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做事其實很注重細節。

在李家捉鬼時，王升安排自己和周應龍悄悄溜回李宅，卻讓李始悟開車回武當山，就是怕李家的內鬼會在車上裝定位裝置。

雖然事後證實，那個曆奇然並沒有這麼聰明，也沒做這麼精細的布置，但總歸是小心無大錯。

這次突襲超靈幾名長老，王升讓警方繞到去搞掉個黑道團夥，其實就是在迷惑超靈社團的主事者，讓對方不會立刻察覺他們已經被官方力量盯上，方便調查組後麵行事。

這七名長老被抓捕之前，唯一傳遞出去的信息，隻有那三個字——

有高手。

對方具體如何解讀，超靈社團的主事者會如何去布置，這些都是未知的不確定因素。

莫名的，特殊調查組負責這次事件的成員的都感覺到了某種壓力。

他們都是普通人，甚至絕大多數都是從警校剛畢業經過一段時間強化培訓，就這麼急匆匆的持證上崗，進入了特殊調查組工作。

就算手裡有槍，有臨時處置權，可在麵對本領法術層出不窮的修士時，也沒有半點安全感可言。

這次他們隻是負責審訊七個已經被王升抓獲的聚神境老修士，就已經絞儘腦汁，全程精神緊繃，各種措施能用的都用上。

瘋人衣是件十分實用的裝備，可以有效限製修士的行動，再搭配麻醉劑、電擊槍、口水球……

總之，特殊調查組要必須確保，普通聚神境修士落在他們手中，完全沒有反抗和脫身的可能。

審訊的事王升並沒有參與，雖然牟月和大牛都希望王升能從旁坐鎮，但王升卻婉言拒絕。

他隻是在幫忙罷了，並不是為官府衙門效命。

找來一隻琴盒，王升把自己的聞淵劍隨身帶入了校園。

他還不忘在路邊給師姐買了早餐，跟師姐約在幽靜的角落碰麵。

兩人找了顆柳樹下的草茵坐了一會兒，王升簡單的講了他昨晚的經曆，牧綰萱仔細聽完，對王升露出了嗔怪的表情。

打架怎麼能不帶上她這個大師姐！

王升笑道：“隻是一些威脅不大的散修，這件事那些名門大派也不太可能參與，應該沒太多棘手的敵人。”

牧綰萱鼓鼓嘴角，卻也沒多表示什麼。

“今天試著跟小師妹接觸下吧，”王升道，“等等看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現在我倒是對這個超靈社團到底是誰弄出來的有些好奇了。”

“嗯？”牧綰萱的表情有些疑惑。

王升解釋道：“這幾個長老，明顯是從不同地域聚集到了這個城市，天南海北；

按照已經得到的情報，起碼還有十多位聚神境的散修，也在超靈社團中任職長老之位，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長老之上似乎還有更高的職銜，而且這個社團必然有一個最高的領導者，我對他們有些好奇罷了。

不過咱們還是以保護小師妹為主，順帶幫師娘解決這次麻煩。”

“嗯！”牧綰萱麵色鄭重的點點頭，一副她完全聽懂了師弟在說什麼的樣子。

雖然難免有些暈乎就是了。

兩人在樹下坐了片刻，因為擔心遲雯那邊會有什麼異常，牧綰萱就匆匆趕回去了。

看著師姐長發飄飄走在校園小路上的身影，王升心底的那一絲浮躁漸漸的沉靜了下去，輕聲一歎，又在樹下坐了一陣，才起身回了男生宿舍。

回宿舍的時候，三個舍友都還在呼呼大睡，王升悄然回了自己床鋪。

本打算躺下入定，但少許困倦襲來，他也淺淺的睡了過去。

超靈社團被敲掉了三分之一的長老，說不定會有什麼反撲的舉動，王升倒也不敢睡的太沉。

上午十點多，手機的震動聲把王升成功震醒，牟月傳來了幾個文件。

這麼短的時間內，那七位長老外加葛田林的審訊筆錄，以及特殊調查組初步摸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這辦事效率，讓王升想吐槽都不知道從哪下嘴。

誰說公家機構辦事效率低的？分分鐘被這些對工作充滿熱情、使命感爆棚的年輕人打臉。

一份份打開這些文件，王升漸漸皺起眉頭，不知不覺從躺著變成了坐著，隨後眉頭又漸漸的開始舒展。

原來是這樣……

這些已經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之所以不在家裡安心修行，選擇出山擔任超靈社團的長老，竟然隻是為了一樣最常見的事物。

錢。

不是為了什麼珍貴的修道資源，也沒牽扯到道承發揚光大，就是為了為數不多的錢財。

今天擒獲的這七位聚神境老修士，都是出身在偏遠地區，他們大多窮了一輩子。

突然來了天地元氣，老祖宗傳下來的古法、平日裡演練的莊稼把式，竟然成了修行的法門……

得益於幾十年的積累，從小的苦修，這些原本隻是普通人的老者境界迅速提升；

但受限於道承的完整度、道承本身的品階，以及對修道之事的不通和不明，他們比起名山道承中的道爺、道長，依然有一定的差距。

可，能修行了，又能如何？

年輕人向往都市繁華，繼續遠行；無力在城市中撫養的兒童，依然留守在爺爺奶奶身旁。

村寨在日漸的蕭條，甚至即將完全失去幾十年前的活力和熱鬨。

有了修為，他們這些老骨頭除了身體強壯了點，打架厲害了些，該窮的還是窮，該苦的日子依然苦。

就算有心想把老祖宗留下來的道承傳給子孫，也需要時間，更需要足夠的錢財支持，畢竟修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家裡養一兩個修道的年輕人，就相當於要養一兩張白吃飯的嘴。

修道世家？有錢的才能這麼叫。

像這些除了老祖宗傳下來的殘缺道承一無所有的，隻能自稱修道散戶。

直到兩三個月前，陸續有人找上門來，請他們出山……

請他們的人，就是超靈社團最核心的幾名成員。

讓王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是，每個月隻有幾千塊的工資，再有不定期發放的一些福利和獎賞，就能讓這些長老死心塌地的為超靈社團奔波操勞……

當然這隻是暫時性的，人的欲望一旦被勾起就會無限膨脹。

這些‘低薪’聘請來的長老，大多也會在周圍環境穩定後，漸漸的不安於現狀，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超靈社團總共二十餘位長老，都是這麼被招納來的；其中還有幾位如葛穀豐這般，是因為家中的子侄加入了超靈社團，被子侄請來‘一展宏圖’。

被抓後，七位長老本來還想堅持一陣，畢竟超靈社團待他們不薄。

直到牟月言明，他們的行為並非隻是簡單的‘詐騙’，還有‘危害公共安全’等等罪狀，說不定還會牽連其家人……

他們最怕的，其實就是‘牽連家人’這四個字；這些老人頓時沒了堅持，把所知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如此一來，整個超靈社團的構架，完全暴露在特殊調查組麵前。

既然名為社團，那必然是有一個社團的團長存在。

超靈社團的團長是個神秘人物，名為‘火聖者’，是超靈社團的靈魂人物，也是超靈社團發展藍圖的構建者，但每次出現都會帶個麵具，刻意營造神秘感。

團長之下有左右大護法、四方使者、三十六長老、七十二護法，長老和護法都有大量空缺。

湊巧有個老人見過遲雯，知曉遲雯就是四方使者之一，但卻並不管事，隻是相當於擁有榮譽頭銜。

遲雯能成為超靈核心成員，是她在超靈社團前期發展剛起步時，為超靈社團籌來了第一筆資金，勞苦功高。

她本身的修為速度隻能說是中下遊，這也是沒有掌握實權的原因。

超靈社團的盈利模式有兩種。

其一就是在幾所大學中傳播修道法門，弄‘會員製度’，每周、每個月從邁入修道大門的這些學生身上吸血，這是較為長遠且穩定的盈利模式。

其二，是培養親信，組成了對外的戰鬥部，做一些偷盜、搶劫、黑吃黑這些來錢快的危險活動，迅速積累社團發展所需的資金。

現如今這個戰鬥部有四五十人，活躍在這個城市一些陰暗的角落中，據說已經在道上闖出不小的名氣。

這樣的組織，已經完全可以定性為犯罪團夥。

還是有修道背景的犯罪團夥。

“火聖者……”

王升輕聲喃喃著，編輯了一條短信，把一些有用的信息發給了自家師姐。

超靈社團的目標是什麼？隻是單純做大，以此斂財？

如果不是因為遲雯的特殊身份，湊巧將這個紮根在大學生中的超靈社團意外挖了出來，再過幾個月，說不定這社團真會發展成讓官方都感覺棘手的龐然大物……

這個火聖者有些不簡單。

選擇大學生群體作為目標，讓思想自由、監管鬆懈的大學成為他們組織發展的溫床，又能找來這麼多被修道界忽視的散修老人，還有這種思路清晰的盈利發展模式……

應該又是個想趁時代變革搞事的陰謀家吧。

特殊調查組已經開始了嚴密部署，他們要把這次事件立成典型，作為特殊調查組成立以來證明自己價值的第一仗。

然而，就在王升睡覺的這短短幾個小時內，特殊調查組幾度出師不利，白白葬送了王升打出來的好局。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走漏了消息，在調查組成員引領大批武警，撲向另外幾個超靈社團長老聚集點時，超靈社團反應迅速，提前轉移走了所有成員。

之前通過葛田林發現的這幾個社交軟件群，在發布了同一條公告後直接解散。

這條公告內容隻有簡單幾個詞：

雨來，風緊，電閃，雷鳴。

對方有擅長網絡的高手，監管網絡的警方部門無法獲得任何有效的身份信息。

超靈社團的骨乾應該早就準備好了藏身之地，除了那些算是受害者的學生以及幾個最近剛提拔的護法之外，完全失去了蹤跡。

這個社團在一兩個小時內化整為零，活生生的消失在了特殊調查組麵前。

修士的事，終究還是要靠修士去解決。

王升倒是果斷，又給師姐發了個消息過去，內容隻有五個字——

‘約遲雯見麵。’

這渾水不能繼續趟下去了，師娘這邊已經沒了什麼顧慮，可以放開手腳行事了。

接下來，八成是特殊調查組跟超靈社團玩貓捉老鼠，如果他們一直奉陪下去，說不定要在這裡耽誤多久的功夫。

先把遲雯帶走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