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子與芷冰仙人來援兩個月後。

一處有些荒蕪的星辰上，兩道身影正躺在一處草窩中，抬頭看著滿天星辰。

這是很少，純陽子會跟一個男人躺在一起；

而這也是少有的幾次，王升跟自家祖師有機會安靜相處。

“被眾星拱月的體驗怎麼樣？”純陽子笑著問，“應該蠻不錯吧。”

“還好，就是壓力比較大，”王升淡然答了句，看著夜空中的星辰奇景，禁不住笑了笑，“祖師，這段時間應該也挺不錯吧。”

“被你害慘了，”純陽子幽幽的一歎，“你小子給芷冰出的那主意，可是當真害苦了我。

不過，到也要謝謝你，這麼多年我一直在追尋一個讓我心底安寧的港灣。

今天，總算是找到了……”

王升：……

沒想到祖師爺還有這種體質，有點嚇人，相當厲害。

“非語，你跟綰萱現在如何了？”純陽子打了個哈欠，側過身來，單手撐著腦殼。

這般英俊的麵容、灑脫的氣質，還有那不自覺散發出對女子的吸引力，當真讓人無法聯想到初次見麵時，他扮作的老道模樣。

純陽子笑道：“我可是聽聞你跟綰萱如膠似漆了三百年，還用本祖師所做的功法提升了不少實力，可是真的？”

王升含笑點點頭：“也是多虧了祖師您的功法，不然我也衝不到長生境。”

“唉，你這般強衝修為，太過急躁了，今後必然要花費數倍的精力彌補此時的追趕，”純陽子道，“我也知這是文曲星君所安排之事，但總歸是覺得有些不美。

修行，本就該與兩情相悅一般，是水到渠成之事。”

“祖師您不是在純陽仙訣中提到了幾次得失的道理嗎？”王升道，“我可是按祖師您的教導，有得、有失，如此罷了。”

純陽子啞然失笑，恢複平躺，繼續看著天空。

他突然指著星空中的那條縫隙，璀璨的星空中，那條漆黑的縫隙反而異常顯眼。

純陽子道：“你看那，那裡就藏著去仙聖界的路。

無儘星空始終隻是外圍，那裡才是天地間真正的修仙之所在。

天庭也好，如今反天庭的這些勢力也罷，都不過是那裡的一部分。

那裡有數不清的隱秘，有數不清的寶地，誰都不敢說已經得知了那裡的一切見聞。

非語，那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王升靜靜的出了一會兒神，隨後便笑道，“祖師，我其實沒這麼高遠的報複，我隻是想守護好家鄉罷了。

我手中的劍，隻為了家鄉和家鄉的人兒。

如今形勢所迫，我不得不站出來，吸引走那些有可能威脅到我家鄉安危的隱患。

但總歸，我有一天想回去。

是功成長生，回去安靜的養老，或是做個簡單的普通人，跟自己的家人師姐一同度過一生，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你回不去的，”純陽子笑了笑，“按素娘調查的關於你的跟腳，你從小地府十八層地獄下那一躍，就注定了你今日會在此地，會跟我說這些，然後我們還要算計一番這顆星辰上百萬修士，讓此地血流成河。”

純陽子話語一頓，扭頭注視著王升，言道：“天命如楔，你若不被鍥住，自可有自己的變數。

但一旦被鍥住，你就落在了大道早已演化好的大局之中，一步步推著你向前走。”

王升想了想，有些頹然的歎了口氣，“天命。”

“不錯，天命。”

“出來之後，當真沒了那份自由之感，”王升緩緩吐了口氣，“祖師，這次計劃過後，我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

是借此歸隱，回東天域做個地修界向前發展的螺絲釘；

還是要跟文曲星君他們繼續待在一起修行，全力成為能夠真正派上用場的戰力，今後更好的守護地修界。”

純陽子沉吟幾聲，雖然很想對王升說教一番，但話到嘴邊，卻覺得自己這個徒孫不用太過緊張。

做人什麼的，自己也確實教不了他太多。

最後，也隻能說一句：“隨心，這才是修道者該做之事。”

王升笑了笑，繼續注視著漫天星辰。

時辰差不多快到了，王升對戒指中的靈笙召喚一句，靈笙出現在了兩人側旁。

看他們兩人都在草窩中躺著，靈笙還以為這是在隱蔽，也就瞬間躺在了兩人身側，一臉認真的看著王升。

王道長見狀一笑，指著空中道了句：“看，這裡星空是不是挺美？”

“嗯？”靈笙那張巴掌大小的臉蛋上寫滿了疑惑。

純陽子笑道：“附近百丈都被我用陣法遮掩了，誰都發現不了咱們，稍後你就在這裡施法就是了。”

王升想了想，在乾坤戒中又將固靈茶老嫗請了出來，而後對純陽子道：“祖師，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哦？何事？”

“這次是第三次出手，再有三四次的功夫，我就要用假死脫身之法，”王升正色道，“為了讓我假死的更像一些，騙過那些大能的雙眼，我可能會有一些特殊的狀況。

這是我與文曲星君一同算計好的，也有足夠多的準備。

但到時候，我想讓祖師照看下靈笙。”

純陽子麵露恍然，笑道：“靈笙本就依靠死氣修行，托付給青華帝君不是更合適嗎？”

“就是因為這般，”王升道，“我是真怕青華帝君稍微指點下靈笙，就讓靈笙成為死神之女什麼的。”

“哈哈哈哈！”

純陽子頓時一陣大笑，點頭道：“放心吧，我幫你照顧好他們就是，稍後我也一直不離你身側，也不必這麼早就托付於我。”

王升有些不放心地看著自家祖師，低聲道：“祖師，靈笙是一株鬼心藤修行而成。”

“嗯，我知道，”純陽子點點頭。

“靈笙其實心思很單純，沒有太複雜的一些是非概念，”王升繼續盯著自家祖師。

純陽子繼續答應了聲，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一腳踹了出去，把王升直接踹飛半丈高，身體自由旋轉七百二十度，砸落在了旁邊的草窩中。

“你把你祖師當成什麼人了？當真是！”

純陽子笑罵了句：“我這名聲，都要被你給敗乾淨了！”

王升聳聳肩，坐在那繼續看著遠處星空。

這顆星辰比較特殊，自轉有些緩慢，而且是懸停在虛空中的，沒有圍繞陽星旋轉。

所以，他看到的星空，也是彆樣的璀璨。

這是一顆藏兵的星辰，此時有百萬仙聖界反天庭勢力的大軍在此地聚集，也有數十名高手，幾位大能。

純陽子帶著王升悄悄摸到了此地等待，隻等此地乾坤被王善封鎖，他們就內外夾擊、暴起發難。

讓靈笙出場，還是純陽子提出來的，文曲星君本有些不願。

但這次選定的目標，要處理的兵力著實太多了些，而此時王善和許仲良並未召集更多天庭仙神，他們的實力要吃下此地，恐怕會有較大的折損。

所以，隻能不擇手段。

王升也覺得，靈笙成長到了今日，已經算是戰略級的大殺器，這次顯露出來，更能增加對方的焦慮感。

“算算時辰，青華帝君和二爺應該已經開始攻打那顆星辰了吧。”

純陽子雙手枕在腦後，“這兩位大高手出手，當真沒有我這般散仙什麼事。”

“祖師，您的實力跟帝君比如何？”

“自然是遠遠不如，”純陽子正色道，“純陽大道，脫胎於火之大道與陰陽大道，並非原初大道。

死之力，是最正宗的陰極原初大道之一，青華帝君今後，是有可能比肩三位老爺的存在。

隻不過也隻是有可能，而且這個可能性也比較低。”

王升想了想，“那，星辰大道是不是原初大道？”

純陽子雙眼一眯，“怎麼，現在想改投彆派了？但這話，當著你家祖師爺的麵問，多少有些不妥吧。”

“祖師您說哪裡話，弟子怎麼會改投彆派？”王升笑道，“隻是身兼數家之長罷了。”

“哼！”純陽子哼了聲，卻是一臉自得。

兩人交談時，從自稱也可看出關係遠近，純陽子能自稱我，也是想跟王升多拉近些距離。

“星辰大道，其實不算原初之道，但威力不弱於原初之道。

星辰大道脫胎於數十條原初大道，也是幾條大道融合後演變而成，”純陽子注視著空中，“紫薇大帝當年是僅次於仙帝一般的存在。”

王升緩緩點頭，心底還有個疑問，並未直接問出來。

他想到了鳳九。

純陽子突然道：“說到仙帝，非語你覺得，仙帝有沒有可能並沒有死？”

王升怔了下，隨後緩緩點頭，“這事誰也說不準。”

“不，我倒是覺得，仙帝其實並未死去，”純陽子手中多了一隻青銅方盒，在那輕輕的拋動著。

王升盯著看了一陣，問道：“祖師，那裡麵的那截……”

“斷指？”

“嗯，那是，祖師您心愛之人留下的嗎？”

“哈哈哈，”純陽子頓時笑出聲，“心愛之人……你是怎麼想到的？貧道當真沒有這般癖好，會將心愛之人的斷指帶在身邊。”

王升頓時有些尷尬。

但純陽子在笑聲中，卻突然對他傳聲道了句：

“這裡麵的手指來曆匪淺，是當年陛下隕落時，仙軀炸開的瞬間，被我撈到的。”

陛下？

仙帝昊天的手指？

王升一怔，看著那青銅方盒，突然間渾身寒毛直豎，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看著純陽子，目光之中滿是疑惑。

這裡麵，不是一根女人的纖纖玉指嗎？這怎麼回事？

“這秘密，你是第二個知曉的，”純陽子看了眼那邊的固靈茶和靈笙，“這兩個不算。”

“仙帝是女人？”

“自然不是。”

“那為什麼會變成……”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這個變化，發生在紫薇大帝帶我們反擊之前大概六百年，換算到外麵的時間，大概發生在……十八萬年前。”

純陽子目中流露出少許神光，但很快悄然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