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姝聽到皇上的話登時怔在那裡,她弄不懂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傳旨,”皇帝轉眼恢複如常,用平日的口氣道:“冊封張氏為美人,今日入主兩儀宮。”
“皇帝。”太後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
“母後,”皇帝垂下眼睛,“朕能做的也隻是這麼多。”
皇帝說完起駕離開,片刻功夫內侍向張靜姝道喜:“恭喜娘娘。”
張靜姝愣著,隻覺得自己從雲端掉入深淵,又被皇上拉了一把重新站了回去,這樣一折騰她整個人都似散了架,腦子裡一片糊塗,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都退下吧!”太後身邊的女官吩咐,眾人才魚貫走了出去。
大殿裡一時安寧,仿佛方才的事不曾發生過,一切都隻是張靜姝的夢境,除了坐在軟榻上一言不發的太後娘娘。
張靜姝手腳並用爬了過去,抱住了太後娘娘的腿:“太後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是什麼意思,這是要赦免了我們家的罪責嗎?”
否則為何要將她留在宮中,皇上方才雖然可怕,說不得從心底裡是喜歡她的,她在宮中多年,皇上一直寵著她,家中庫房裡滿是皇上的賞賜,怎麼可能會因為一件事就煙消雲散。
方才如此粗暴地對她,也隻是想要宣泄心中的憤怒。
一定是這樣。
張靜姝正胡亂想著,忽然感覺到太後的腿微微一動,緊接著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她身上,她心窩一疼,然後整個人坐跌在那裡。
張靜姝徹底僵在哪裡,她茫然地看著太後娘娘,眼睛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一切明明都煙消雲散了,太後娘娘這到底是為什麼。
“蠢貨,”太後厲聲道,“你父親這些年雖然荒唐,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若是懲辦了他,也怕讓當年那些擁立幼帝的功臣寒心,免不了要施些恩德,就算不能讓你父親安然無恙,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現在……這份恩德用在了你的身上,皇上對你父親就不會再留情麵。”
張靜姝仍舊聽不明白:“太後娘娘……既然皇上能容我……怎麼會不管父親……父親定然會安然無恙,您放心……我……我願意再去求皇上。”
太後閉上眼睛,現在說什麼已經晚了,皇上還提起了十幾年前的案子,當年主持謀反案的是先皇,先皇自然不會犯錯,要錯也是張家進了讒言,讓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先皇還真是給她留下了一個禍根,當年種種她本不願插手,這樣的事成也是它,敗也是它。
張靜姝猶自哭個不停:“太後娘娘,我是無意……我沒想過這些……我隻是想要救父親、母親,若不然我……我就死在這裡,皇上定然會收回成命。”
太後厲聲道:“將她拖下去,讓人半步不離地看著她,若是再出事,誰也彆想活。”
女官應了一聲,立即有宮人上前攙扶張靜姝。
張靜姝還想要掙紮,那宮人的手卻仿佛摳進了她的皮肉之中,讓她疼痛得幾乎暈厥過去,張靜姝還想說話卻被一隻手牢牢捂住了嘴。
一股太監特有的尿騷味兒撲鼻而來,緊接著耳邊傳來內侍的細語聲。
“娘娘,這可不比外麵,您要好好聽太後娘娘的話,謹守宮規,娘娘也是為了您好,彆看您這些年常常出入宮中,一直有太後娘娘庇護著才能見識到宮中的手段,您這一身細皮嫩肉可消受不了那些。”
說到最後頗有些深意,然後不知是哪隻手狠狠地在她身上扭了一把。
張靜姝忍不住要叫出聲,卻因為嘴被人死死地壓住,最終那聲音隻壓製在喉嚨之中。
“這樣就對了,”內侍笑道,“宮中可不是個隨隨便便就能出聲的地方。”
性命被人牢牢攥在手心裡,一種巨大的恐懼爬上心頭,張靜姝的身體不停地抖動著,眼前忽然浮起母親眼角那滴淚水。
她錯了,她今日不該進宮來,若是她在家中,不管是舅舅還是叔伯都會護著她,現在她這樣任意妄為,張家會不會就舍棄了她。
她要入宮是想要母儀天下,不是要這樣的結果。
門被打開,緊接著她被抱進一個屋子裡扔在了床上,她還沒回過神來,大殿的門已經被闔上。
屋子裡一片陰暗,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
張靜姝想要立即離開這裡,她身子剛剛一動,立即有人站在了她麵前:“娘娘要做什麼?奴婢們會貼身侍奉。”
“我……我要……”張靜姝嘴唇哆嗦,話還沒說完。
一個恭桶已經被拿了過來。
“娘娘要方便嗎?我們服侍。”
內侍伸出手就要去捉張靜姝的腿。
張靜姝大驚失色整個人向床內躲去:“不,不用,我沒有,我不去……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呆在這裡……”
“那樣最好,”內侍道,“娘娘這是疼我們,免得我們勞累,我們謝過娘娘了。”
張靜姝的眼淚不停地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她蜷縮著的雙腿上,她後悔了,可誰又能來救她,父親、母親,早知宮中這樣凶險為何要將她送進宮來。
……
“太後娘娘,都已經安置好了。”女官上前稟告。
太後望著窗外:“雖然料想她沒那個膽色去尋死,也讓人盯著點。”皇上剛有恩德下來,若是張靜姝就死了,就等於張家逼著皇帝改變決定,這與逼宮有什麼兩樣。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她們不是親生的母子,總歸要生嫌隙,隻是皇帝之前對她百依百順,讓她大意了,忘記了如今他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長大的男人都好鬥,更何況是大周的天子。
女官低聲道:“那您就不管了?眼看著三老爺送死。”
“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太後道,“哀家雖貴為太後,也不是凡事都能遂了心意。”
女官接著道:“要不要傳大老爺入宮。”
太後搖了搖頭:“靜姝被封為美人,消息很快送去張家,到時候他就都明白了,也該知道要怎麼做。”
皇帝心意已決,就像是塵埃落定,越是去阻擾反而越會得到不好的結果。
“哀家想要見見安義侯府大小姐,”太後忽然開口,“也虧了她發現了火器之事,否則還不知道傷亡有多少,那樣的話張家罪過豈非更大了,哀家要賞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