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還是可以的,定縣的農民雖然愚昧不讀書,可由於長久以來的傳統,他們非常尊敬讀書人,我們如果想幫助他們,肯定有人願意接受!”袁小燕要樂觀一些,他出身農村,更清楚農村人的想法。
“我們可以先召集附近的鈴醫和村裡的藥農、開草藥鋪的老板以及接生婆,這些人長期和病人、醫藥打交道,基礎要好一些,而且獲得更先進的醫術,對他們本人也有好處,就算是在利益的驅動下,他們也願意學。”沈隆道,他比較實際,很清楚越是貧窮就越看重利益,學到了本事,就能給更多人看病,就能治好更多病症,不愁他們不學。
“對,農村裡孕婦生子都是用傳統方法接生的,不衛生也不安全,經常出現一屍兩命的悲劇,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孕婦和孩子的生存率就一定能提高!”學生們馬上振奮起來,為他們終於能做一些事情而感到自豪。
“大家也知道農村觀念比較封閉保守,所以培訓接生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幾個了,在人選的選擇上,最好是先從年輕一些的婦女開始,她們的接受程度要高一些。”老助產婆思想相對頑固,可不是這幾個女學生能輕易搞定的。
當然,沈隆並不是不讓她們教這些老年人,而是做事有一個從易到難的過程,一開始就上大難度,不僅效果不好,還容易打消他們的積極性,一旦做事有了成果,不光學生們會教的更加積極,還能帶動更多村民前來求學。
“那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分做兩批,男同學們就去周圍的村鎮,向他們宣傳我們要在這裡開辦培訓班,教導大家醫術的消息,重點邀請我剛才說的鈴醫、藥農、藥鋪老板和接生婆,女同學則留在這裡,總結這些天我們在定縣調查收集到的資料,分析當地最常見的病症都有哪些,這些病症是如何引發的,找出治療和防治這些病症的方法。”沈隆說道。
“是,老師!”學生們齊聲響應,渾身充滿了乾勁,就算回去躺在炕上,也無心睡眠,甚至忘記了跳蚤叮咬的痛苦,激情滿滿地談論起明天該怎麼開展工作來。
第二天醒來,沈隆將女同學留下,又留了兩個男同學照顧他們,自己則帶著白敬業、慕容武、袁小燕他們出了村,前往附近的村鎮。
大家夥各自分開,沈隆牽著白敬業的手到了隔壁村,剛進村口,就看見一位肩背藥箱,手裡提著虎撐的鈴醫,這也是鈴醫的標準打扮。
所謂虎撐就是一個金屬圓環,用手指搖動就會發出鈴聲,這個傳統來自於孫思邈,傳說孫思邈有次入山采藥,遇到了老虎,老虎張著大嘴趴在地上似乎在祈求什麼,孫思邈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根骨頭卡在了老虎的喉嚨裡。
他想幫老虎取出骨頭,卻又擔心老虎咬斷自己的胳膊,為難之際他靈機一動,從扁擔上取下銅環卡在了老虎嘴裡,然後胳膊從銅環中穿過幫老虎取出了銅環,於是這樣的銅環從此以後就改名叫虎撐了。
後世的鈴醫改進了虎撐,通過搖動可以發出聲音,來提醒周圍的村民來就診,搖動虎撐時有一定的規矩:如果放在胸前搖動,表示是一般的郎中;與肩齊平搖動,表示醫術較高;舉過頭頂搖動,象征醫術非常高明。
但不管在什麼位置,在經過藥店門口時都不能搖動虎撐,因為藥店裡都供有孫思邈的牌位,倘若搖動,便有欺師藐祖之嫌,藥店老板可以收了他的虎撐。
“白先生,您來了,到家裡喝口水吧?”鈴醫馬上認出了沈隆,立刻帶著尊敬地心情邀請他到家中稍坐,至於這份尊敬到底來源於京城百草堂傳人的身份,還是京城醫學專門學校的校長,那就有點不好說了。
“你不是要出診?那還是趕緊去吧,彆耽誤了病人,喝水的話可以下次。”沈隆回應道。
“沒有病人,沒有病人,我就看著今天天氣好,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病人!”鈴醫連連搖頭,硬是將沈隆拉到自己家裡。
可以看得出來,這位鈴醫的家境比周圍一般百姓要好一些,屋裡擺放著各種藥草,一進門就能聞到濃濃的藥香,進屋之後,他先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才邀請沈隆和白敬業入座,又去找了兩個缺口最少的碗給他們倒水,做完這些後謙卑地蹲在下首,明明還有凳子也不敢坐。
沈隆硬是拉著他坐下,看他腰帶上彆著煙袋鍋,還給他散了一根煙,鈴醫舍不得抽,夾在了耳朵上,沈隆又詢問了他在出診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問題,“……嗯,甘草這味藥你用的很好,不過蒼術分量稍微多了點,你是跟誰學得醫術?”
“多謝白先生指點,我爹當年就是鈴醫,從小跟他走村串鄉,看他給人治病學的。”這名叫黃柏的鈴醫答道。
“這麼說來你們父子可是周圍村民的大恩人啊,了不起!”誇讚了一句,沈隆說明來意,“是這樣的,我打算在隔壁村開個學堂,教周圍的鈴醫、藥鋪老板、藥農如何給人看病,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去聽?”
一聽到這個,黃柏頓時就激動了,要知道如今農民想學一門手藝可是太難了,打小就得送到彆人家,做牛做馬、打死不論,偶爾師傅心情好才會傳授一兩手,他連向城裡那兩位坐堂大夫學藝都不敢想,更何況是沈隆這麼厲害的醫生?人家可是百草廳白家的人!
他連忙跪下磕頭,“白先生大恩大德,我一定去聽!”
就這樣搞定了一個又一個,等三天後第一期培訓班開始的時候,周圍幾個村鎮的鈴醫、藥農、藥鋪老板和接生婆幾乎都來了。
沈隆在村口的曬穀場上豎起了一塊請村裡木匠幫忙打造的黑板,鈴醫、藥農們帶著虔誠地心情席地而坐,開始認真聆聽沈隆的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