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中。
李煦看了一眼大牢中的慧淨,吩咐獄吏:“無論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理睬。”
獄吏點了點頭。
李煦轉身走向值房,在那裡書寫文書。
又過了片刻,李煦走了出來,獄吏正仔細地聽著慧淨唱念佛經,臉上比方才多了幾分虔誠的神情。
李煦搖了搖頭,吩咐獄吏:“將本官的桌椅搬過來,這裡不需要你守著了,本官會親自看管他。”
獄吏應了一聲,臨走之前還像慧淨行了個佛禮。
李煦沒有責罵獄吏,而是繼續坐下來書寫。
慧淨仍舊念著佛經,卻沒有因此打亂李煦的思緒,李煦整理好了手中的文書,就靠在椅子上翻看手中的書籍。
除了手裡的書,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
“阿彌陀佛,”慧淨終於停下來,端詳著李煦,“這位施主心性堅定,勝於常人。”
李煦抬起眼睛:“你可有供言?本官會招來書吏記錄清楚。”
慧淨微微一笑,端詳了李煦半晌道:“施主有心事,若是願意可以與老衲述說。”
李煦將書吏喚來,書吏立即將慧淨方才說的話書記錄在案。
李煦淡淡地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慧淨道:“李大人覺得徐大小姐是什麼樣的女子?”
李煦道:“這話與本案無關。”
“不,”慧淨笑道,“老衲說過,若是想要知曉全部案情,徐大小姐需查出老衲的身世,沒有其他選擇,李大人認為徐大小姐會去查嗎?”
李煦臉上沒有半點的波瀾:“本官並非徐大小姐,無從回答你的問題,若是你想要說話,不如說一說,到底是誰讓你留在常州蠱惑人心?你們又有什麼意圖?”
慧淨撚動著手中的佛珠,他見過許多人,總能從一個人的神態中看出他的缺點,有人脾氣暴躁,有人貪財好色,有人心胸狹窄,有人疑心太重,這位李大人好似沒有任何的缺點。
“有意思,”慧淨忽然道,“李大人與宋大人不同,宋大人如黑夜,漆黑一片,讓人看不見也摸不透,李大人如白晝,坦坦蕩蕩站在陽光下毫無瑕疵,任人審視,而那位徐大小姐……
她是宋大人的明燈,卻是李大人身後的影子。”
書吏有些聽不明白慧淨的意思,怔怔地看向李煦,等待李煦的答複。
李煦看過去:“如實記下來,也許對查明案情有所幫助,也讓人知曉慧淨大師是什麼樣的人,他的佛法到底如何。”
書吏應了一聲,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這樣的案子若是被牽連進去,彆說前程,隻怕如今的官位都會不保,李大人卻沒有半點的擔憂,寧可被上峰詢問,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慧淨望著李煦腳下:“站在陽光下的人,即便再無懈可擊,一旦被人盯上了影子,就隻會一敗塗地。
人這輩子不可能毫無瑕疵,做一個好人比作一個壞人要難的多,當你救贖了他們你就是英雄,沒能做到這一點,你就是旁人口中的罪人,永世不得翻身,曾經的親人、徒弟、朋友都會在這一瞬間背離你,就像無戒,一切本都是無戒做的卻誣陷在老衲身上。
阿彌陀佛!”
書吏再一次看向李煦。
李煦道:“一個字也不要遺漏。”
書吏將慧淨說的話都記好,慧淨又開始默念佛經。
李煦和書吏走進值房內,書吏將記錄好的文書拿給李煦看:“大人,慧淨這兩日話逐漸多起來,與押赴京城這一路上截然不同。”
李煦看過去:“你可知其中的原因?”
書吏搖了搖頭。
李煦道:“在江陰衙門,無戒已經供述了慧淨的作為,慧淨自覺那時沒有翻身的機會,他隻能等待,現在他開口說話,是因為覺得有機會從大牢裡走出去。”
書吏驚訝:“大人是說……”
李煦道:“有人向慧淨通風報信,告訴慧淨會來搭救他。”
書吏眼睛發亮,終於明白過來。
李煦道:“這些日子都誰進出大牢,又有誰靠近了慧淨,你可知道?”
書吏躬身:“大人事先已經吩咐過,讓我時刻看著慧淨,表麵上是要將慧淨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在案,以供日後查案時用處,其實要將所有見過慧淨的人都要記得清清楚楚。”
書吏說著從懷中拿出文書:“大人請看。”
李煦將文書打開,與慧淨互通消息的人就在其中,這些人再有異動,他們就能按圖索驥追查下去。
李煦的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常悅。
常悅是與他一起到常州的,表麵上看常悅是個蠢人,對蘇紈的案子沒有一點頭緒,或許常悅目的並不是查案。
李煦低聲吩咐:“這兩日小心著些,可能會有凶險。”
書吏道:“隻要能將案子查明,下官不怕。”
李煦點了點頭,書吏又走到角落裡,緊緊地盯著關押慧淨的大牢。
……
徐清歡從嘉善長公主府中出來,就發現她馬車裡麵多了人。
車簾掀開,露出徐青安的臉。
此時徐青安鼻孔裡插了一根大蔥,臉色極為難看,黃清和見狀不禁皺起眉頭,這位安義侯府世子爺又在玩什麼花樣。
徐青安將麵前的棋盤一推,對麵的張真人立即掩麵,將鼻子裡的大蔥拔出來,兩個人怒目相對。
徐青安揉了揉鼻子,這是他想出的法子,他與雜毛神棍下棋,誰輸了誰插大蔥,可惜第一盤他一個不查被殺的敗北,抱憾終身,接下來他強忍恥辱終於連贏兩盤,第四盤眼見就輸了,多虧妹妹走出來,救下了他,還是妹妹好。
徐青安上前與黃清和互相行禮:“黃大人,好久不見,在江陰時我常常想起黃大人,對了,我還帶了許多曬乾的魚乾,今天一並給黃大人送去。”
黃清和道:“聽說世子爺去了軍營曆練,又與大小姐一起查案。”
“是啊,”徐青安勾住黃清和的肩膀,“最近忙的不得了,加上趕路……染了風疾,有些不太舒坦,聽黃兄的聲音也有些嘶啞,看來也有恙在身。”
黃清和清了清嗓子:“是有些不舒服。”
“巧了,”徐青安笑道,“我車中有位老神仙,有些不傳的單方甚為有用,我方才就以蔥白入鼻,頓感舒爽許多。”
黃清和明白過來,原來安義侯世子爺是在治病。
“黃兄也試試。”徐青安將蔥塞進了黃清和手中。
黃清和半信半疑。
“彆試,他們騙你的。”徐清歡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黃清和看到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從馬車中下來。
張真人正要說話,卻被徐清歡噎了回去,隻好立在那裡不出聲。
鳳雛上前收走了黃清和手中的大蔥。
“鳳雛,不要將大蔥帶回廚房。”徐清歡坐在馬車裡又吩咐一聲。
鳳雛隻好將大蔥重新塞到黃清和手中。
徐清歡的馬車開始向前馳去,徐青安抱拳道:“改日再去拜訪黃兄。”
等到徐家所有人都離開,黃清和看看手中的大蔥,忽然感覺到有些無所適從。
……………………
明天半夜就能見到暄哥。
然後會有一大波狗糧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