出口被打開,同時方山的聲音傳來,
“法象,廣願,廣本,你等三人從此離開,莫要生事,稍後聯係。”
李績三人默默走出洞口,乍現的陽光讓他眯起雙眼,這裡已經來到中條山山腳下,遠遠離開了新月護山大陣,穀口鎮依稀可見,隆隆的大陣轟鳴聲隱隱傳來,提醒著三人危險遠未離去。
李績還在觀察地形,年紀最大的法象道人一拱手道:
“二位師弟,既然是逃命,當然分開行動來的妥當些,師兄我先走一步,告辭了。”
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顧自沿山腳跑開,想來是有自己的主意,去躲向中條山群山中。
廣願道人一撇嘴,“左右也是被抓,跑個屁,難不成真以為自己便能逃脫了?”
也不理李績,返身往山上爬去。這修道的真是沒一個傻子,穀口鎮作為玄都教進攻大本營不能去,而且山下大片的靈田,也沒個遮檔,故此反而向上,以待時機。
二人都走了,李績倒落的輕鬆,他也有自己的主意,迅速把方山給的納袋中的東西取出,放進賊子戒中,然後把納袋用力往山上扔掉,看看左右暫時沒人,壓低身體,矮身衝入四尺多高的靈田當中。
他當然沒指望四尺高的靈稻便能遮掩他的形蹤,隻跑進靈田不足百丈,便蹲進一條溝渠,溝渠隻三尺深,蹲進去再加上四尺高的靈稻,若不使用神識搜尋隻憑肉眼的話,是不會有人發現他的。
飛快的脫掉全身衣物不著一縷,塞入賊子戒中,又從賊子戒中取出一套臭哄哄臟兮兮的短身衣褂,這是他一個多月前去穀口鎮時在靈田偷取的鎮民勞作用的衣物,
待穿戴妥貼後,他也不嫌臟徑自盤坐在渠底,雙手相握,掌心相對,默默反運《黃庭內景經》,不多時,膻中穴中丹田一絲巨痛,仿佛開了個口子,不多的法力儘數流出,就仿佛靈魂被抽取了一般,渾身疲憊無力。
從這刻起,李績在曆經年許努力終成修士後,又再一次跌落凡塵,他倒運黃庭經,自散法力,重新成為一介凡人。
這便是李績的應對,他是個謹慎人,不允許有意外發生,要想保證逃出生天,除非成為一個凡人。初月行氣訣不能散功,但《黃庭內景經》給了他這個可能,這便是他的倚仗。
這也是他為什麼在新月門時練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原因,練的越勤,功力越高,散功時也就越痛苦,對中丹田的傷害越大。象他這樣剛剛融練出一絲法力的,反而最輕鬆。
納袋必須扔掉,這種法物瞞不過有心人的感覺,天道有規,空間之物不能放進另一個空間之物中,所以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現在的他,全身上上下下除賊子戒外再無一件和修真有關的東西,就連重劍無鋒也被他塞進了賊子戒中。仔細檢查一遍,頭髻,短褂,犢褲,麻繩係腰,芒草鞋,再抓把淤泥隨便糊到臉上身上,徹底變成了一介農夫。
至於賊子戒,他倒並不擔心,豆腐莊給的這件法物真是個好東西,空間雖然不大,但卻毫無法力波動,李績曾在新月門長老麵前使用過,都未被發現,想來玄都教除了那位莫測高深的祁門道人外,其他金丹以下的修士是沒法發現賊子戒的奧妙的,但這位金丹大修他也不可能親自一一檢查出入福地的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