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王妃點了點頭:“就是蓉曉,如今你看她好端端的,可若是不順著她的意,她就要瘋癲起來,時間久了,大家也隻好由著她。”
說完這話,簡王妃看向那女子:“當年是你自薦前來照顧她,到了今日這步田地,你讓我怎麼辦?”
那女子立即跪在地上:“都是奴婢自不量力,以為順著姨娘的意思,姨娘的病總是能好起來,誰知道卻是如今的樣子,都是奴婢的錯。”
簡王妃吩咐道:“起來吧,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會儘量給她看病,她的病有了起色,你就不用每日陪著她折騰下去。”
那女子應了一聲,恭謹地站在旁邊,臉上儘顯疲憊之色,顯然簡王妃的話並不能安慰到她。
常年與一個隨時可能會發瘋的人在一起,心境可想而知。
徐清歡轉頭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博古架子上的擺件兒擦的光亮,桌子上鋪著精致的錦緞,屋子裡當真布置的一塵不染。
徐清歡道:“這都是蓉曉讓人收拾的?”
“是啊,”簡王妃皺起眉頭,“好的時候,從表麵上看與尋常人也沒什麼不同,可要是瘋起來誰都不能靠近,鬨騰的累了就會睡上一整日,睡醒了仿佛就又好起來,現在隻要聽說蓉曉不肯睡覺,我就心中忐忑,生怕她又會瘋起來。”
徐清歡看向門外:“蓉曉到底為什麼會生病?”
簡王妃坐在錦杌上:“說起來也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她垂著眼睛,再抬起來時目光中有幾分愧疚,“蓉曉進了王府之後,陪著我回了一趟常州,路上長途跋涉不免辛苦,到了常州時候蓉曉又有些水土不服,一下子就病了,我找郎中為她看症,才知道她懷了身孕。”
簡王妃說到這裡,微微停頓,她抬起頭來:“簡王府一向子嗣單薄,這些年我也才為王爺生下一兒一女,王府有了喜訊我自然高興,讓人小心翼翼地侍奉著,還打發人回京稟告王爺。
蓉曉身子太弱,胎氣又不穩,蓉曉求我將她留在常州休養,雖說王爺的孩子不好生在外麵,可當時的情形,為了穩妥起見,是應該將蓉曉留在常州養胎,所以我也跟著住了下來,誰知道又過了半個月,蓉曉肚子疼見了紅,郎中診脈說那孩子已經胎死腹中,若是不用藥下胎恐怕大人也要沒了。”
徐清歡道:“所以您就做主給蓉曉下了胎?”
簡王妃點頭:“我也經過這樣的事,哪裡會不知蓉曉的心情,就勸她隻要保重身子,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蓉曉開始不肯答應,可血流的越來越多,任誰都回天無術,蓉曉也隻好吃了藥。
死胎落下來,郎中給蓉曉調理身子,有一個月光景身子也就能康健起來,誰知道……蓉曉一個想不開,支走了身邊人,投繯自儘了,幸虧下人及時發現才將她救了下來,可她就成了這個模樣。”
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對於每個母親來說是致命的打擊,簡王妃說的這些倒是與太後娘娘的話相合,而這就是大家表麵上看到的結果。
徐清歡收回思緒道:“蓉曉生了病,王妃想要讓她想起從前的事,以為這樣就能讓她的病有好轉,蓉曉以前是慈寧宮中的女官,對管束下人十分擅長,所以王妃才讓蓉曉做這些。”
簡王妃道:“我想著隨著時間推移,她也許能忘記那件傷心事,她也是個可憐人,我不想看著她就這樣下去……”說到這裡簡王妃的情緒看起來更為低沉,“不過也許這樣……也還是不錯,隻要她沒了煩惱。”
徐清歡沒有說話,眼看著簡王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回常州是住在王妃的娘家吧!”
突然一句話,讓簡王妃一怔,下意識想要點頭,不過立即回過神來道:“王府在常州也有彆院,自然是住在王府。”
這話說的又快又急,說完簡王妃立即反問徐清歡:“徐大小姐是想問些什麼?”
“沒有,”徐清歡笑道,“我隻是聽說王妃娘家是常州的望族。”簡王妃方才顯然是在撒謊,若是光看王妃的反應,隻怕蓉曉會落得這樣的地步與簡王妃的娘家扯不開關係。
那麼這幾年簡王妃娘家大不如從前,是不是就因為這樁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簡王妃道,“我哥哥調任去了徽州,家裡人也都陸陸續續搬了過去。”
“常州這些年變化不小,”徐清歡道,“我祖母在常州長大,經常會想要回常州看一看,每次回來都會說起,常州許多相熟的人家都搬走了。”
“是啊,”簡王妃端起茶來喝,“世事難料,許多事誰也想不到。”
徐清歡想起一件事:“方才進來時王妃說,請了郎中來給蓉曉治病,不如現在將郎中請來。”
簡王妃略微有些遲疑:“這郎中不是彆人,而是我娘家的侄兒,從小就喜歡鑽研藥石之術,最近又長了些本事,想要給蓉曉診脈,開些藥試試。”
簡王妃說的這個人,漸漸浮現在徐清歡腦海之中,是簡王妃二弟的兒子,謝遠。
前世她在京中患病,多虧了謝遠的方子,病情才漸漸有了起色,當時的謝家已經算不上風光,謝遠最終也得了個遠離京城的官職,上任之前謝遠還向她引薦了一個郎中,希望她的病情能早些康複。
後來她病重離京,也是謝遠送了一封信讓她去找廖神醫。
“將二爺請過來吧,”簡王妃吩咐著,然後看向徐清歡,“我們去屏風後等消息。”
下人搬來屏風擺好,蓉曉也帶著人走進屋子。
都準備妥當,下人領著一個男子進門。
徐清歡隔著屏風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影子,那人走到屏風前行了禮,簡王妃道:“你先診診看吧,該是開些什麼藥才好。”
謝遠應了一聲,蓉曉無奈地坐下來:“我家主子說了,先要讓郎中給我診脈,她才肯給郎中看。”
謝遠聲音柔和:“這樣也好,就勞煩姑娘了。”說著他卷起了袖子,一雙眼睛仔細地看向蓉曉。
過了好一陣子,謝遠才收回手指。
“怎麼樣?”蓉曉問過去。
謝遠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姑娘身子康健,沒有病。”
蓉曉點點頭:“可見你有些本事,我本就沒有病。”聲音愉悅,仿佛很是高興,“主子,這下肯讓郎中給你看症了吧!”
徐清歡隻聽得簡王妃幽幽地歎了口氣:“想必他也沒有診出來,我們先出去吧,等到遠哥出來,我再仔細問他。”
簡王妃站起身向外走去,徐清歡也緊跟其後,兩個人剛剛走出屋子,徐清歡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老桑樹下,站著一個管事媽媽正鬼鬼祟祟地向蓉曉的屋子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