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走遠了,庾三小姐才準備上馬車回去。
“小姐,好像有人盯著我們。”庾家下人上前稟告。
玉竹忙將庾三小姐頭上的冪籬放下來,三小姐和尋常女眷不同,生得美貌出挑,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追著多看幾眼,所以每次出來她都會十分小心,今天京中到處亂糟糟的,三小姐是為了李九爺才會來到這裡。
庾三小姐看向玉竹:“我們現在就離開。”
庾三小姐上了馬車,將管事叫來吩咐道:“方才盯著我們的人若是再來,就弄清楚他的身份,看看是誰家的眼線。”
這一點很重要,畢竟來到京城敵友不明。
……
庾三小姐的話沒有給李煦帶來任何影響。
庾家的心思他早就已經知曉,他不會接受庾家的幫助,不過庾家人這麼快打聽到消息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看來庾家在北疆的根基比他推測的要更深些,庾家表麵上也並非保持中立,暗地裡已經有了打算,想要找機會對付張家。
李煦邊想著邊催馬前行,宋成暄帶人剛剛離開,就應該在前麵不遠處。
“大人,他們下馬了。”身邊的隨從低聲提醒李煦。
李煦抬起眼睛,隻見幾匹馬被拴在官路旁的大樹上,顯然宋成暄下馬追人應該是怕打草驚蛇,那人手中必然握著重要的東西,這件東西極容易被毀去,否則以宋成暄的身手不必這樣小心。
李煦心中一動,隱隱約約猜到了結果,而這也是他會到這裡的原因。
“大人,我們也要下馬跟過去嗎?”
李煦已經在旁邊的樹林中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大人,”李煦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去,“我們奉命協同順天府、大理寺一起查案,我帶人查看有沒有可疑人出城,正好遇見宋大人。”
李煦神情從容,目光落在林子裡。
林子靜寂無聲,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可宋成暄身邊的人都已經離開,顯然已經悄悄地潛入林中。
宋成暄雙眼目視著前方,微風吹過他身上的長袍,他仿佛並沒有聽到李煦的說話,隻是注意著林子裡的動靜。
李煦身邊的隨從不禁道:“宋大人,我們李大人……”話剛說到這裡,隻覺得周圍氣氛一寒,不敢繼續說下去。
這位宋大人經常出入軍營,不是好相與的,隨從縮了縮脖子,噤聲立在一旁。
“李大人若是為了查案,不必在此停留,”宋成暄的態度十分冷淡,“這裡沒有李大人要的東西。”
宋成暄話音剛落,官路上隱約傳來了響動,宋成暄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仿佛就將一切都看透:“李大人想要的,看來在那裡。”
說話間就有人慌忙跑過來:“大人,大人,前麵出事了。
趕車出城的一家人,不小心撞到幾個路人,路人不依不饒與那家下人大打出手,掀翻了那家車上的箱子,箱子裡的東西掉了出來,都是金餅啊。”
不會這麼湊巧打了一架就發現了金餅。
李煦想起了庾三小姐的話,那出城的人,恐怕就是張家鋪子的掌櫃,攔住掌櫃車馬打架的就是庾家人。
庾三小姐看到他出了城,特意讓人在此揭穿那掌櫃,他“恰好”能將人拿住。
“宋大人不過去看看嗎?”李煦看向宋成暄。
宋成暄已經向林子裡走去:“我與李大人不同路。”
李煦望著那不遠處的騷動,這裡離城門本就不遠,很快順天府的人就會趕到,讓順天府搶先一步,案子就會落在順天府頭上。
不過……
李煦想到了程如海的話:“徐大小姐也真是厲害,就憑著靖郡王和她自己的病症,斷定於皇後也是中了毒。”
他當時聽到這話,耳邊一陣嗡鳴聲,驚詫地看著程如海。
程如海道:“那毒丸是先皇沒有被立為太子時就有了,當年的二皇子身邊有個道士叫真華,此人擅長煉丹,毒丸八成是真華煉製的。
張家和真華頗有交情,當年太後娘娘想要皇上選張家女為後……”
李煦隻覺得程如海的聲音越來越遠,他看過靖郡王記檔的脈案,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靖郡王死時的慘狀。
“那為何徐大小姐也會中毒?”
李煦到現在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些什麼,突然就會問出這樣的話,程如海願意透露一些秘密時,他隻要在一旁聆聽就好,這樣突兀的問出口,會引發程如海的不滿,程如海反而不會說出實情。
他平日裡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程如海果然一怔,停頓片刻道:“你尚年輕,不知當年一些往事……安義侯府曾與魏王來往密切,這其中的內情一句兩句很難說清,將來有機會再告訴你。
不過就是因此,皇上對安義侯也不能全然信任。”
程如海沒有說仔細,但是透露的夠多了,李煦從中能猜到來龍去脈,當年安義侯帶兵去魏王府平叛另有內情。
之後他帶人去問案,知道張玉慈毀了藥丸,可張家這些年也經過不少的波折,這麼重要的東西張玉慈說不定會另有安排。
宋成暄出現在這裡,為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說……也許正是那藥丸。
李煦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的把握,他抬頭看過去,宋成暄已經走進了林子中,他看了看官路上,所有人衙差都在等著他安排。
“你們去前麵看看,本官隨後就來。”
李煦說完抽出腰間的軟劍,也向林子中走去。
……
江永看向周圍長長地鬆了口氣,應該沒有人跟過來了。
他抬起頭看看天空,正準備要取水囊來喝,耳邊忽然傳來破空聲響,江永就要躲避,那箭矢卻來的很快,眼見就到了眼前。
江永袖子一抖,兩顆蠟丸到了手中,蠟丸裡正是老爺交給他拿走的藥。
他正要用力去將蠟丸捏碎,毀了那藥,他卻發現手用不上力氣,因為他的手臂已經被一柄利刃砍下,而他斷手中的蠟丸全部落入一個人掌心之中。
江永看向那人,那人目光冰冷,手中握著一柄染血的長劍,就是那柄劍砍掉了他的手臂。
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殺氣和寒意。
死士不懼生死,可這一連串的變故,讓江永心中隻有驚詫和恐懼,他強迫自己重新鼓起士氣,手剛剛抬起來,隻覺得肋下一涼,整個人向後衝撞而去,然後被牢牢地釘在了樹乾上。
江永瞪大眼睛,眼前的人目光幽深,表情冷漠,整個人就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張玉慈讓你帶出來的不止這兩顆,剩下的藏在了哪裡?”這聲音聽起來十分鎮定,卻讓人覺得遍體生寒,“我不喜歡折磨人,你說了,會了結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