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在彆墅時的清修，王升悟道境界有段時間一直在提升，但自身修為卻並未跟上。

這其實是因虛丹境初期突破中期時，王升為了能趕上‘進度’，強行用了一些丹藥的後遺症。

哪怕這些丹藥本身不存在什麼副作用，但趕在自身悟道境界之前強行突破了修為，便違背了循序漸進之意，更失卻了‘自然’二字。

道門諸多修行法，最初時都應保持一份‘順其自然’的心境，心境不失，積累夠了，道境才能提升。

修道這種事，其實最講究厚積薄發。

如今王升積累已經夠向前邁出一小步了，這次外出走動，修為隱隱的要突破到虛丹境後期。

此時，王升心中雖然掛念師父和師姐，但道心還算穩固，畢竟現在地府風平浪靜，自十八層地獄中爬出來一波惡鬼之後也就沒了後續。

抱元守一，暗念清心訣。

夜風習習，遠處的鬼門關中傳出的獸吼聲隱隱可聞，王升漸漸陷入了悟道之境。

兮蓮手指輕劃過，憑空布下簡單的聚靈陣，讓周遭元氣朝著王升湧來。

正如師父所言，地府之事絕非多一個金丹道人、少一個金丹道人就能有天大變化，他其實隻是擔心師父師姐，並不著急突破到金丹境。

而且凝丹是個比較奇特的過程，就如師姐說的那般，要等一個感覺，感覺到了，打個響指啪的一聲就能成就金丹。

王升凝丹可沒有牧綰萱那般凶險，隻要彆熱血上頭想搞把傳說中的‘劍狀金丹’出來，老老實實寧一顆圓球狀的金丹，失敗的概率並不大。

道心恢複平穩後，王升也覺得自己不必強行冒險，想冒險，也要等感覺到了不是……

靜心打坐，手機接連的震動聲都被他忽略在而後。

一個多小時後，王升身周湧出一股玄妙的氣息，氣息之中多了幾分圓滿的意味，卻是已經邁入了虛丹境後期。

而後，王升睜開雙眼，麵露思索狀。

兮蓮坐在他身旁不遠處，古裙的裙擺落下，將她的那雙纖腿蓋好，銀白色長發仿若凝霜一般。

兮蓮並未打擾王升，但王升卻並沒有繼續修行，而是在細細體悟。

突破到虛丹境後期，其實是水到渠成之事，隨之王升也隱隱有所感覺，自己距離虛丹圓滿，還差了那麼一小節的空隙。

之所以能感覺到這‘空隙’的存在，是因他道境已經接近了虛丹境圓滿；不然，他突破之後會感覺‘滿’、‘漲’、‘足夠了’，而非立刻察覺到自己還有可以提升的空間。

等他填補完了這些空隙，才能抵達虛丹境的圓滿，也就是虛丹境巔峰。

到那時，他才做好了凝丹的萬全準備。

內視氣海，氣海已是純正的金色，而在金色之中混雜著少許星屑，讓氣海又多了幾分神秘之感。

懸浮在氣旋正上方的虛丹，此時已仿若‘實物’一般，給自己一種醇厚渾圓之感。

仔細體會，便覺妙不可言，徜徉其中，時間流逝都被他忽略。

但王升並未花費太多時間去感受境界突破帶來的愉悅，拿起手機，看著上麵幾條信息，也是啞然失笑。

懷驚和尚在到處找他的下落，還順便帶來了師娘給他撥來的蘊靈石。

此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師姐他們已經出發一個半小時。

沒有消息傳到這邊來，就證明一切順利，如果真的發生什麼危機情況，調查組肯定會通知自己和兮蓮做好準備。

給懷驚和尚共享了下位置，王升靜靜等了一陣，這位麵容清秀的和尚在夜幕而來。

那光頭，鋥亮。

“阿彌陀佛，見過兮蓮居士，小僧有禮。”

因為三通禪師的緣故，兮蓮對和尚反而感覺比對道士親近一些；她坐在那對懷驚和尚笑了笑，示意後者不必顧忌自己。

懷驚和尚走到王升身旁，順勢盤腿坐了下來，在懷中拿出了兩隻仙鶴寶囊，言道：“這裡麵是調查組托我帶過來的，我剛好要來尋你。”

王升接過寶囊，不由問：“你什麼時候到的？”

“前半夜，跟著師父一直在打坐，”懷驚和尚也注視著數公裡外正緩緩盤旋的陰雲，“鬼門關現世，這是不祥之兆啊。”

“嗯，”王升應了聲，也放鬆下來，雙手在身後撐著，身體向後略微傾斜，心底卻在捉摸著純陽仙訣。

懷驚笑問：“可是在擔心不語仙子？”

“確實有些，你先向左挪出三米，我布個陣法。”

王升招呼了一聲，取出三十六塊蘊靈石，布置了一道聚靈陣，一道引靈陣，這也是王升此時唯一掌握的‘基礎’類陣法。

陣靈前輩給了他不少陣法，但王升也確實沒時間去研究，早就複印了一份上交給研究院了。

讓周圍元氣漸漸濃鬱起來，王升開始緩緩吸納，猶自問道：“佛門有沒有辦法把鬼門關送回原位？”

“沒聽說，”懷驚道，“這事應當是那位天仙的屍身搞出來的，咱們在這位天仙前輩麵前，其實跟凡人也差不多，阿彌陀佛，其實這感覺也挺諷刺。”

“怎麼？”

懷驚和尚低聲吐槽了句：“拚死拚活練了幾年的級，本來以為升到了三十級已經很牛叉了，突然有個九十多級的大號空降服務器，隨手一點，就搞的五十多級的副本即將崩潰，五六十級的怪物要來虐殺我們這些小蝦米……”

兮蓮噗嗤一樂，笑罵道：“你這和尚不多念經，整日都在研究些什麼？”

“他就這樣，”王升道，“懷驚當真算是奇人，平日裡打打遊戲竟然就能突破境界，也是沒誰了。”

兮蓮奇道：“還能這樣呢？玩的啥？修仙網遊嗎？”

“阿彌陀佛，”懷驚和尚雙手合十，嘴角帶著淡淡的輕笑，“非語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已經開始泡在元氣中的王升拱手道：“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網遊二字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你以為小僧是在玩那眼花繚亂的遊戲內容，其實不是，單機遊戲各種3A大作的遊戲內容，比這些無良網遊商家的遊戲內容強了許多。

但網遊的精髓，在於人，在於人與人的交互，用時髦點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個江湖。

在此處，你可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

王升也被他說的來了興趣，“什麼？”

“能遇到各種噴子。”

懷驚頗為滿足的笑著，緩聲道：“小僧研究過，在電子競技網遊的環境中，噴子最多，汙言穢語也是最多，是最能讓人心境起伏之地。

小僧每日在此間闖蕩，為的不是那虛無縹緲的排位名次，為的，是在這般環境中磨礪心念。

正所謂：

他罵任他罵，我自蠻偷塔；他團任他團，我自野耕田。

每每心境有所感悟之時，境界，自然就有所突破了。”

王升和兮蓮額頭頓時掛滿黑線。

兮蓮輕斥了聲：“莫要詆毀佛法二字！”

“居士勿怒，其實就是一個心態問題，”懷驚和尚笑著搖搖頭，怡然自得。

心態……

王升搖搖頭，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總覺得懷驚和尚說的這是歪理，但歪理之中，又有那麼點道理。

還是想想自己該如何快些填上那些縫隙，試試能不能遇到‘結丹’的感覺吧。

王升道：“我又有些感悟，先修行了。”

懷驚和尚笑道：“好，我也在此地呆著吧，師父那邊確實有些無趣。”

兮蓮則沒搭理他們兩個，她雙腿拱起、身體前傾，臉蛋貼在膝蓋膝蓋上，銀白色長發垂下，注視著鬼門關之地。

等王升再次陷入悟道之中，兮蓮才小聲嘀咕了句：“小萱萱那麼怕鬼，現在不知道會不會害怕呢。”

懷驚和尚眨眨眼，頓時想到了自己去拿蘊靈石時，在調查組的臨時分布看到的剛發回來的一段視頻……

不語仙子害不害怕他不知道，但那幾位道長……

挺嗨的。

……

地府，黃泉路上，三輛裝甲程度不同的車輛排成一線，在以火力平台的最高時速行進著，十個小時內足以抵達酆都城中。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飛翔~”

最前麵的越野車中一直傳出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開車的張自狂，副駕駛的嚴正南，後座的青言子，三個差不多同齡的道長，在這有些自由的原野上，不斷隨著鼓點搖晃自己的身體。

一旁牧綰萱隻能保持一手扶額的手勢，看著車窗外那暗紅色的大地，目光有些出神。

切歌間隙。

青言子問了句：“小萱，又感受到什麼沒？”

牧綰萱輕輕搖頭，晃了晃兩根手指。

依然隻是得到了兩次‘求援’，並沒有新的動向。

第二次求援發生在她進入鬼門關的一瞬，而這次，‘女屍’在她心底說的話多了一些字。

‘路上小心些，我會儘力壓製，等你們趕過來。’

這，才是讓青言子他們鬆一口氣的原因。

女屍並沒有瘋，且有把握讓地府恢複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