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條山玄都教山門,今日是一片熱鬨的景象。
這是玄都教改在中條山立派後的第一次瞻觀式,所謂瞻觀式,有點象前世大公司舉行的公司成立幾年周慶的意思,廣邀同道好友,各方鬼神,基本上周邊的中小門派都來了,其中有如千鶴派,烏頂門這樣的玄都盟友,更多的還是些不相乾湊熱鬨的醬油客。
青空大世界以九為大,數字又以單為尊,故此一般道門成禮所挑選的年份都是九,七,五等單數……
宗門立派後多少年舉行瞻觀式,這取決於此門派在修真界中的地位,象軒轅劍派,滄浪閣這樣的大派當然會選擇九年;弱如玄都教這樣的,其實選擇五年後舉行瞻觀式比較合適;祁門道人選擇七年後,其實是有點逾越的,不過周邊也沒人正經來管這些破事兒。
總之一句話,玄都教在攻取中條福地七年後舉行瞻觀式,就是要告訴大家:這個地方,我站穩了。
玄都教為此次瞻觀式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食物,住宿,指引等等,瞻觀式要持續三天,來賓加上隨從弟子超過三百人,都快趕上玄都教總人數了,招待任務很重。
抽調人手,安排雜役,一些不重要的地方甚至由穀口鎮凡人擔當;玄都弟子們壓力不小,畢竟,掌教祁門道人是個威勢很重,賞罰分明的人。
一般的,不太重要的客人都由以玄元子為首的長老們接待,隻有最尊貴的客人才有機會在通法大殿由祁門道人接洽,比如千鶴派,烏頂門的掌門,鶴羽道人,鐵肩道人,都是心動大圓滿的修士。
但他們都不是今日最尊貴的客人,今日最受祁門道人看重的是,韓道人。
韓道人,韓是道號,不是姓;為中條山南部大觀玄玄觀的揭單道人,老資格金丹修士。
實話說,祁門道人對韓道人的到來,心中是不太有底的,雖然他確實向玄玄觀發出過邀請,但誰都知道那不過是場麵上的客套而已,能派個小道士過來隨禮已經很給麵子了,卻沒想到玄玄觀竟然過來了一位金丹。
玄玄觀是大觀,坐鎮天嶺以南數千年,觀內不僅有元嬰真人,傳說中還有真君坐鎮;在北域南部的地位,便如小孤山在北部地位一樣,是僅次於滄浪閣的幾大勢力之一。
“玄玄觀一向與世無爭,今日卻怎地改了脾性?”祁門道人有些不解,但他不是畏首畏尾之人,再說了,他也不是沒有底牌,也不怕有人在這瞻觀式上翻上天去。
通法大殿上一下有兩位金丹修士存在,這讓一乾如鶴羽,鐵肩之流的心動期修士如坐針氈,更要命的是這兩位還都不是話多之人,祁門道人作為主人,好歹還有幾句場麵話,隻是威勢太重,那韓道人卻乾脆閉目養神,跑人家大殿裡來裝彌勒佛。
正尷尬間,門外有知客道人高聲喧道:“大道歸一,忝為知禮,有挑山上真,水鏡上真親臨,幸何如之……”
挑山道人,金丹修士,是中條西方憾天宗的長老;水鏡道人,東部積水宮副宮主,同樣是金丹道人……一下子又來了兩位金丹,賀客中除少數愚人還在欣喜見到前輩高人漲了見識外,大部分機靈的,不覺都升起一股不詳的感覺。
祁門道人不為所動,大步迎向殿門口,仿佛並不為兩位金丹的到來感到意外;韓道人紋絲未動,他有這個擺譜的資格,無論是本身實力,還是宗門背景,玄玄觀都穩壓憾天宗,積水宮一頭,隻不過看向祁門道人的背影,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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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來的人不少啊……”
女子隨意的推搖著手中的碾把,石碾轉動中,玉白色的豆漿流入石槽下的木盆中,一旁的老婦沉默的舀起一勺和水的豆子,注入石碾料槽……
“你說,這自動添豆水的裝置,怎麼就不能用了呢?糊弄人的東西……這天殺的小賊……”
自言自語的女子,一言不發的老婦,組成一副怪異的畫麵……
注意到了老婦眼中的憂慮,女子輕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現在這副樣子,老朋友們怕早就認不出我來了吧……”
伸出手,玉白凝脂,手背上還有幾個可愛的小肉窩……再看看存放豆子的水桶,水麵上倒影出一具豐腴嫋娜的身影……
女子皺皺眉,隨即又舒展開,“有點兒胖了……不過小賊喜歡呢……”
中條山峰上,又傳來兩次道笳長鳴,預示著又有兩位尊貴的客人到來。
“又來兩個?是了,挑山,水鏡麼,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呢?”女子喃喃自語,“也好,便在這次瞻觀式上,把這些屑小一次收拾乾淨了,也省的還需一個個的找……”
老婦停下手中的活計,豆子用完了……
“我就說嘛,豆子買少了……不過大概能做幾碗豆花的,還缺些輔料,嗯,我找找看……”
女子轉身向屋內走去,老婦抬頭看著她的背影,裂嘴露出一絲慈愛的微笑,這本來應該溫暖詳和的畫麵,卻被老婦沒有舌頭的嘴,被刺穿的耳洞所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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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這都多少時日了?這王老頭不會是故意躲著我們不見吧?……也不對,他怎麼知道我們會過來?難道是暴露了?被抓了?生病了?”
雲翼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報怨著,也不能怪他,在這地方空等七,八天,人毛都沒見一根,以他的性格能忍到現在沒回轉蒼瀾城已經很不錯了。
雲蘿少見的沒有回懟哥哥,作為年輕人,她的忍耐力比她哥哥也強不到哪裡去,不過強自隱忍罷了。
不遠處的法如還在和人交談,都是市場上廝混的買賣人,捐客,能和這些市井人物廝混到一起,雲氏兄妹都暗地佩服法如的決心。
不多時,法如回到兩人身邊,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怎麼樣?師兄?有消息?”雲翼心急問道。
“是的,方才我聽劉胖子說,最近可能玄都教山門有重大儀式,在申方城進了許多的貨,我托人四處打聽了下,劉胖子沒說慌,不隻這個市場,申方城很多市場都有道人大批采買,我估計王老可能也是因為這個才一時不便出來的。”法如說道。
“白等了,唉……枉跑一趟。”雲翼立刻蔫了。
“師兄,你可是另有想法?”雲蘿心細,看出了法如恐怕另有所想。
法如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對兩人鄭重的施了一禮,“師弟師妹,你們能陪我至此,師兄我心中感激;但再往下,純粹是個人意願,我卻不想二位繼續跟著我冒險,蒼瀾城也需要回去個報信的,故此,接下來師兄我想單獨行動,還請師弟師妹見諒。”
“你要去哪兒?”雲翼瞪大了眼睛。
雲蘿卻把小嘴一撇,“還能去哪兒?師兄臉上都寫著呢;無非是混進中條福地,山門肯定是進不去的,卻可以去穀口鎮轉轉,師兄,小妹說的對也不對?”
法如被人說破,尷尬的點點頭。
雲翼卻精神大振,“同去,同去,這麼好玩的事怎可讓你一人獨享?”
一貫冷靜的雲蘿也說道:“我看可行,一人混進去容易惹人懷疑,拜禮麼,怎麼也需二,三人的,不如我們乾脆買些賀禮挑上,就以雲家的名義,大大方方的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