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離開文印堂,卻沒有離開聞廣峰回洞府,冥冥中他有種直覺,似乎渡海之傷總有可儘人力之處,而不是被動的等待老天開眼。
盤坐在一塊突起的山石上,李績極目遠眺,崤山壯麗雄偉的雪山美景依然如故,數十年歲月流逝也沒能改變大自然的容顏,一如他新人時的初見。
偶爾也有劍修結伴從身旁經過,卻沒人認出他,幾十年過去,每年新進弟子的增加,又讓軒轅內劍多了上百新血,而那些老一輩弟子,尤其是衝字輩弟子,或閉關,或遠行,或隱居,在聞廣峰上已很少看見。
現在的內劍一脈低階弟子,寒字輩已漸成主導力量,但其中的佼佼者,如軒轅三傑,雙驕,早已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以寒方為首的七英。
時間是把殺豬刀,任何榮耀,傳說,在這把刀下也會黯然失色,便如冷傲的寒冰,侵略如火的寒星,天才絕豔的武西行,溫潤君子的寒江,現在又都在哪裡?
雖然除寒江外,李績與他們並無太多瓜葛,甚至當初還有隱隱相對的微妙,但當這把殺豬刀揮過,現在的李績也不禁有些想念這些曾經的師兄弟。
時間改變一切。
又有幾名年輕的劍修從不遠處走過,六識敏銳的李績能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論,原來是要去苦味閣聽取丹道講解。
苦味閣,是修士私閣,屬於步蓮道人所有,步蓮那殺伐脾性當然不會癡迷丹道;所以,他們去找的,其實不是步蓮,而是步蓮的徒弟安然,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新到的崇黃安氏真人安慕遠。
安然?師妹?李績長身而起,是啊,這麼久了,也該去看看朋友了。
………………
苦味閣在聞廣峰還是很有些名氣的,不僅僅是一貫冷麵,實力強橫的靈寂劍修步蓮,還有她那個以風姿,容顏著稱的徒弟安然。
毫無疑問,這些年來,到苦味閣拜訪的修士中,來觸步蓮黴頭的不多,但拜倒在安然貴女石榴裙下的卻當真不少,隻不過幾十年下來,沒人如願罷了。
人的本性是犯賤的,吃不到的葡萄永遠是最鮮美的葡萄,凡人如此,修士也無甚兩樣;因為修士的特殊性,這根本就是個凍齡群體,所以鳳求凰的戲碼在修士中是真正突破了年齡的限製。
但現在聚集在苦味閣前的弟子們確實不單單是為美色而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目的——丹道。
能在青空丹道第一的崇黃真人座下聽一席講,是軒轅劍修們難得的機會,雖然劍修們一貫驕傲,但在丹道上,他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二,三十名內劍修等在苦味閣門外,等待著安慕遠真人稍後的丹道小型講法,
然後,他們看到一個陌生的,普普通通的修士,施施然走了過來,揚手飛出一枚劍符,沒入苦味閣中,一眾人等驚訝中帶著一絲的不滿。
在他人府前使用劍符是很沒有禮貌的,哪怕是修士,一些規矩,一些講究還是要有的;比如叫門,你可以高聲喊,也可以神識傳音,可以劍符通知,當然,甚至也可以放飛劍,但最禮貌的方式,無疑是規規矩矩請守門力士代為通傳。
對修士來說這有些無聊,但卻是一種尊重,一種給人留有餘地的做法。
李績不是狂妄之人,他也沒想到步蓮的門楣這麼受歡迎,因為心中有事,所以他不想排在這些人之後。
安然親自出來迎接,這讓年輕的劍修們非常詫異,好像最近些年沒人能有這種待遇吧?一名劍修拉過力士問道:
“這人是誰?”
“寒鴉道人李績。”
安然還是那麼的美麗,仿佛歲月在她身上失去了效果,這並不出奇,每一個女修都有一套自己的保養秘訣,對很多女修來說,花在容顏上的精力和資源,往往和修煉是等同的。
修士蒼老緩慢,比如李績,現在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樣子,還是很顯年輕的;但女人這種生物不同,她們希望永遠保持在十八歲,這就很有難度了,但安然不缺保顏丹藥,所以在這方麵她做的很出色。
用她師傅步蓮的話來說,你把花在臉上的時間分一半在修煉上,也不至於現在還在融合期。
“師兄可是稀客,今日怎麼想起來看小妹了?難不成師兄也想轉攻丹道?”安然引李績來到一座花廳,素手端來一杯清茶。
“師妹說笑,丹道需要修身養性,辨味存心,諸般繁瑣,我這樣隻快於劍者,恐怕終生無望。”李績品過香茗,然後也不兜圈子。
“我是無趣之人,平時疏於交往同道,但有登門,必有事端,今日做個惡客,還請師妹見諒。”
“師兄請說,但在安然能力範圍之內,必定儘力。”
安然也嚴肅起來,本來以為這位一直神龍不見首尾的師兄不過是興之所至的拜訪,還真沒想到他會有事找自己?他能有什麼事用得上自己呢?除了丹藥豐富些,自己其他方麵差這位師兄可不是一點半點,尤其是鬥戰上,根本沒有可比性。
“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是問些事情。”李績笑了笑,“師妹來自東海崇黃,不知對崇黃百年藥祭所知多少?”
“這個呀,當然知道啦,也不是什麼隱密之事,隻是北域修士從不關心而已;不知師兄想知道什麼?是藥祭起緣?還是鏡苓小世界出產?”
“與渾身教的恩怨,我想知道,崇黃與渾身教到底通過什麼方式,來決定百年一次采摘的歸屬?”
安然冰雪聰明,一楞之間,已有所猜測,她對安氏族老真人來軒轅請幫手之事自然清楚,也知道軒轅高層拒絕了安氏邀請李績,武西行之提議,現在李績主動提起此事,難道是事有轉機?
她出身於崇黃,生於東海,長於東海,對崇黃真觀有很強的歸屬感,無論是族人朋友,兄弟姐妹,大都與崇黃真觀休戚與共,所以,崇黃現在為難的處境也是她一直擔憂的。
於是儘量詳細的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