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紈的臉已經變得扭曲,惡狠狠地看著田氏和田氏身邊的啞巴。
啞巴伸出壯碩的手臂將田氏和孩子擋在了身後,目光堅定地望著蘇紈,質樸的臉上也露出仇恨的神情。
啞巴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他從田氏方才神態和口型中已經看了明白,眼前這個穿著得體的男子就是將田氏害成這般模樣的人,雖說這人一看就非同一般,但他也並不覺得羞慚,相反的這人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才真正的畜生不如。
蘇紈盯著啞巴將牙咬得咯咯作響,田氏寧可與眼前這卑賤的人在一起,也不願回到他身邊,他將皇帝和張家、倭人都玩弄在掌心,到頭來還不如一個鄉野村夫。
到底是個不知好歹的賤人。
田氏說他們的孩子還活著,顯然也是在騙他,就是要引他說出所有的真相。
蘇紈隻覺得嘴裡一股腥甜的味道,有一股順著嘴角淌下來,他伸手一抹,手背殷紅一片。
“他知道……”
還沒等蘇紈緩過氣來,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蘇紈順著聲音看去,立即看到了安義侯府大小姐。
徐清歡道:“早在公主和田大小姐接二連三小產之後他心中就應該明白,問題應該出在他身上,就因為他出自杏林世家,才覺得他能想方設法用藥石治好自己的病症。”
徐清歡揚起手中的醫書:“我也請郎中翻看了不少類似的脈案,上麵多數記載夫妻二人一同調理方得子嗣,田大小姐出逃之前每日都要服藥,懷上身孕之後更是藥水、針灸不停,想必就是他在依照古方治病,所以他才會覺得田大小姐這一胎也許能夠保住。
而對於公主,他故意隱瞞病症,讓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小產,不但能讓公主對他心懷愧疚,也能借此拖垮公主的身體,這些年公主身體孱弱,沒有精神打理長公主府,他趁機收買長史培植自己的力量,背地裡做這些事。”
華陽長公主靜靜地看著蘇紈,仿佛已經無悲無喜,仿佛徐清歡方才說的話與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蘇紈微微揚起嘴唇,露出幾分殘忍的笑容。
“到現在你還很得意吧?”徐清歡道,“如果沒有人發現,你不僅握住了常州,還與公主伉儷情深譜寫了一段佳話,可接下來你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加害公主。
可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你的手段隻能對付對你沒有戒備的人,長公主、田大小姐之所以會上當是因為她們都曾全心全意信任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至於張家和倭人,你也隻敢暗中動手罷了,真正到了麵對麵針鋒相對的一刻,你根本不堪一擊。
甚至在暗中動手時,你也隻能借助弱女子來對付張家,蓉曉就是明證。
讓蓉曉背叛太後娘娘的人是你,根本不是那謝雲。
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蓉曉一個在太後娘娘身邊的女官,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謝雲所騙,謝雲的身份也並不能進宮與蓉曉見麵,蓉曉如何能為了他不顧一切與太後娘娘作對,也許這些猜想太過片麵,可後來我在穩婆那裡打聽到消息,蓉曉小產之後說過:你知道他有多盼著,隻要你好好的,日後定然備受寵愛,什麼都會是你的,你可知道,你將來得到的是什麼。
可見在蓉曉心中,她肚子裡的孩子身份非同小可。
再者,蓉曉還求簡王妃,隻要簡王妃能救她的孩子,將來必定會得到報答。
是誰給她這樣的依仗?隻有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謝雲顯然不夠這個分量。
我也曾懷疑簡王,但恰恰是蓉曉的一個舉動,讓我認為蓉曉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更有可能是你。
蓉曉瘋癲之後,曾將自己當做一個奴婢,小心翼翼地侍奉主子,按理說她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女官,有這樣的舉動也無可厚非,可一個細節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大熱天裡,蓉曉讓她侍奉的‘女主子’穿了一件毛領的氅衣,這麼熱的天,誰能穿這樣的衣衫。”
徐清歡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向華陽長公主看去。
此時此刻華陽長公主正穿著一件藕色的氅衣。
徐清歡道:“公主小產多次,傷及身體根本,極為怕冷,所以從來都是比彆人穿的多一些,公主進宮之後就會去慈寧宮為太後娘娘請安,蓉曉知道公主的習慣也就不足為奇。”
徐清歡說完向華陽長公主行禮:“太後娘娘是否賞賜過一頂天青色府綢絲的帳子給公主。”
華陽長公主仔細思量半晌才點頭:“那本是蘇州府呈上來的貢品,我在太後娘娘那裡見了,流露出幾分喜歡,太後娘娘就賞給了我。”
“在簡王府裡,蓉曉讓下人換上天青色府綢絲的帳子,又為那為‘女主子’仔細地穿好氅衣,可見她這樣作為是將那位‘女主子’當成了公主,”徐清歡看向蘇紈,“駙馬爺定案答應過蓉曉,會將她抬入長公主府,蓉曉才會更加注意公主的習慣和喜好,期望將來能夠好好侍奉公主,蓉曉一心期望如此,卻沒想過駙馬爺早就想好了利用完之後就將她拋棄。
她因為背叛太後娘娘,娘家人都已經對她斷絕往來,她又身陷簡王府,唯有肚子裡的孩子才能將她從困境中拉出,可就在這時候孩子沒了,她傷痛欲絕,可她心中還有期望,期望駙馬爺來救她……”
徐清歡說到這裡。
蘇紈冷冷地看著徐清歡,那雙烏黑的眼睛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徐清歡看得心中冰涼,一個猜測油然而生:“你要逼死蓉曉,就要讓蓉曉完全絕望,所以就在這時候,你讓謝雲去蓉曉房裡……”
徐清歡試探著說,蘇紈眼睛閃過一絲光亮,仿佛是在為自己的謀算而滿意。
“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田大小姐聽了明白,“你讓人玷汙了那蓉曉。”
沒有什麼手段能比這樣做更能摧毀一個女人的精神。
直到現在蓉曉都以為害她的人是謝雲,所以見到謝雲之後,蓉曉整個人才會崩潰。
蘇紈依舊不肯說話,他隻是笑著看眼前的一切。
徐清歡道:“除此之外,田大小姐身上的傷痕與死去的謝大奶奶、林三娘的傷有許多地方相似,謝雲妻室死的時候,王玉臣帶著王家商隊在海上,如果林三娘是王玉臣親自動的手,那麼問題來了,謝大奶奶又是誰殺的呢?這本來就有蹊蹺。
湊巧的是,謝大奶奶死的時候,駙馬爺不在京城,您在哪裡呢?是不是正在常州布置一切?
我想等到日後朝廷進行查證,定然能找到真相。”到這裡基本上所有的案子都說了明白。
蘇紈望著徐清歡,他思量半晌忽然一笑:“徐大小姐,說了這麼多彆人的事,你有沒有為自己想一想?
安義侯死了,以後徐家該何去何從?你又要去依靠誰呢?常州這筆賬會有人與你清算,你可要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