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尋歡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覺得林詩音現在和龍嘯雲一定很幸福,他並不想打擾他們,沈隆也沒說什麼,痛飲過後就安排他們去臥室睡覺去了。
期間還有個小插曲,見了那麼乾淨的床,鐵傳甲死活不肯睡,寧願去客廳打地鋪,還是李尋歡發話他才聽;不過看第二天他眼睛通紅的樣子,想必昨天晚上肯定沒有睡好,這麼軟的床對他來說實在是太不適應了。
吃過早飯之後繼續前行,拉車的馬兒昨天在車庫裡美滋滋睡了一夜,還吃了雞蛋、豆子和苜蓿,因此顯得格外精神,一路歡快地跑著,直到他們被雪人擋住了去路。
他們都下了車,李尋歡拋出雪球打在雪人臉上,表麵的雪花落下,露出了裡麵的真人,赫然就是在客棧裡逃走的黑蛇,李尋歡似乎發現了什麼,於是就朗聲道,“各位既已到了,為何不過來喝杯酒呢?”
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積雪,忽然簌簌地落了下來,一人大笑著道,“十年不見,想不到探花郎的寶刀依然未老,可賀可喜。”
笑聲中,一個顴骨高聳,麵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鷹的獨臂老人,已大步自左麵的雪林中走了出來;右麵的雪林中,也忽然出現了個人,這人乾枯瘦小,臉上沒有四兩肉,象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這人走出來之後,雪地上竟全無腳印,此地雪雖已結冰,但冰上又有積雪,這人居然踏雪無痕,雖說多少占了些身材的便宜,但輕功之高,也夠嚇人的了。
李尋歡笑道,“在下入關還不到半個月,想不到‘金獅鏢局’的查總鏢頭,和‘神行無
影’虞二先生就全都來看我了,在下的麵子實在不小。”
那矮小老人陰沉地一笑,道,“小李探花果然是名不虛傳,過目不忘,咱們隻在十三年
前見過一次麵,想不到探花郎竟還記得我虞二拐子這老廢物。”
然後又出現了四個人,這四人年紀雖然全已不小,但卻打扮得象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顏六色,花花綠綠,腳上穿的也是繡著老虎的童鞋,腰上還係著圍裙,四人雖都是濃眉大眼,像獰惡,但卻偏偏要作出頑童的模樣,嘻嘻哈哈,擠眉弄眼,叫人見了,連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
最妙的是,他們手腕上,腳踝上,竟還戴滿了發亮的銀鐲,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地直響,這私人卻是苗疆極樂峒五毒童子的門下?
他們自然是來搶那個裝有金絲甲的包袱的,沈隆笑笑就想動手,然而阿飛卻先出手了,輕而易舉便用那把看起來像是爛鐵片的劍殺死了這六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好手,然後飄然而去,看來儘管沈隆已經給他說了那麼多,他還是想自己驗證一番。
阿飛已經走了,沈隆卻並未離開,依舊和李尋歡繼續前行,不久之後他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酒家;那是建築在山腳下的幾間敞軒,屋外四麵都有寬闊的走廊,朱紅的欄杆,配上碧綠的紗窗。
李尋歡還記得春日裡這裡四麵都開遍了一種不知名的山花,繽紛馥鬱,倚著朱紅的欄杆賞花飲酒,淡酒也變成了佳釀;如今欄杆上的紅漆已剝落,紅花也被白雪代替,白雪上車轍馬蹄縱橫,還可以聽到屋後有馬嘶聲隨風傳出。
他們在這裡遇到了二十年前江南七十二道水陸碼頭總瓢把子的妻子薔薇夫人,以及當年同她一起私奔的紫麵二郎孫逵,他們自然也是衝著金絲甲來的。
孫逵向李尋歡透露了一個消息,三十年前名滿天下的梅花盜又出現了,“當時江湖中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的,連點蒼的掌門,當時號稱江湖第一劍客的吳問天,也都死在他手上吳問天剛揚言要找他,第二天就死在自己的院子裡。”
“全身並無絲毫傷痕,隻有胸前多了五個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血痕小如針眼,人人都知道那是梅花盜的標誌,但卻沒有人知道他用的究竟是件極毒辣的暗器?還是件極厲害的出門兵器?因為和他交過手的人,沒有一個還能活著的,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來麵目。”
沈隆笑了笑,“所以你認為隻要穿上這件金絲甲,就能將梅花盜製住,隻要你能將梅花盜製住,就可以揚眉吐氣,揚名天下,黑白兩道的人都會因此而感激你,再也沒有人會找你算那筆老帳了。”
“隻可惜金絲甲並不一定能防得住梅花盜,你們也抓不到她。”就算抓到了這倆也得不到應有的獎勵,畢竟在這件事裡,裁判和運動員都是一夥人。
說到這兒沈隆吸了吸鼻子,看向門口,旋即一個青衣人走了進來,手上,戴著雙暗青色的鐵手套,形狀看來醜惡而笨拙,但它的顏色卻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正是兵器譜上排名第九的青魔手,那麼不用說來的就是林仙兒了,青魔手伊哭死後,他的弟子把青魔手送給了林仙兒;嗯,這家夥名字取得實在是不好,伊哭一庫,一庫一庫,一庫完了可不就沒力氣了麼。
孫逵和薔薇夫人死在了林仙兒的青魔手之下,她無視了李尋歡走到沈隆麵前,李尋歡也看出了些門道,所以笑笑出去了。
“那間客棧裡的人都說你是劍仙,然而我覺得他們隻是見識少罷了,你肯定是修煉了一門極其高明的劍術,不過話說回來,能把劍術修煉到這個地步已經能稱得上是劍仙了;既然你的劍術如此高明,那還要金絲甲乾什麼?不如就送給我吧?”林仙兒說道。
她拿出了青魔手,又拿出了藏劍山莊少主遊龍生送給她的魚腸劍,想要用這些來和沈隆交換金絲甲,沈隆倒是對魚腸劍挺有興趣的,可一瞅卻也不過是把凡兵而已,於是搖頭拒絕了。
林仙兒也不氣餒,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也是,閣下劍術如此高明,自然用不著這些,那麼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