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仙人菩薩們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地麵上的金道佛卻是走的辛苦!
他已經知道了徒弟們的下場,一死一鎮一殺人潛逃!
他不抱怨,這本來就是凡人的職責,徒弟們已經用生命證明了他們的選擇,現在一死兩逃,取經十分氣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也是唯一的一個。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體力,百八十歲的年紀已經讓他的身體機能遭到了破壞,哪怕墨機山很近,哪怕隻是一片丘陵,他也未必能安全的走過去。
有徒弟們在時,這些都不重要,隻有當孤獨一人時,才能體會到隊伍的重要;他必須走下去,因為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願望,也是徒弟們的願意!徒弟們用死,用傷,用逃來為他爭取到的機會,他絕不會讓他們失望。
為此,他必須合理的分配自己的體力,不能因為過於冒進而透支體力,休息就很重要,已經走了五十年,可不能在這最後十數天中功虧一簣。
他估計自己還能堅持半個時辰,隻不過要走的更慢些……然後,他感覺到一隻堅定的手,扶住了他的左臂膀,
“慢慢走,不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說話的是名樵夫,背把破劍的樵夫,普通的相貌,滿臉於思,隻一雙眼睛格外的亮,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金道佛也懶得去辨彆他是仙真還是凡人,是信佛還是崇道?於他都沒什麼關係了,他隻管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那個偃者道統,不僅僅是大徒弟的心願,也是他的心願,這是一個年輕時在外流浪十數年,又經曆了五十年漫長旅行的飄流客的眼光。
選擇這條路,來源於大徒弟,但卻是他的心做出的選擇,不是因為其他的東西,哪怕是相處五十年的友情。
兩人都很沉默,語言在這裡已經顯得乏力,不如一默。
沒走出十步,又一隻手攙住了他的右臂,那是個老和尚,非常老了,滿臉的褶皺,手臂卻十分的有力;雖然金道佛並不認得他,但能感覺這個和尚一定就是那群飛在天空中的菩薩之一。
梵淨山人感覺到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很好的選擇!必須承認,對現在的凡人世界來說,有把好犁頭,有架好水車,有套好石磨,可要比那些烏七八糟的道藏,和不知所雲的佛經要來的實際的多!”
道人也好,高僧也罷,都是這個世界對宇宙,對界域,對微觀宏觀最了解的人群,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博覽群書的大師,有獨到的見解,有超強的記憶力,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的這種選擇代表了什麼?
不過是一種知見障,因為局限於佛道之爭,反而失去了更珍貴的東西;但這種障礙也就是層窗戶紙,隻要有人捅破,就會解放一大批人。
所以,當人道之劍稷下客扶起了金道佛的臂膀時,這其中代表的意義也就不言而喻,拘束他們的,隻不過是層麵子而已。
梵淨山人不愧是大德高僧,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作為佛門在內景天的扛鼎人物,他一點不為曾經的過失而追悔,因為真理總是需要有豬去犧牲!他也一點不會因為所謂的麵子而違逆自己的心意,
當他扶起金道佛的另一條胳膊時,橫在僧道兩家麵前的隔闔也就悄然崩塌,隻恨金道佛不是千手千腳,這樣大家都能在其中分一杯羹,幫一把手!
於是,有在前鋪路搭橋,除草墊路的,也有在後端茶送水安排後勤的,因為並不隻是金道佛一個凡人,而是數百僧道俗凡人在後跟隨,他們平生第一次的,得到了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神仙的服務,從一開始的誠惶誠恐,後來也變的處之泰然。
仿佛這才是仙凡之間正常的相處方式。
也有特立獨行不參加這種作秀的,比如西邊雲層中那位言語犀利的劍修--長庚星,他和稷下客同為劍修頂級高手,性格脾氣卻是截然相反。
長庚星言語高調犀利直言不諱,真正做事卻低調隱忍,不炫人前;而稷下客則是寡言少語,沉默是金,但做起事來卻是彆出心裁,特立獨行。
沒有下來湊這熱鬨作秀的還有三位道門全真,他們都是真正踏出第二步的高人,稟承了道門修士一貫的清高曲寡,孤芳自賞;如果沒人去幫這個凡人,他們中就一定會有人下去伸手,但既然已經有人占先,他們也絕不會去做這第二個,吃人的殘羹冷飯。
其中一名全真笑道:“梵淨這老賊禿真正是下的去臉的,佛門滿把好牌是打的稀爛,也就他這最後一手,靠臉皮厚板回一局,也是件美傳。”
另一名全真應道:“拾人牙慧,又有什麼美名了?這賊禿最是擅長往臉上貼金,沒成想這一路貼上來,竟然讓他貼到這個位置,也是個人才!”
最後一名全真歎道:“聽你們兩個說話,萬裡外都能聞到酸味!為什麼咱們沒在梵淨上手之前就先下手一步?就更彆提走在稷下客這個莽夫之前?
這就是差距!我看這稷下客離他的第二步已是不遠,內景天又要多出一名斬兩屍的大能了!”
幾人一番感慨,終也不願意下去作秀,他們現在這地位,這境界,也完全沒必要,一場大戰的隱患消除,才是他們最看重的。
這裡的喧鬨,早已驚動了墨機山的主人,墨機子;看到這樣一大票人湧上山,讓他吃驚不輕,墨機山有多少年沒出現過這種盛況了?
那些凡人還好說,但隻要看看那成群的修士隊伍,就讓他頭皮發炸,因為走在最前麵的,就是內景天鼎鼎大名的梵淨山人和稷下客,都是需要他仰望的人物。
大家仿佛都在這次取經中得到了點什麼,誰也沒有料到取經取到最後卻是這麼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仿佛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中的偉大,都在為人間疾苦而奔波。
卻沒有人想過那頭可憐的山豬,作為佛道平衡的犧牲品,人間價值的墊腳石,就這麼被遺忘的一乾二淨!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也是妖獸的悲哀,沒人會承認它對內景天曆史做出的貢獻,所以,要當英雄,也是要講出身的!
否則,就是華麗的無視,仿佛隻是曆史車輪下一隻無關緊要的豕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