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修士而言,白天夜晚其實並沒有太直接的意義,畢竟都可以利用靈識、仙識感知周遭環境。
但習慣了用眼睛看,修士們對視覺依然有很強的依賴性。
風陌星的夜晚來臨時,市集各處都是能夠照明的法器,將各處照得十分透亮。
這些光明,自然追隨著人的身影,不可避免就會有陰暗與陰影產生。
來鳳閣,一個比較‘風雅’的場所,也是不少修士偏好的消遣之地,而且不隻是散修,一些混仙門的修士也會偶爾來這種地方‘尋歡’。
很多修士講究清秀,但也有許多修士講求逍遙隨心、不拘小節,各自對修道的理解不同,秉持的戒律也會有所不同。
夜晚時,來鳳閣明顯更熱鬨些,各處燈火通明、客來客往,仙樂回旋、不絕於耳。
王升輕輕搖著折扇,很淡定的再次進了來鳳閣中。
此時他麵容有些變化,氣息也經過了調整;因為是在鳳黎門的地盤,王升並沒有用當初藍慧琳傳授給自己的心法,用的是天庭所傳‘秘法’,效果也是不錯的。
此時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個麵‘粉’小仙,表露出的修為是飛仙境中期。
修士們的風花雪月之地,總不能一進門就有人大喊‘客官您瞧著麵生,快來幾個姑娘招呼著’這種粗鄙之語。
王升隨著兩名中年文士打扮的修士進了來鳳閣大門,立刻有兩名身穿素淨長裙的女修向前,招呼著兩位‘熟客’,又有一位同樣打扮的少女向前,對王升盈盈一禮。
“這位仙長,您可是第一次來我們來鳳閣?”
“第二次,”王升淡定著回了句,卻是沒有留任何破綻。
這麵容清秀的女修做了個請的姿勢,柔聲問詢著王升是否需要雅間,並委婉表示,雅間需要十枚仙石才可入內。
她所說的仙石,乃是指一寸寬、高,三寸長大小的中等品質仙石;因為這類仙石產出最多,且流傳交廣,故而也被當做了硬通貨。
各類品質仙石之間的兌換,其實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比例。
王道長淡定的拿了一塊包裹著少許仙霧的仙石,用仙力包裹推到了這女修麵前;女修眼前一亮,將仙石雙手捧住,對王升的態度頓時更為恭順。
這是純度頗高的上品無屬性仙石,價值遠超她口中的‘十枚仙石’。
一般來說,這種仙石用來平日裡修行都是有些浪費,主要是用來布置陣法、煉丹煉器,並非用元氣總儲量來判定價值高低。
這女修引著王升到了一隻木舟上,木舟緩緩落下,徑直帶著王升穿過幾重陣法。
仙樂聲伴著人聲迎麵而來,王升低頭便見一處寬敞的大廳,廳內各處仙霧繚繞、雕梁畫柱,又懸掛著布幔粉帳。
在這廳內有許多稀疏分布的桌椅,不少人影在其中飲酒作樂;衣著清涼的美豔女修串行各處,或是獻舞助興,或是投懷送抱,或是與修士暢聊於僻靜之地,或是在一些陣法隔絕之處行不堪入目之事。
王升要去‘雅間’,也就是高消費場所,木舟並未直接落到大廳中,而是懸停在了半途。
女修引著王升落到了一處懸掛在‘半空’的走廊,地麵飄舞著白霧,左右卻是直接開鑿開的石壁,並未多加修飾,反而給人一種十足的‘仙味’。
左拐右拐,王升被引到了一處彆致的雅間中,坐在一處石椅上休息。
女修為王升斟茶,輕聲道:“仙長,您需幾人為您祝酒,又需奉樂者幾人?”
王升隨手在石桌上擺了四塊上品仙石,淡定道:“來這些的吧。”
“仙長您當真是……”
女修掩口輕笑,“我們閣中仙子,秀慧者有之,妖嬈者有之,個個嫵媚多情,卻又各有不同。
這環肥燕瘦、柳腰麵紅,您總歸要給我一個大體的章程,我才好為您引薦。”
“那就找幾位清雅些的,”王升道,“不必太妖嬈。”
“是,”女修欠身行禮,隨後將仙石收起,飄然而去。
王升起身,目光掃過各處,袖中的玉牌被仙力包裹,並未妄動。
很快,王升踱步離開了房間,輕搖折扇在各處觀摩;偶爾遇到幾名女修士,大多都是低頭而過,也有人會抬頭打量。
不知在何時,王升袖口的玉牌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並未低頭撿去,而是循著一段樂聲到了一處閒庭外,看到了在此地飲酒作樂的幾名仙人,又悄然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功告成!
沒有故意做太多,其實也不需要做太多。
那玉牌並不會現在就被人發現,包裹著玉牌的仙力在半個月後才會散去……
又等了一陣,接待他的女修才帶著四名女修而來。
這四名女修雖都是清秀可人,但王升也沒做什麼出格事,隻是讓她們撫琴起舞,讓一人為自己斟酒,在那慢慢飲著。
這也算是難得一次消遣了。
待他喝的微醺時,又略帶頹然的一歎,起身走向了門口,對著四位女修擺擺手,徑直離開了此地……
她們似乎也見過不少像王升這般的‘失意’之人,並未大驚小怪,對著王升欠身行禮後,用傳音符通知了此地管事。
那名接待王升的女修再次出現,引著王升去了木舟處,原路返回。
等到了來鳳閣門外,女修突然柔聲問:“仙長,您在此地可有住處?若您隻是路過此地,不若就在閣內歇息下,我為您安排一處僻靜之地。”
“多謝,”王升拱拱手,撐開折扇,心底道了句這來鳳閣當真是會做生意,對這名接待自己的女修拱拱手,轉身離去。
那些在內服侍的女修,大多都隻是元嬰境到渡劫境;
而這些接待客人、身著素淨長裙的女修,修為卻都在飛仙境。
說不得,這些還有可能是鳳黎門的弟子。
當夜,王升離開了這座小城,去了不遠處的另一處規模差不多的城鎮,租了個小院,落地修行。
等了半個月後,有關‘天風門少門主來鳳閣一夜風流’的傳言,在散修口中不斷發酵。
王升聽到修士討論時,基本上便是這般:
‘天風門少門主李天耀包場來鳳閣,更是說下次點名要鳳黎門的寒嫋仙子作陪。’
‘這天風門少門主戀上了來鳳閣內一位仙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更是不慎將自己的玉佩落下,暴露了自己身份。’
‘要麼說還是鳳黎門有手段啊,正麵實力拚不過,就發揮自己的門派特長,用嫵媚仙子套住了天風門少門主的心腸,嘖嘖……’
這些都是還能聽的,有些不堪入耳的話語,王升也就自動過濾了。
又三日,這傳言非但沒有如同一陣風過去,反而傳播更為廣泛,版本更多了些。
王升這個始作俑者,卻並沒有再行動,預備的那塊玉牌也被他捏碎了,沒有留下半點證據。
過猶不及,點到即止。
他這把火,角度刁鑽、出其不意,也是受到了在地球時,一些‘國家大事毫無熱度、明星緋聞霸榜數天’的現象所啟發。
任誰都不會想到,會有人在這種事上作文章;偏偏,天風門少門主又是他們天風門的顏麵,地位尊貴,更兼係著與北河劍派的關聯。
天風門和鳳黎門的罵戰火速升級,天風門嗬斥鳳黎門無恥,詆毀他們少門主李天耀的清名;
鳳黎門自然要罵回去,對天風門少門主這般偷偷摸摸逛自家來鳳閣之事,也是不斷冷嘲熱諷。
又兩日,有兩小股天風門和鳳黎門的修士在風陌星外遭遇,有個鳳黎門的女修也是嘴上不饒人,主動挑事:
“若是天風門少門主當真心癢難耐,想去來鳳閣私會相好,我們也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瞧不見他就是了。”
那天風門領隊的真仙頓時起了怒火,雙方當即大打出手。
這一戰,就此爆發。
雙方不斷呼喊增援,仙兵對陣也迅速出現死傷;等雙方管事之人反應過來時,已成了數百人的亂戰。
而等這戰火開始朝著十三星各處瘋狂蔓延,那塊引發了一切傳言的玉牌,到底是否是天風少門主所遺,已經不太重要……
王道長眼見他們打的熱鬨,也就淡定的開始了閉關。
他計劃著等風陌星戰事稍停,就去自己買個小院,在城中定居下來,等自家劍靈送信回返;
順便,將這顆風陌星作為地修界走出來的第一站。
王升也開始思索另一件大事——要不要提前建立一股勢力作為接應。
思來想去,王升倒是覺得,自己在成就真仙之前不宜多有動作,等自己邁入真仙境,有了立足的實力,再開始琢磨弄一個情報組織。
這次‘來鳳閣留玉牌’的算計,也算是牛刀小試。
修士們專注於自身修行,地修界有許多優勢可以挖掘,比如對‘信息’這個概念的利用。
閉關參悟真靈不滅境之前,王升找來筆墨紙硯,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大字:
‘聞風捉影’
具體是什麼含義,也就他自己知曉了。
……
‘師弟離開的第六年,冬十一月。
遙看星河心所矣。’
輕輕歎了口氣,牧綰萱將手中的毛筆放下,對著小仙界內的景色略微出神。
她此時就住在月桂樹樹冠邊緣的位置,離著天門最近,若是師弟的消息再傳來,她能第一個得知。
血礦、天風門、白骨妖魔、無名劍仙……
牧綰萱一想到懷驚他們所傳來的,有些混亂的消息,一顆芳心就忍不住想飛到自己師弟身旁,看看他到底這些年經曆了什麼磨難。
以前在地球的時候,師弟都被自己保護的好好的,完全沒有受苦的說……
嗯,大概是這樣。
歎了口氣,師姐離了窗邊,走去了那方玉榻,就要繼續感悟陰陽大道;她剛剛邁步,突然聽到一聲轟鳴,仿若是有什麼東西撞在了月宮外殼,且力道十分巨大。
牧綰萱眨了下眼,心底立刻起了些許疑惑,不等她飛出這處仙殿,小仙界入口處突然傳來元氣波動,小仙界出入口竟被打開。
“師弟!”
她頓時滿是欣喜,赤腳衝出仙殿,拖著那隨意披散的三千青絲,迎著仙門而去。
但她的驚喜很快化作了錯愕,仙界大門關閉,並沒有師弟的身影,反而是那把熟悉的仙劍破空而來……
劍歸……
人何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