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憶心中一顫,想要說話,身邊的年老的女道士上前:“這位善人在說些什麼,我們聽不明白,道士在外走動是常有之事……”
話到這裡不想多言,拉著江知憶兩個人就要繞開徐清歡主仆繼續向前走。
徐清歡轉頭看著兩個女道士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大小姐,她們就是凶手啊?”鳳雛低聲道。
“不是,不過她們要有麻煩了。”
少女的聲音傳來,江知憶不自覺地停下了步子,她總覺得這少女像是知道些什麼。
“大小姐,我們果然被人盯上了,快些走吧!”
聽到吳媽媽催促的聲音,江知憶點了點頭,兩個人一直向前走去,剛剛走出這條小巷子,眼前一花,幾個人圍了過來,他們都是衙差的打扮,為首的那個正是昨天來到道觀裡查看情形的順天府通判。
徐清歡轉身正好看到這一幕。
如今的順天府通判黃清和自然不識得她,前世裡卻是她家中常客,經常與李煦論案到很晚,最喜歡吃的是炸小魚,最喜歡喝女眷飲的桂花釀,三杯就會醉倒,當年李煦進京時,李長琰將黃清和引薦給李煦,李煦多次問案都有黃清和幫忙。
前世裡,黃清和被提拔入了刑部,一直做到刑部侍郎,他們去了北疆之後,黃清和每年都會攜妻子來家中做客。
最後一次就是李煦追查的那人不見了蹤跡,黃清和上門求證,最終懨懨而去,回到京中不久就病倒了。
就在她入京的路上,黃清和病逝,黃清和的長子出痘夭折,黃夫人萬念俱灰也追隨夫君、兒子而去,她趕到黃府隻看到了三具棺木。
故人重逢,黃清和還那麼的年輕,雖然官職尚低,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一心要大展抱負。
“果然被本官料中,”黃清和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江知憶沉下眼睛,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我們本就是居無定所的出家人,如今天氣轉暖,大的道觀都有法會,我們也前往拜見各位師傅,在法會上誦經修行。”
“依我看未必如此,”黃清和道,“昨日我們來道觀時,門口地上尤其乾淨,仿佛被刷洗了多次,雖然已經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我要說一句這是不智之舉,有時候證物不光可以證明罪行,也能為人脫罪,隨意毀壞證物,就要給自己多添幾分嫌疑。
就是因為懷疑上你們,本官又命人在周圍繼續搜查證據,果然沒有讓本官失望。”
黃清和看向身邊的衙差,衙差送來一件染血的道袍:“這件道袍被埋在河岸邊,看這道袍大小應是女子所穿,兩位可否將包袱中的道袍取出來,讓本官比對大小。”
江知憶一怔,片刻道:“那有何不可,但……我們並非行凶之人。”
“到底是不是,你說了不算,本官說了也不算,”黃清和道,“隻有這證據才能將人論罪。”
衙差上前去拿包袱。
江知憶拒絕不得,隻好將包袱交出去,目光落在那件血衣之上,她一看就知道那是她平日裡穿的道袍,道袍是她親手縫製,領口和袖口特意多加了層布料,以免平日裡磨損太甚。
片刻功夫,衙差上前道:“大人,這染血的道袍與這女道士平日裡所穿一般無二。”
老道姑見狀急忙道:“大人,我們昨日丟了件道袍,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我們。”
黃清和抬起下頜:“昨日本官上門問過你們,這兩日可有不尋常的事,你們為何不說?若是你們無辜,又為何今天急匆匆地離開,如果本官沒有及時找到這道袍,又要去哪裡尋你們。”
說著不聽老道姑再辯解,吩咐衙差:“將人押入大牢審問,看她們還隱瞞了什麼。”
見到衙差上前,江知憶道:“我們兩個都是女流之輩,也還沒有被定罪,用不著佩戴刑具,你們要帶我們去大牢問話,我們跟你們走就是。”
黃清和點點頭:“如此最好。”
衙差帶著兩個道姑離開,黃清和鬆了口氣,轉身就要再去道觀尋找證物,卻看到一個少女將頭上的冪籬放下,帶著人向巷子外走去,路過他的時候,仿佛歎了一口氣。
隱約有些失望的意味兒。
黃清和心中一沉,立即回想方才自己說的那些話,仿佛沒有什麼錯漏。
“大人,大人,我們還要不要去道觀?”
“去,”黃清和立即道,“自然要去。”早些辦案,晚上回去他還要侍奉老娘,如今家中無人,也不知老娘怎麼樣了。
黃清和摒除雜念,帶著人向道觀走去。
……
“大小姐,我們就這樣走了?”鳳雛望著那清澈的河水,有些戀戀不舍,她還沒去水邊照照自己的模樣呢。
“不走留在這裡做什麼?那船老大說的明白,前日黃昏的時候孫二老爺租了那船。”
“所以呢?”
“所以命案發生在天黑的時候。”
鳳雛聽得這話眼睛雪亮:“大小姐的意思是,要晚上來遊花船?”
“我不來,”徐清歡道,“我要讓哥哥來。”
鳳雛驚訝地喊了一聲:“世子爺豈不是要被打斷腿。”
……
夜深了,河兩岸的燈籠被點亮掛起來,幾條大船開始下河,花娘的曲調從船上向外飄散,整條河上都籠了一層甜甜的香氣,吸一口就讓人沉醉。
賣酒的小廝撐著一條小船熟練地在河麵上遊走,一壇壇酒被送到船上,隨著酒香陣陣,碧水河的繁華到了鼎盛之時,接下來就是曲終人散,酒足飯飽的人開始離開,有人被家人攙著離去,也有三五個好友相扶而行。
還有些人,酒到酣處仍舊意猶未儘,自己撐條船沽幾壺酒,將自己飄蕩在河水之上,所以花船離開之後,就能看到幾條小船停在那裡。
一盞盞燈籠開始熄滅,船中傳來一陣陣哼唱曲子的聲音,想來是哪家的公子還沉浸在方才的熱鬨之中,一陣風吹來船頭幾個空酒瓶被吹下河,“噗通”一聲驚到了岸邊的人。
等在角落裡的少女有些擔憂向前走了一步,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岸邊站立了個身影。
方才這人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雷叔發現,隻是這人身手太好,轉眼就消失在他麵前,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追上前來。
“是我。”
在雷叔沒有發出聲音之前,宋成暄轉過頭,月光映著他那雙清透的眼眸,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自然是個英俊的少年,隻是周身如浸入冰霜之中,帶著拒人千裡的寒氣,讓人見到就望而怯步。
“宋大人,這麼巧。”徐清歡笑道。
宋成暄還沒有說話,那悅耳的聲音又響起:“宋大人不會也想要親身體會一下,這遊船的美景吧?順便推斷當天孫二老爺都遇見了什麼事,那宋大人恐怕要失望了。”
他身上有種淡淡的酒氣,說不定也上過某條花船,隻可惜他那清冷的氣度,走到哪裡都會將人嚇走,著實無法融入眼前這情景之內。
不像他那個哥哥,明明是做戲引人前來,她卻覺得哥哥假戲真做,已經醉了,讓她不禁憂心。
宋成暄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她,她方才像是在說笑,卻將他今夜的作為都猜準了。
除了,他會站在她麵前。
“來了。”雷叔喊了一聲。
宋成暄和清歡都向河中看去,河水上什麼都看不到,隻是河麵上湧來的波瀾似是大了些。
不難讓人猜到,有人在水裡,正慢慢靠近徐青安乘的那隻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