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思行(1 / 1)

歸向 核動力戰列艦 1186 字 1個月前

滾滾的江水,被船頭劈開。

而些許浪花躍至六米高,被風吹散,濺落在背靠欄杆蘇鴷的小腿上,而這點滴水流又順著蘇鴷陶瓷外殼包裹的腳踝一點一點下滑,彙入腳底的水漬中。

貫翎看看麵前的這位少年頗有興趣地問道:“少長城和融家是什麼關係呢?”

貫翎是想詢問蘇鴷的師承。

而蘇鴷聽到這一問,心裡一默,思考了一會說道:“融家麼!”深呼一口氣,用評價的語氣,挑眉道:“這些年來(這一千年來),他們表現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預期,基本上守住了一些底線。”

剛到這個世界蘇鴷是不對槍焰抱多大期望的,畢竟文化氛圍如此。而事實上,蘇鴷:“還算挺自救的。”

不過從理性思維分析:融家一千年來沒有腐朽,一方麵是蘇鴷千年前留下的先進文化,而另一方麵則是持續不斷地受到外界壓力。

‘槍焰變革失敗’,‘太雲轉荊川’,這兩次大遷徙,確保了自身的世家文化保持了一種憂患意識。

某種程度上,太雲和輕鈞這兩條鯰魚逼著融家不得不在培養人才和工業生產上要優秀和開明。

【而蘇鴷覺得現在有必要去太雲,是因為留在漢水之地的融家又到了適合變革的時候】

要是五年前,融家還是荊川頂級世家的時候,蘇鴷要跑過去對他們變革,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融家集團上下各個階層都有自己的利益基本盤,很難被撬動的。

現在一切生產資料被太雲剝奪,阻力就降到曆史低點

曆史上任何一次變革,都需要兩點。

1:下層對自我利益需求的覺醒。

2:從上層誕生新的社會統治思維。

兩者缺一不可。

【下層覺醒的重要性不用說了,而統治思維同樣很重要】

而且總有一種誤區,統治思維從上層誕生,是上層人的事情,我在下層與我無關。我隻要管好我的小家。

統治思維≠上層人的專學,而是上下默認的一種統治方式。每個時代每個人的小家家怎麼過?都需要社會統治思維的默許。

例如封建統治就是回應下層對土地、封賜地位的需求,建立公平賞賜土地、封賜地位的規矩,來驅動士者效力。

而士人的小家家就可以當地主,可以抑商扶農,娶一妻幾妾,以‘出仕’、‘代天子牧民’為最高理想。嗬,小農思想。

而資本統治,就是回應人民對金錢、良好生活條件的需求,建立公平的勞資分配關係,來驅動下麵人工作。

商品經濟時代的小家家,以金錢為根本,拿自己的金錢投資金融玩錢生錢,隻要有投票影響上層的權利,其他就大膽娛樂。哼,拜金主義!

封建統治就是用爵位土地刺激小農思想的人管耕勇戰。資本統治就是用鈔票刺激錢本位的人加班加點。

統治得到下麵有效支持,統治才有力。統治有力因此下麵的利益需求才合理。

【任何新的統治思想,隻有建立新渠道,讓民眾能因‘新私利’,願意拿起槍和生產工具支持新統治機器運轉,這才是新革了舊】

地球曆史上某次半生不熟的革命,鬥倒舊統治者,對基層吼了新思想,然後自己高高興興進行所謂的‘新統治’。

依舊是按著舊傳統把自己兄弟、信得過的人安插到權利崗位,這是周朝發明的分封親戚和小弟。

掌握中央為爭取足夠力量,對地方進行封官許願拉攏。這是唐末皇帝為了安撫地方實權派搞的操作。

旁白:回顧曆史,若是站在基層的立場,看著這幫竄到高層的人如此逗比,不由想咆哮一句‘玩我呢?’

作為地球上從小被培養xx接班人的蘇鴷,也是在工作多年後,發現每次思想報告上都要扯那些xx思想,xx理論,是預置一種新的統治思想。

【所以此入太雲,是要迎來這一世,可能是最重要的曆史任務】

變革世界,有的時候不是思考該如何凶橫地去搶奪,而是如何讓‘拿’變得合理。

站在艦首的蘇鴷在思考時,不自禁的表現出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平時年輕的俏皮,青澀,瞬間猶如海市蜃樓一樣褪去得無影無蹤。

這讓一旁的貫翎不自禁的在一旁候了一分鐘。

蘇鴷恍過神來,對一旁的貫翎付以歉意一笑。

貫翎見蘇鴷恢複正常擠出了笑容,再和蘇鴷繼續聊著一些話題。

……

而漸漸的,貫翎將話題試圖引導到天下的討論,他對蘇鴷問道:“娃娃,聖人曾雲:有德則興,失德則衰。你看今天德居何方?”

麵對這樣的詢問,蘇鴷心裡吐槽道:“要不要再煮一壺酒?”

貫翎此時的發問和曹操最終要自吹的目的一樣。

蘇鴷略作思考後答道:“東部諸國無患難之心,醉生夢死,日漸消沉。毋庸置疑,德在太雲,但鑄業之時載千古之名,功成之後亦承天下之難。”

聽到蘇鴷前麵上道的幾句話,貫翎露出笑容,然而末尾那句,讓貫翎眉頭微蹙。

貫翎不悅問道:“難從何來?”

蘇鴷看著這位長城,深吸一口氣說道:“太雲為天下之強,是憑借公法在人心,上下協同為一體,並力東擴。兄弟齊心可以斷金,而一國凝誌則浩浩湯湯。崤東諸國勾心鬥角,即使是一兩個天才,試圖逆轉乾坤,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貫翎聽到這,不由點頭。但是依舊盯著蘇鴷。

蘇鴷說道:“但是誌得意滿後,唉。”搖頭後遂不再言之。

旁白:報喪的話,可彆一副興高采烈,說得那麼詳細啊,否則會被打的。

貫翎一再逼視蘇鴷,眼神中無聲逼問:“你給我說清楚。”

最後蘇鴷在這注視下,被逼得受不了,隻是甩出來一句:“外戰之利絕,則公法動蕩,然公法動蕩,誌喪祚散。”

貫翎聞之爽朗笑了笑:“小娃,天命無常,焉能枉言?”

蘇鴷的眸子與貫翎對視。這是觀棋者的目光,讓貫翎心裡緊了一下。

蘇鴷的話貫翎是不會全然相信,他甚至心裡認為蘇鴷有些危言聳聽。

但是毫無疑問,蘇鴷此番告誡讓貫翎心頭灑下了一片難以驅散的陰影。

……

接下來,似乎是覺得和這個老頭代溝太大,沒啥繼續可聊的。

蘇鴷看著前方河川兩側高聳的山崖,自顧自地半跳半走到船的另一邊,冷不丁大聲嚎:“喂!有人,嗎?”

這拖長聲音,想要聽回聲的表現,讓蘇鴷又恢複了孩子氣。

然後扭過頭來,對貫翎說道“貫老,要不我們打個賭,未來天下,看哪家先老?”

貫翎愣了愣然後長笑一聲,道:“少長城,興致高亢!吾豈敢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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