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娘子需要準備器具來的稍晚,當她走進屋子時,清歡對屋子裡的環境已經適應了一些。
常娘子向清歡點點頭,開始對眼前的屍體進行查驗。
“從下頜開始一直到額頭有明顯傷痕,不但整張麵皮都被揭掉,而且鼻骨,臉頰都被擊損。”
徐清歡道:“這是有人故意毀去他的容貌。”
常娘子接著道:“手腳也被人砍去,這些都是死後的傷痕,左胸上有一處傷口很深……看樣子是……”
“是箭傷,”孫衝將手中的羽箭呈給常娘子,“這是府衙用的羽箭。”
常娘子捏起箭仔細查看,然後點了點頭。
孫衝道:“知府大人來鳳翔途中遇到探子,身邊的護衛與探子交手,探子中箭受傷被人救走,大人到了鳳翔就遇到了曹家的案子,大人怕耽擱了案情,將人手都放在此案上,隻遣了幾個人暗地裡尋找那受傷的探子,昨日才將這屍身找到。”
常娘子道:“後背的傷口才是致命痕。”
“這就對了,”孫衝道,“探子中箭不至於喪命,是那帶走他的人見他傷重無法逃脫下了殺手,割掉了他的臉和手腳,將屍體丟在樹林中。”
常娘子重新用粗布將屍體蓋好。
已經被熏得快要暈倒的徐青安如蒙大赦般,護著徐清歡走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裡長吸了幾口氣,徐青安才道:“這些人連同伴也如此對待,可見心狠手辣,”說著他擔憂地看著徐清歡,“從鳳翔到京城路途遙遠,不然我讓人回京多帶些人手過來,我們再啟程也不遲。
萬一真的是那些叛軍……他們定然會對你下手。”
孫衝點點頭:“大人也正是此意,有人在暗中虎視眈眈,這一路恐怕會遇到凶險,大小姐留在鳳翔,至少府衙中有人照應。”
孫衝說的有些道理,這一路帶著母親,安全最重要。
徐清歡道:“我回去稟告母親再做定奪。”
孫衝道:“如此最好。”
徐清歡坐車離開,周玥才從院子角落裡走出來到了孫衝身邊:“還好徐大小姐肯聽勸,否則我又要踟躕該不該保護她們,不去幫忙吧,她們有個閃失我不免自責,幫忙吧她們又不識好人心。”
孫衝拍了拍周玥的肩膀:“就算周家和徐家有親,徐大小姐畢竟是女眷,多少要在意男女之防,你不用太在意。”
周玥有苦說不出,她哪裡是男女之防,根本就將他當做不要的物件兒嫌棄。
周玥回到屋子裡,李煦正看手中的驗屍文書。
周玥道:“九郎,我們怎麼辦?是去是留你一句話,我都跟著你。”
李煦沒有抬起頭:“收拾行裝吧,我們明日上路。”
周玥不禁有些失望,這樣一來就不能和徐家同行了,徐大小姐……還有……常娘子隻能日後再見了。
“她也會走。”李煦看透了周玥的心思。
周玥驚訝:“為什麼。”
李煦抬起頭,目光變得深遠:“因為如果是我,就會這樣選擇。”
……
徐清歡回到徐家正準備去看母親。
“大小姐,趙大小姐來了。”
徐清歡快走幾步就看到了趙慕微。
趙慕微比她大兩歲,個頭略微高挑,眉宇之間少些婉約多幾分英氣和爽利,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外表而已,慕微比她要溫和許多,前世廣平侯交出兵權之後,慕微嫁去了南方,一直相夫教子過著平順的日子。
慕微說過:“我若是你沒有勇氣選那李煦,我不想過的太辛苦,小富即安便好。”
可見廣平侯從心底裡疼慕微,對女兒十分了解,否則也不能選一門這樣的親事。
“母親來徐家我不知曉,”趙慕微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大約是因為我勸說母親不要結這門親事,母親心中惱我,才這樣安排。”
徐清歡不禁笑:“你不願我做你嫂子?”
趙慕微道:“自然願意,可我那哥哥心思不在家中,他和父親一樣隻願征戰在外,母親這些年如何熬過來的,我看得清楚,我都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怎能將你拖過來。”
到底是慕微了解她,徐清歡笑道:“廣平侯夫人的賢淑旁人難及,廣平侯想要照此為世子爺說親,恐怕要失望了。”
聽到這話,趙慕微目光微閃,似是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
“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她一句壞話,倒真是她的好女兒。”
冷冷的聲音傳來,趙慕微麵上一僵立即轉身道:“二哥亂說些什麼。”
趙二爺陰沉著臉走上前,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趙慕微,徐清歡認得這正是當日送到她手上的那隻。
裡麵是支珠釵。
趙慕微道:“這……這不是祖母送給母親的那支嗎?那日賊人進門,將它偷走了,難不成二哥找到了賊人?”
“你猜這支釵,我是從哪裡找到的?”趙二爺道沉聲道。
趙慕微搖搖頭。
“母親身邊的於媽媽藏在了莊子上。”
趙慕微驚訝:“於媽媽竟然勾結賊人。”
趙二爺默不作聲看向徐清歡。
“二爺懷疑的並不是於媽媽,”徐清歡適時開口,“二爺覺得這些東西是廣平侯夫人指使下人藏起來的。”
趙慕微睜大眼睛:“你怎麼能懷疑母親。”
趙二爺目光更為深沉:“因為在此之前我就瞧見有人進出母親的屋子,我沒有作聲,一直盯著母親房裡的動靜,終於有一天我又發現了那人的行蹤,於是我喊了護院去抓人,隻可惜那麼多人卻沒有抓到他。
我將此事告訴祖母,祖母將母親喚來詢問……”
趙慕微接口道:“所以那天家中打開箱籠盤點細軟,母親發現屋子裡丟失了東西,大家才知家中進了賊。”
趙二爺道:“那根本不是賊,那人就是來找母親的。”
趙慕微道:“二哥不要這樣武斷,此事非同小可,萬一冤枉了人……”
“她在家中藏了這麼多年,總有露出尾巴,”趙二爺道,“我定會將她捉個正著。”
趙慕微心中慌張手腳冰涼,正不知怎麼辦才好。
“徐大小姐,”趙二爺道,“我想單獨與你說句話。”
趙慕微在一旁等候,趙二爺躬身向徐清歡行禮:“當日我讓人向大小姐送信,是想要大小姐見我一麵,現在想來我是急昏了頭,我在這裡向大小姐賠禮了。”
“你是想說與世子爺有關的事嗎?”徐清歡不願意兜圈子。
趙二爺怔愣片刻:“到底瞞不過大小姐,”說著頓了頓,“我大約知曉父親為何向徐家說親。”
這也正是清歡想要知曉的。
趙二爺道:“因為我告訴了父親,那日偷偷溜進我母親房裡的人……正是我的兄長。”
……
廣平侯府彆院裡,廣平侯夫人正仔細地縫著手中的長靴。
“夫人,”於媽媽上前道,“明日還要啟程,您還是早些安置了。”
“不急,”廣平侯夫人將靴子放在眼前看了又看,“你瞧著可漂亮嗎?”
於媽媽不知為何眼睛有些發酸:“夫人的針線本就無可挑剔。”
廣平侯夫人道:“媽媽總是順著我說話。”
於媽媽低下頭半晌似是拿定了主意:“夫人這到底是何苦呢,您明知道侯爺的病治不好,他已經時日無多……您何必在這時候動手……”
廣平侯夫人抬起頭舒展了皺起的眉角:“正因為這樣,我才要這樣做。”
窗子上映著她綽約的輪廓。
……
徐清歡拿定主意與廣平侯家女眷一起結伴入京。
兩家都是勳貴,雖然都準備輕裝簡行,車隊還是浩浩蕩蕩,引得百姓前來圍觀。
車馬走了一整日終於在處驛館停下。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驛館的官員上前道,“剛剛也有一位公子前來……幸好驛館的房間足夠多,隻不過……要委屈隨行的下人擠一擠。”
“不妨事,”安義侯夫人道,“在外難免要受些苦,這樣已是最好了。”
徐清歡下了車,果然看到一輛青蓋馬車停在不遠處。
“母親,我先扶您進屋歇息。”
侍奉完安義侯夫人,徐清歡走出屋子。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是好大排場,”徐青安道,“他那隨從騎的都是千裡挑一的良駒。”
徐青安說著忍不住搓動手掌:“也不知他肯不肯賣一匹馬給我。”
“哥哥可以去問一問,”徐清歡說著向張真人招手,“真人,我想請你為我卜算一卦。”
張真人臉上是受寵若驚的神情,沒想到女娃娃有一天還會主動與他說話:“女娃娃想算什麼?”
“我心裡想著一個人,”徐清歡微微笑著,“真人幫我算算,是他先捉到我,還是我先捉到他。”
…………
新書求包養,大家打開自動訂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