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桌子上的燈火閃爍,明滅不定。
徐清歡隱約聞到風中有股潮濕的味道,仿佛是哪裡下雨了。
宋成暄就站在那裡,沒有要進門的意思。
他今天是怎麼了,若是往常隻怕轉眼之間就到了她麵前。
一片樹葉從枝頭掉下來,落在他肩膀上,仿佛是在提醒她,現在是深秋,天氣已經轉涼,她屋子裡暖籠,開著窗子也不覺得冷,可站在外麵就不一樣了。
徐清歡向宋成暄點了點頭,示意他進門,可宋成暄依舊不動,整個人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徐清歡不禁有些著急,這人是在鬨什麼脾氣不成?他們之前沒有不愉快的交談,應該說自從他們開始合作查案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爭執,她前世裡小心翼翼防備的宋侯,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相反他屢次救了她和父兄的性命,在安義侯府和魏王府之間的事上,也給了足夠的諒解,而且還……這樣待她。
隻是今天他有些不尋常,外麵的事辦的不順利嗎?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現在天已經黑了,她開口說話必然會驚動銀桂,他們雖然已經有幾次私下裡見麵,卻隻有鳳雛知曉,銀桂若是發現定然會嚇一跳,到時候她要怎麼說?
想到這裡,徐清歡的臉有些微微發紅。
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宋大人,”徐清歡開始開口道,“你進門吧!”
徐清歡說話的聲音比往日要低一些,聽起來竟然帶著幾分嬌嗔。
銀桂正在思量要不要端茶進門,卻突然聽到徐清歡的聲音,下意識地轉身要進內室裡查看。
她在大小姐身邊侍奉多年,隻要大小姐有吩咐,她下意識地會立即走過去,沒有仔細去思量這話裡的意思。
銀桂從側室裡出來,轉身透過窗子就看到了院子裡的人影,她不禁驚訝地張開嘴,整個人都愣在那裡,那不是宋大人嗎?
為何宋大人到院子裡卻沒有人通報一聲,門房不會這樣大意,難不成是宋大人自己進門的?
大小姐梳洗完已經準備歇著了,不要說外男,就算世子爺來了,也會被她擋在外麵。
宋大人怎麼會如此孟浪?大小姐知曉說不得會被嚇到,這事可大可小,鬨大了兩家的婚事也會作罷。
銀桂就要走出門,鳳雛卻將她攔住。
“你這是做什麼?”銀桂皺起眉頭就要數落鳳雛,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卻聽到屋子裡傳來大小姐的聲音。
“銀桂、鳳雛你們去歇著吧!”
銀桂睜大了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小姐方才說的……是她想的意思嗎?
宋大人來這裡是與大小姐商量好的?
“去吧!”徐清歡的聲音再次傳來。
銀桂這才讓鳳雛的拉著向外麵走去。
徐清歡沒想到夜裡偷偷相會的事會讓銀桂知曉,而且她還堂而皇之地吩咐她們退下。
不然她該怎麼做?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看著他站在那裡,不知什麼時候他會走過來,讓他在外麵時間久了,終究會有些不忍心。
關上窗子就讓他走,下次見麵要怎麼辦?他在外奔忙一整日,她不想就這樣鬨得不愉快。
還是進門的好,屋子裡有熱水,有點心……
想來想去,她也隻能開口。
銀桂心中不知要怎麼想。
既然話已經說出口,就不要再去多想,不過最磨人的是,宋成暄整個人像僵立在那裡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徐清歡不禁有些擔憂,轉身準備走出去看看。
她來不及穿鬥篷,就快步走向門口,推開兩扇門,腳還沒踏出去,卻有一個人影迎過來,是宋成暄。
她走得太急,幾乎撞在了他身上,臉頰蹭過他的衣衫,有些濕潤的涼意。
外麵並沒有下雨啊,或許是他回來的路上哪裡正好落了雨,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雨水浸透了。
徐清歡抬起頭看到他那冷峻帶著些寒意的眉稍,他正垂下頭望著她,一雙眼眸中微微泛著波瀾。
她的心湖仿佛一下子被吹皺了,不禁關切地道:“你怎麼了?身上的衣衫怎麼都濕了,快進來換一換。
就算沒找到藥丸也沒關係,廖先生說了,他會想法子為我調理,就算什麼都不做,十幾年內也不會有大礙。”
還有的是時間慢慢尋找藥方解毒。
就算找不到藥方,算一算十幾年後,她已經三十多歲,已經比前世活得更好、更久,這些時間好好珍惜也足夠了,這樣的一天,好過前世十年。
剛剛想到這裡,徐清歡就覺得眼前一黑,宋成暄彎下腰來,將她眼前的光都這擋住,然後整個人都被擁入了他的懷抱。
他衣衫很涼,心跳快而有力,所以他的身上是暖和的。
她的心也跟著劇烈地跳。
沒有相隔幾日,卻像是第一次擁抱。
這溫暖而又熟悉的氣息,讓她感覺到無比的踏實。
她也想給他些回應,在這樣漆黑又有些寒冷的夜裡,他也並不時時都是暖和的,那涼意也會想方設法侵襲他,也許她沒有太多力量,但是她也想要給他些依靠。
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身,儘量將自己埋在他懷中。
她第一次這樣的主動,讓他不禁一僵,他的手臂再次收緊,然後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長發。
然後俯下身來……
徐清歡隻覺得心弦被猛然地拽動了一下,胸口覺得有些發酸又有些疼痛,和之前相比,他顯得更加急切和熱烈,漸漸地她有些喘不過氣,下意識地想向後退去,卻感覺到他的手撫在她的脖頸上,拇指不停地在她耳後來回摩挲著,溫存又眷戀,讓她不想再將他推開。
磨難、痛楚和那燃燒起的烈火漸漸都離她遠去,她腦子裡一片空白,能感覺到的隻有眼前人。
遲來的雨滴終於落下,沙沙地擊打在落葉上。
宋成暄抬起頭凝視著懷中的徐清歡,她閉著眼睛,臉頰上有一絲的潮紅,方才站在門外時,他很想走過來,可不知為何,心中浮起一種感覺,仿佛他已經站在這裡凝視她許久,就這樣看著她,卻不能靠近,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離他那麼的遠。
心中慌張又莫名的不安,眼見著她穿著單薄的衣裙就要走出來,他才回過神,立即迎了過去。
直到將她抱在懷中,心頭那悲傷的感覺才逐漸被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