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傳來,春枝感覺到有人擋在了她麵前,她轉過頭,看到了目光平和慧淨大師。
“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不要枉造殺孽,我佛慈悲……”
“滾開。”那男人看到麵前的不過是個和尚,伸手掩住麵容,拿起手中的刀揮舞過去,誰知慧淨大師卻不躲不避。
“施主,佛渡有緣人,既然老衲在這裡遇見了施主,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施主犯下殺業。”
那男人立即紅了眼:“那我就先殺了你這個該死的禿驢。”
“來人呐。”
眼見那男人的刀落下,春枝大聲喊叫起來:“快來人,救命啊,有凶徒!”
春枝剛剛喊出聲,立即就看到有人向這邊跑過來。
男人見到這般情形,轉身就欲逃走,卻被趕上來的人圍了起來。
“大師,”春枝上前隻見慧淨大師身上已經被利器劃傷,鮮血浸透了僧袍,“大師受傷了,慧淨大師……”
春枝隻顧得叫喊,一時沒有了主意,還是迎過來的僧人上前為慧淨大師查看傷口。
“大師,”春枝的眼淚掉下來,“您這都是為了我,是我害了大師。”
“與施主無關,”慧淨大師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平靜地道,“都是我佛慈悲,要讓這世上少些罪業。”
春枝看到讓她敬仰的主持大師這般,羞愧地跪倒在地。
前來行凶的男人被抓住,有個人立即走了過來,他的目光先落在春枝身上,然後看向慧淨大師。
“讓大師受苦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春枝立即看過去,鄭大老爺的麵容出現在她眼前。
“大……大老爺……”春枝睜大了眼睛,“您怎麼會在這裡。”
鄭大老爺目光陰沉,在慧淨大師麵前卻不想太過造次。
“施主怨念太重,”慧淨大師向鄭大老爺道,“善惡皆在一念之間,若心懷寬恕種下善因,他日必結善果。”
慧淨大師輕輕撚動著佛珠,旁邊的僧人全都低頭默念佛經。
鄭大老爺見此情景,心中的戾氣似是消散了不少,他轉頭看向春枝:“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你隨我回到鄭家,我有話要問你。”
春枝應了一聲,起身先向慧淨大師行禮:“主持大師,我已經想了明白,必然不會再錯下去。”
慧淨大師欣慰地點了點頭。
“大師,”鄭大老爺道,“今日之事,那凶徒傷害大師,還要報去衙門……”
“不必了,”慧淨大師依舊平靜,仿佛方才的事與他無關,“老衲說過,有因必有果,今日老衲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
慧淨大師說完這話,轉身走回寺廟。
鄭大老爺看向管事:“將這凶徒押送去衙門。”
吩咐完這些,他長長地吸一口氣,仿佛自言自語:“告訴我,那孩子是怎麼丟的,是否是姨娘一時大意。”
春枝聲音中滿是愧疚:“是大太太吩咐我們到了集市上就支開姨娘,然後趁著大家不注意,將大爺丟在那裡,我開始也很害怕,丟下大爺之後我想要回去尋找,可一轉眼的功夫大爺已經不見了。
這些年我時常想起那天晚上,我讓大爺看那兔子燈,然後又悄悄的走開,大爺什麼都不知道,還轉過頭找到我,衝著我笑。”
春枝哽咽著:“我不敢去想大爺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事,我……我期望著那些人伢子會將大爺帶到一個好人家,也許,大爺他……”
“嘭”地一聲傳來。
鄭大老爺一拳打在了樹木上,驚動了樹上的鳥兒四散逃走。
鄭大老爺冷笑:“你有多少次機會可以找到我說明此事,你卻都沒有這樣做。
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想要我饒過你。”
春枝垂下頭:“都是奴婢的罪過,奴婢不敢求寬恕,”她吞咽一口,不敢再說那些,“過了幾年大太太又再找到我,命我搬遷離開,我才知道原來衙門抓了不少人伢子,還有被賣的孩子認祖歸宗,大太太定然是害怕事情敗露,要遠遠地支開我們。
也是那時,我聽大爺的乳娘說,按理鄭家是不可能找到大爺的,因為大太太根本沒想要大爺活著,如今大太太這樣慌張,定然是當年的事出了差錯,那些人伢子本來就是見利忘義之徒,很有可能收了銀錢,沒有處置大爺,將大爺賣了再得一筆錢財,去給大太太辦事的人忽略了這一點。
乳娘勸我們連夜離開,免得大太太後悔,要斬草除根,於是我們就開始了背井離鄉的日子。”
鄭大老爺聽著,心潮翻湧,眼前浮起崔顥被打的鮮血淋漓的模樣,他的手緊緊地攥起。
春枝道:“大老爺,奴婢聽說前些年有人找到了鄭家,說自己是丟了的大爺……那個人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大爺啊。”
鄭大老爺耳邊一片嗡鳴聲,想及崔顥受的折磨,喉嚨裡如同烈火在燒灼,半晌說不出話來。
“奴婢既然決定要說出實情,就不怕責罰,”春枝抬起臉,“大老爺將奴婢帶回去,奴婢願意當著大太太的麵,再將當年的事說一遍。”
鄭大老爺咬牙看著春枝,半晌才道:“你說的句句屬實?若是再有欺騙……”
“那就讓奴婢不得好死,死後也會在地獄裡日日受折磨,”春枝再次跪下來,“奴婢是誠信要贖罪。”
鄭大老爺不再說話,快步向前走去。
……
鄭大太太的心突突跳個不停,她坐在馬車中,盯著宋家的小院子。
宋家一早就開始忙碌,仆婦進進出出,臉上滿是喜氣。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宋家小廝來來回回將馬車擦了好幾遍,顯然要用這輛車去接徐清歡。
就在方才,宋老太太親自上了車去徐家接安義侯父女,算一算時間,差不多徐清歡要到了。
鄭大太太隻覺得胸口要炸開來,手心中滿是汗水,說不出的緊張。
“大太太,來了,”鄭家管事上前道,“不過除了馬車之外,宋大人也一起到了。”
宋成暄也去了徐家接人。
鄭大太太抿了抿嘴唇,宋家這樣大動乾戈,顯然是十分看重安義侯府,安義侯能夠前來,也是默許了這樁事。
今日宋家宴請過後,明日就該正式登門,親事也算是定下了。
鄭大太太看向管事媽媽:“扶我下車,我去胡同口等徐清歡。”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搏是不行了。
……
徐清歡在馬車中陪著宋老太太說話。
宋老太太臉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原來昨日暄哥已經拜會了侯爺,苦了你還要為他們準備飯食。”
徐清歡搖頭:“也沒有籌備什麼好菜,隻盼著沒有怠慢宋大人。”
“要什麼好菜,”宋老太太道,“我的孫兒,我最清楚,他啊,表麵上不說,能坐下來與侯爺喝酒,就已經很歡喜了。”
話剛說到這裡,隻聽外麵傳來聲音道:“老太太,徐大小姐,鄭大太太來了,說是有急事要找徐大小姐。”
宋老太太眉頭微皺:“我們家中有事,今日不便待客,讓鄭大太太回去吧!”
管事應了一聲。
宋老太太看向徐清歡:“昨日鄭家遣人送來了禮物,依我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想到今日果然前來,我先替你擋一擋。”
宋老太太話音剛落,隻聽外麵傳來鄭大太太的聲音:“清歡,你在裡麵嗎,嬸娘有急事找你,你……宋老太太,還請您不要怪罪。”
鄭大太太話音剛落,隻見安義侯下馬走了過來。
“侯爺,”鄭大太太顧不得其他,“您還記得十幾年前的事嗎?那時候我們鄭家可是一直陪著安義侯府的啊。
那時候徐太夫人和清歡身子不好,我家老太太一直在身邊照顧,這些情份您都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