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手臂微微抬起,寬鬆的衣袖微微抖動。
手掌直接指向前方,做出請示的動作,話語剛剛的落下,一時之間眾人微微遲疑。
宋宇端坐於上首,群人端坐於兩排,這伸出的手掌可是指向了一片,不過在眾人遲疑之間,一股清流出現了,竇長生豁然的站起身來。
竇長生無視掉了一旁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王慶晨,尤其是那雙眸中蘊含的怒火,仿佛能夠把竇長生給吃掉。
沒錯,宋宇一定指向的是自己。
自己這麼特殊,鶴立雞群,怎麼會不是自己,王慶晨這是妒忌,可不是因為王慶晨坐在自己旁邊,也在宋宇指向的方向。
直接走出自己的桌案,來到中央區域站好。
前朝名臣張房,字子易,家貧,喜讀書,時有名士彭元華周遊天下路過,張子易登門求學,彭元華立九題於門外,一題上前十步。
張子易連答九題,叩拜於彭元華身前。
自此跟隨彭元華遊曆天下,學業十載入仕,經州郡,入朝堂,最後官拜華蓋殿大學士,內閣首輔,革除弊政,中興大乾,死後諡號文正,史稱康元中興。
眼前宋宇效仿張子易,並不是要收弟子,而是自本朝大周開始,宴會上麵效仿張子易借此考驗後輩,不知道何時已經形成了潮流。
“大僧25,小僧75!”竇長生恭恭敬敬一拜,然後朗聲回答講道,小學題,簡單,其他人不是不會,但哪裡有自己速度快,學習過小學數學,學過九年義務教育,我驕傲!
“不錯!”宋宇微微點頭,讚賞的講述道。
“四書分為哪四部?其中各有多少篇?每篇篇名?”
“《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王慶晨站起身來,走到中央朗聲回答講道。
“很好,基礎紮實。”宋宇稱讚了一句,繼續開口考驗。
竇長生和王慶晨站在一起,心中不由感歎,不得不說此風能夠流傳,也是有緣故的。
宋宇出題,講究循循漸進,一開始送分,然後逐漸開始變難,此等順序任誰也挑不出半分毛病來,而一開始選擇的人,也是關係戶,自然能夠脫穎而出,後麵的才是考驗真材實料。
而你還不能夠認為是刁難,這是人家看重你,把你留在最後,這是重視,故意考驗你。
年輕人多磨礪磨礪,這是為你好。
良久,宋宇看著已經站在中央的九人,緩緩點頭講述道:“九為數之極製,不可再多。”
“這九位上前三步!”
話語落下,沒有獲得機會的人,不由露出失望之色,目光中的嫉妒不加以掩飾,火辣辣的目光看向站在中央的九人。
竇長生再一次一拜,禮數極為周到,任人挑不出半分毛病,大步向前走了三步。
無視掉四周嫉妒和詫異,有什麼好驚訝的?不就是腿長一些,步伐邁的大些,超出了其他兩步距離嗎?
眾人目光彙聚在竇長生身上,萬眾矚目,這就是壓力,普通人在此場合,已經會浮現出驚慌,但竇長生坦然自諾。
值此關鍵時期,雙方處於競爭,中庸之道已經不適合。
要的就是風頭,邁著小碎步,兩步才和自己一步一樣,三步才超出一點,這是乾啥?又不是大姑娘。
這才能夠爭取到機會,多說幾句話,從而占據著主動,而不是把一切主動權交付給宋宇,到最後聽天由命。
“不懂禮數!”一聲嗬斥的聲音響起,周誌清冷哼一聲講道。
“大人眼花了,這不是三步嗎,難道是四步?”竇方理冷笑著看著周誌清,開口辯解講述道,讚賞的看著竇長生。
三步,怎麼走,誰也沒規定,眼前根本無錯。
周誌清還要開口,卻是被一旁微笑如同彌勒一樣的王誌強微微搖頭阻止了,主人不曾有意見,作為客人怎麼能夠越俎代庖。
此點道理周誌清不是不曉得,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宋宇目光平淡,對眼前這一幕視而不見,旋即再一次開口提問:“《孟子》為四書之一,背誦全篇,一字不錯。”
《孟子》全篇將近四萬字,全部背誦下來要一字不錯,這難度可是不小,題目一下子從幼兒園水準,驟然的開始飆升了。
先選出有水分的九人,給了瀧澤名流麵子,餘下就是要比拚真材實料了,也兼顧到自己的名聲,怪不得這一項風俗,能夠廣為流傳下來。
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儘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
竇長生語氣平淡,可語速極快,在宋宇話語落下後,沒有什麼遲疑開始背誦下來,這背誦一項上是竇長生的強項。
搶答,這是基本操作,答完後竇長生一動不動,看著宋宇不斷提問其他八人,題目難度也和竇長生一樣,都是大幅度的飆升。
不久,唯有三人答對,直接從九進三。
“上前三步!”
身後的王慶晨也大步向前,直接的超越了竇長生,不過竇長生向前走了一步後,就已經和王慶晨持平,兩步就已經超越,三步就來到了宋宇半米前的位置。
王慶晨極為努力的邁步,奈何腿短,依然距離竇長生有著一步多,隻能夠望著竇長生的後腦勺和背影,看著已經距離宋宇隻差半米的竇長生,眼神中流露出濃濃不甘。
勝負已定,基本上不會再出現考題了。
“賢侄真是好本事,這不要臉,邁大步,搶答,三個步驟下來,直接縮短了一次拷問,走到了懷遠先生麵前。”
王誌強肥胖的臉微微顫動,大手一拍自己的粗壯的大腿,開始叫好的講道。
語氣在減少拷問上麵加重語氣,仿佛是再提醒著什麼?
竇方德看著王誌強,直接冷然講道:“王誌強你言語粗俗,成何體統。”
“玷汙了此地倒是不怕,就怕影響到了懷遠先生,我要是你,肯定不會厚著臉皮繼續留在此地。”
“我王誌強,最為忠厚老實,向來是實話實說,眼前不過實情,有何說不得?”
“此要是影響到了懷遠先生,還請懷遠先生贖罪。”王誌強對著上首的宋宇一拜,然後看著竇方德譏諷講道:
“如你這樣奸猾的人,肯定看不過我這等老實人。”
“王家主忠厚本分,我也是有所耳聞。”周誌清開始聲援,看著竇方德最後目光看向竇方理講道:“反倒是竇家名聲不佳,最近頻頻驚擾鄉野,讓四鄰不安。”
“大人高坐於縣衙後堂,出過城門嗎?”
“夠了!”宋宇一拍身前桌案,沉聲的講道:“都是瀧澤名流,何必為此小事斤斤計較。”
“此子機敏果決,但也算破了規矩,也罷,三次拷問不可缺。”
“可願再答一題?”沉吟一下,宋宇開口問道。
“學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