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星,這是兩萬四千年前,上一代文明崛起的星球。相對於土之星一步一步地向前,這個文明在近兩萬年來一直保持得很安靜,似乎輝煌了一次後,就徹底燃殆了。至少在七百年前,土之星人是這麼以為的。
然而聯邦在直接控製風之星,收集了風之星的古資料後,又對其重新認識了一波。
這顆星球的很多文化層麵,和土之星的東大陸非常相像。根據DNA考證,雙方的基因也是在兩萬年前分叉的。
綜合土之星和風之星上同種規格水晶球內的資料,確定風之星和土之星兩萬年前的眾聖時代相關。也就是說:
當年風之星對抗神祇後,風之星上的高等文明返回過太陽係。根據聯邦的資料記錄,這個高等文明重返太陽係的唯一目的,就是帶走風之星上的原生文明。而擊星後,風之星上經過一千年的、沒有神乾涉的發展,從時間上剛好對應東大陸的眾聖時代。
真正的上一代文明已經離開了。那風之星上麵是怎麼回事呢?風之星上的正統資料沒有記載,很顯然雲辰文明並非故意留下來一批人的。
但是大量史料可以推演出來風之星為何會這樣。
任何社會都有左和右,在擊星後,風之星上原生文明在星辰派回歸前,又開始多元化。
當星辰派抵達後,在麵對大遷徙的命令時,當時社會上,主張弱化政府,堅持田園文化,堅持避世的人,很顯然是不願意離開星辰的。當雲辰文明大規模遷徙城市人口進入太空,這些人堅持在星球上偏遠地帶囤積物資躲藏。
在勝昭要塞收藏的前代文明水晶球,收集了大量當時的社會狀態。
其中有一個水晶球,記錄了北陵州一年的罪犯記錄,其中大部分是危害生態罪。也就是帶著大量物資到野外生存,導致野火,水源汙染,大型獵食者動物遭遇獵殺。
風之星的政府當時極力地逮捕,最終還是沒能把整個星球的人全部抓回去。
星空派們最終還是走了。這幫人終於留了下來。
現今考古,在一些兩萬年前有人居住的山洞中發現了這樣的文字:“當他們徹底走了,這個星球自由了!”
是的,的確自由了。遷徙派留下了星球,人均自然資源一下子就豐富了,曾暢想的田園文化,藝術派生活,一下子就回歸了。這些藝術家們終於戰勝了現代的死板約束。
然而曆史證明,這些人毫無構建現代文明的責任,隻是貪圖在一個沒有矛盾的舊時代中享樂。
在風之星的星空派走後,這些人經過數代繁衍,人口增多,很快就變成了封建製度。而在短短五百年內,田園的美好沒有了,封建的戰爭殺戮開始了。
火藥被再次開發出來,鋼鐵冶煉也開始。遇到生存問題,誰還會遵循祖先那田園哲學。而且風之星那幫不乾人事的逗留派,否定了過於嚴肅的國家正義,沒有法統,那麼社會管理偏向於功利,弱肉強食和血腥。
18000年前,風之星比土之星更加黑暗。
因為土之星那時候還在和高能魔獸進行種族競爭,所以族內在這個過程,無論東西方都形成了原始法統、正義。而風之星上當時連魔獸都沒有,當時文明把所有魔獸全部挪出了風之星。再加上遷徙派似乎為了防止人道災難,給風之星留下來很多很多“度過難關”設施。雲辰文明是這樣想的:“也許我救不了你們,但是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幡然醒悟,回歸星辰大海。”
土之星上殘留的科技遺蛻———例如礦物納米機器人、基因上適應富能物質(海人類金瞳血脈),風之星上有。
土之星沒有的風之星也有。地心反應裝置一直在地表湧出納米機器人,在地表形成數十萬個大型“靈脈”。
這兒沒有外界勢力壓迫,又沒有天災,所以應對抗災難而生的,大規模凝聚力的國家法統根本沒法形成,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門派、宗族製度!
……
六百年前,聯邦大量太空運輸艦抵達風之星時。
風之星的情況,是世族盤踞於地方,控製種植、采礦、手工作坊產業,門派主導國家大小地區的商業秩序,科技停留在蒸汽時代。有飛艇,有列車,當然還有運用電子科技的蒸汽傀儡。
這個社會狀態和熾白那時‘法武者’江湖的社會極度相似。引起了當時聯邦文化部門極大的研究興趣。
當然,在後來這個星球上也曾經爆發抵抗土之星的戰爭。畢竟聯邦把太空空間艦隊,以及地脈礦業,加工業都傳給這個星球了,讓其在百年內突然騰起高科技。但是上層結構還殘留著門派製度,甚至資產議會中,還有門徒、宗主、掌門之類的關係。
然而現今在這個大重置的時代,這裡的一切也要歸零。
……
輝耀州,天階山。這裡是天玄宗的山門。
在蔥翠高山上,被削出了一個個“台階”,每一個這樣的“台階”都倚靠著大山修建了一座座飛簷建築,頗為氣派。這些建築,是幾百年份的巨木和鋼筋水泥混合搭建。
在山巔,三百米的青石平台上。
身著“天衣”(沒有縫隙的納米裝甲,外套長衫)的蘇天基正會見這裡的掌門——蘇浩豐。
蘇浩豐:“上者,此次天人大劫,來得如此急迫嗎?”
蘇天基放下茶杯:“是的,均摘星與太陽相合,下一個時代即將到來。你們放心,現在我們將此界的權力還給你們是真的。你們好好把握。”
蘇浩豐:“上者莫怪,我們不是懷疑天庭的用心。我們這隻是擔憂,天庭這次劫難,所謂的靈源儘絕,末法將至,是不是——”
蘇天基瞅了他一眼:“長生術依舊可以用。”(軀體乾細胞修複技術,為長生技術,這個技術若是加上大腦重發育,那就是再生技術。)
這個蘇浩豐還想再說些啥,蘇天基反問道:“浩豐,你們這一脈,也來自土之星!”
蘇浩豐頓了頓——沒錯,他們這支法武者傳承,來自於土之星,電氣曆太雲一統時期的蘇鴷兄長,以及熾白時代邯民城陽和學府蘇隴那一支。
蘇隴那一支,一脈變成了正統職業長城,但是還有一脈依舊是法武者,在宇宙曆也就被分到了本土上。在第二次太陽係大戰時,風之星大變節中,這一支站隊在聯邦,因而也被安排掌握了當地門派。
雖然幾百年下來,這一支已經基本變成土生土長的風之星人,蘇天基此時重提起源,頗有意味。
這位蘇掌門心裡不由一凝,看著蘇天基。
蘇天基緩緩道:“這是大時代,能夠在洪流中定住的金沙,總會迎來目光鎖定,你好自為之吧。”
……
此時在風之星大氣外層,大量的宇宙飛船正在從太空中離開。
潔白光滑的戰艦降低了高度,和大氣層碰撞產生了高熱氣流,宛如給戰艦的前方尖端加上了一個紅色氣流盾牌。
當戰艦即將要陷入大氣時,底部機械結構打開,一個長四十米的航天飛機結構從戰艦底部上脫離。戰艦朝著外太空彈射起飛,而航天飛機朝著藍色星球主大陸滑翔而去。
聯邦現在對風之星的信心非常弱。
現在這顆星球上儘管還維持較為先進的資產聯盟,以及議會製度。但是大重置後,這個結構能不能經受得住考驗呢?
而聯邦在星球上的執政官,則是在忙碌交權後,快速離開這個星球。匆匆忙忙中,很多本土人才審查非常簡便。
五十年前,土之星執政官的選拔:至少要在基層、中層考核二十年,才能勝任執政官。現在,在風之星上很顯然沒有執行這個標準。
聯邦現在不求風之星‘現秩序’能維持,隻求他們有點下限,彆搞成慘烈的種族戰爭。大量核電站全部關閉,核材料全部運輸太空,大量深海鈾礦資料全部清空。建設大量地熱能、潮汐能、太陽能發電站,保障他們的能源用度。不為彆的,就是害怕自己一走,他們鬥到最後丟核彈。
第三次太陽係大戰讓人類的菁華區域已經樹立對錯的標準,所有人都站在拔高的下限之上,但也僅僅是站在下限上,至於探索上限,聯邦做了非常保守的準備,以不出大錯為基準。
不過當下,也有一些新的理想家想“不問成敗”地實踐自己的正確。
融繼璿從太空飛船上走了下來,用光粒控製無人機在周圍掃視了一下,點開麵前的監察光幕,看了一下這個星球眼下的情況。她原本焦慮的情緒,又煩躁了幾分。
在數公裡外的城市中,發現了一些歡慶的橫幅。竄行的摩托車黨,讓城市中異常混亂和喧鬨。
“重大勝利!”“天外人知難而退……”“自由鬥爭!”“將權利轉讓給人民!”……
現在風之星湧現出了大量的勢力。
傳統派標榜自己與天外人不懈談判取得了重大成就,而風之星的抵抗派則是標榜天外人的撤離,是自己的鬥爭換來的。
尤其是聯邦全麵收縮兵力,不計較他們這些言論,讓這些越來越極端誇張,容易引人耳目的宣傳,越來越盛。
這其中,各路野心家摻雜在裡麵開始慫恿搞事,甚至最底層的潑皮們也趁著“打雷下雨”開始聒噪放縱一把……整個星球中,權力爭奪已經毫無挽救地走向了白熾化。
大重置即將到來,這個各種社會公共意識都沒有建立的社會,想要真的如同現在口號中一樣建立美好新社會,嗯,還很艱難。
融繼璿歎了一口氣,也不由的看了看太陽——低沉道:“這裡殘渣泛起。”
然而四十分鐘後。
在山頂上,融繼璿找到了蘇天基。
融繼璿:“蘇天基,你什麼意思,不想走?你瘋了嗎?”
蘇天基仰頭看了看自己的愛人,緩緩道:“我想——留在這裡,儘自己的力量改變這裡。”
融繼璿:“你彆開玩笑了,這個星球是什麼樣子,你比我清楚。”她手指著遠方的城市:“他們根本不理解現代社會的責任和義務,隻是想用口號來傾軋,掠奪權力。你不知道嗎?”
蘇天基點了點頭:“所以這裡需要我。”
【在聯邦的指揮官中,在大量放棄所有大行星的意見中,蘇天基是強硬要求守住一個大行星的。但是沒法得到聯邦支持,故他選擇駐紮在這裡。聯邦見他要這麼做,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讓融繼璿勸他回來;而第二,就是由著他,為他在這個星球上配備最基礎的六千人行政、軍事單位,並且嘗試培養本土化現代組織。】
融繼璿:“你不是他!風之星也不是土之星。”
兩人冷場,風姿綽約的二人相互對視,目光中誰也不退讓,草叢中傳來蟲子“咕咕”聲。
蘇天基:“我——”
融繼璿抬起手一大片光粒灑向四百米範圍內。光粒能打穿二十厘米厚的土層,所有亂叫的蟲子全部被燒死。
在這一片寂靜和青煙彌漫中,融繼英臉色冰冷地盯著蘇天基:“我也不希望你成為他,更不希望,你活在他的陰影中。”
蘇天基慨然一笑:“不是陰影,是陽光之下。哪裡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
融繼璿點開了投影屏幕,界麵上是大量的社會觀察資料,還有複雜的民族分布,以及宗族矛盾。總而言之:均摘星變革土之星時,土之星已有了三千年的人文發展,還是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引導,才能把土之星捏合成現在的工業形態。
融繼璿拿著這些資料看著他,用眼神斥責蘇天基:“想對風之星立下這種願景,你天真了。”
蘇天基帶著無奈,歉意地笑著,看著融繼璿:“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土之星上最後一戰,到底是誰死了。”
融繼璿斥罵:“是你活了。你是個男人,不要老在過去中起不來!”
蘇天基:“我必須在這裡,做一些事情,證明我活著。”說到這,他握住融繼璿的肩膀,緩緩挪轉向下山的路,並在她耳邊囑咐道:“等我三十年,回去告訴亦雙,我還有未打完的戰。”
融繼璿豎起手指,俏眉升煞,想要揪住蘇天基耳朵,然後手被蘇天基牢牢地攥住了。
蘇天基低沉說道:“現在,我是這個星球的最高負責人。我言即軍令。”
這時候融繼璿旁邊的執法智能受到命令立刻彈出來。融繼璿盯著蘇天基,見愛人一副鐵了心的樣子,淚如細線。
蘇天基伸出手習慣性想要勸,但是想了一下,選擇狠心扭過頭。
兩天後,融繼璿還是走了。
蘇天基抬頭,目送這艘飛船噴射火舌重新飛往太空,吐了一口氣,又緩緩看向了太陽。低語道:“不能總讓你來扛吧,嗬嗬……唉!說到底,這天還是你捅塌下來的。”
蘇天基攤開掌心,一抹銀色的發絲束在金屬小盒子中安靜構成了一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