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很大,前世的時候為何宋侯能夠威風凜凜,還不是他治下的東南成為了大周少有的安定之地。
幾個衛所的兵馬不算多,但都是虎狼之師。
大周邊疆不穩,皇帝和戊邊將領紛紛向東南借兵,既然有求於宋侯,自然要給他十足的顏麵。
不過由於大周四處起戰事,東南的屯糧也並不充沛,所以多多少少限製了宋侯的腳步,就現在看來,宋侯帶著常州衛所的將士打了一仗,在衛所中安插人手就簡單的多,現在泉州的親信已經在常州衛所任職,宋成暄的速度比前世更快了些,所以土地、糧食就成了眼下最要緊的事。
“拿了常州,自然要借鬆江府,抓了倭人貴族,可保沿海暫時太平,鬆江府多旱地,若是都利用上,東南可以吃飽,宋大人的兵馬也有了糧草。”
宋成暄看向徐清歡,說了一大篇,其實就是一個意思,常州的土地沒有鬆江多,鬆江這個地方很好,必須要現在拿到手。
徐清歡抬起頭,發現宋成暄正盯著她看。
“宋大人彆這樣看著我,”徐清歡道,“我現在隻是想著明年春天,常州和鬆江的土地全都種上農物,具體如何怎麼辦,還要宋大人安排。
而且宋大人也不為難,宋大人現在不是已經在偷人了嗎?從皇上手中偷到的人才,將來都會留在東南,變成宋大人的人。”
偷人兩個字,宋大人聽起來非常刺耳。
他不需要偷人,不過飽學之士來到東南,他自然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今日他出宮之後,皇上必然會讓兵部、禮部擬出官員名單去往常州府。
簡單來說,常州現在就是一座空城,一切都可以從頭布置,皇上派去常州的人選,都經過仔細的查驗,不是太後黨的人,也沒有和朝廷其他利益牽扯在一起,這些人中敢於去東南的官員,要麼是急於在皇上麵前立功,要麼是真心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
皇帝好大喜功,無論做什麼,都要在短期內看到成效,張家就是抓住了皇帝這樣的心思,私底下發展私運,讓常州沿海表麵繁華,呈現出盛世景象,讓皇帝大為讚譽,等到皇帝發現了事情不對,張家勢力已經根深蒂固,一時無法動搖。
宋成暄正思量到此,隻聽徐清歡道:“朝廷派出的官員,交不出今年的稅銀,很快又會被皇帝厭棄,那些為了立功而去的人自然會铩羽而歸,真正要做事的官員反而會留在常州,到時候宋大人再去接手常州,不但偷了人,還偷了一座城,當真是算計的很深。”
宋成暄乜了一眼徐清歡:“不如你,你還想要鬆江府。”
徐清歡道:“鬆江府也不一般,彆看現在夏天如水城,冬天鬨旱災,那是因為河道沒有清理乾淨,鬆江府有位生員一直帶著百姓治水,宋大人對常州沿海那麼熟悉,想必與那位生員也有來往,我正好認識一個人,善於耕田,有多少田地他都能帶著百姓去耕種。”
前世,在北疆的時候,董先生向李煦要了一張輿圖,看著東南的土地眼睛發亮,當時宋成暄就將鬆江的水道治理的很好,再也沒有水災、旱災,董先生說過,鬆江的土地,不說大麵積種下水稻和棉花,就算邊邊角角的土地也能用,在郊桑麻,在水菱藕,她每次聽到都羨慕不已,今生終於能看到董先生在東南忙碌了。
宋成暄仔細地聽著,此時此刻的徐清歡翹著她的下巴,聲音清脆,整個人仿佛都發著光澤。
徐清歡接著說:“你知道鬆江府有多少良田?能懇田二百萬畝,一半種上棉花。”
宋成暄故意問道:“你不是說不能種植棉花嗎?”
“那不同,”徐清歡認真地道,“有些土地適合種棉,不適合種水稻……”
騙子。
宋成暄淡淡地道:“出了張家的事後,朝廷必然不準東南再交銀子抵稅,每年必須上交足夠的漕糧,將現有的土地全都用來種水稻,也不一定能向戶部交齊米糧。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為何派去的官員無法在常州立足,正因為如此,才要開墾新田,開墾新田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等我去往常州之後,會請府尹上奏朝廷,懇田需要時間和人工,請皇上三年不加賦稅,以此籠絡百姓前來墾荒。”
也就是說,告訴皇帝,常州和鬆江府很窮,所有的土地都用來種糧食,都不夠支出戶部的賦稅,即便開墾新田,幾年之內也不會有太大起色,朝廷不要惦念著這些地方。
那時候皇帝已經因為常州的事焦頭爛額,一定會應承。
等到皇帝答應下來,他們將土地種上棉花,賣出的銀錢就可以豐盈東南一方,皇帝看到之後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也不算是故意欺君,畢竟現有的土地有數,在戶部記了檔,新開墾的土地是沒數的,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產多少農物。
三年時間,足夠他們吃飽喝足。
土地是騙來了,人手是騙來了,挺好,相得益彰。
宋成暄思量至此一臉正經:“是誰教你這些?”
徐清歡指了指宋成暄:“宋大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也是被迫的。”
“你說的那位會耕田的先生在哪裡?”宋成暄道,“我讓人去請,請他與鬆江府治水的生員見見麵,或許就能將那先生留住。”
說完這些宋成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徐清歡不禁詢問。
“你不是說,開春之前必須要拿下鬆江府,”宋成暄微微揚起眉角,“不嫁給我,你怎麼去東南種田?”
徐清歡頓時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弄來弄去到底還是他技高一籌。
宋成暄走出了門,看向旁邊的管事媽媽:“勞煩媽媽通稟一聲,泉州宋家長孫向徐太夫人請安。”
管事媽媽一時怔愣在那裡,沒想到等來等去是宋大人先出來,而且要去求見太夫人。
這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管事媽媽道:“奴婢這就去向太夫人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