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此時思量著惹事的兒子,沒有注意女兒的表情。
徐清歡不禁覺得躲過一劫,如果她也向哥哥那般大吵大鬨,豈非要讓母親憑空多生幾根白發。
不過昨晚的夢真是太奇怪了,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平時覺得喊宋成暄宋大人很順口啊,為何要改成……郎君。
她不想改,郎君叫起來憑空多了幾分嬌嗔似的,夢中她的聲音好像也是如此,不過要說最讓人臉紅的,該是那逼著她改口的人。
宋大人的臉皮應該沒有那麼厚。
或許真的就是個荒誕的夢。
“若是你哥哥像成暄那樣持重就好了,”徐夫人不禁搖了搖頭,“為此你父親和我不知有多發愁,那個趙家姑娘……”
提起趙如貞徐清歡看向母親:“趙家來信了?”
徐夫人點頭:“要過年了,從蒼溪送來一份禮物,還有兩封書信,一封是寫給我的,一封是給你的。”
徐夫人將信遞給了徐清歡。
徐清歡站看一看真的是如貞,鳳翔的事到現在過去了許久,現在她們母女終於找到了落腳之處嗎?
徐清歡迫不及待地打開信來看,將信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徐清歡臉上漸漸浮起了笑容,如貞寫的很詳細,她們到了趙家村之後,開始被人排擠,當年趙氏族人謀反,趙家村的人幾乎都死絕了,留下的這些族人不願意再提起當年的事。
後來曹氏和趙如貞也想明白了,不要再去追究過往,隻要她們好好地在趙家村生活,趙善在九泉之下定然會欣慰。
趙如貞開始做些繡活,當年曹大太太要奴役如貞,讓她每天都要做許多針線,不得休息,如貞也算因禍得福練就了好手藝,如貞收了不少大戶人家的女紅來做,現在趙家村也有年輕的女子想要與如貞學繡法,如貞盤算著等過了年就可以開間繡坊。
曹氏也在買田地,明年都種上棉花,聽說東南的棉花種植的很好,如貞準備明年去東南,不過在此之前,定要來京城觀禮,送她出嫁。
信中還問了她宋大人如何。
徐清歡將信放好。
徐夫人道:“趙家母女還送了些禮物,我看大多數是針線,”說著笑看女兒一眼,“趙家姑娘是個心細的,知道你現在需要什麼。”
如貞是真的很好,心中通透,總能為人著想,長在曹家那樣的地方都能保持本心,天生就是個仁善的人。
可惜,如貞信裡半句都沒提哥哥。
下人將趙家的禮物搬過來,徐清歡仔細看了,從手絹、襪子到衣裙和氅衣,足足做了一整箱子,她看了都驚詫,讓她什麼都不做,一輩子也繡不完。
徐夫人看著這些,趙家小姐很懂得分寸,做的針線都是清歡穿的用的,沒有一件是房裡的被褥和鋪蓋。
徐夫人不由地道:“這孩子真是很周到。”
“妹妹,聽說趙家妹妹送禮物來了。”
徐青安氣喘籲籲地跑進院子,人還沒有進門,喊聲就已經傳進屋子裡。
徐夫人的臉立即沉下來,望著毛毛躁躁的兒子,就憑兒子這般模樣,將來想要說親隻怕不容易,真是跟侯爺一模一樣,當年她也不知怎麼才算答應了這門親事,嫁進徐家的時候,她抱著母親哭得厲害,總覺得自己紅顏多薄命,隻怕沒幾年好活了。
侯爺第一次跪在她麵前求饒時,她的心都要炸開了,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邁進了閻羅殿。
唉。
現在又有兒如此。
“好好走路,”徐夫人嗬斥兒子,“被你爹知曉了,又要責罰你,這次我可不攔著。”
徐青安沒有反駁母親,規規矩矩地坐下來,目光盯在那大箱子上,看著那些做好的針線,期盼地望著徐清歡:“妹妹,這可有我的東西?”
徐清歡搖搖頭:“這是如貞姐姐送給我的賀禮。”
徐青安表情一僵,成親用的賀禮自然不會有他的,又不是他要成親,這也能理解,他有看向桌子上的信:“信裡麵有沒有提起我?”
徐清歡再一次搖頭:“沒有,都是女兒家的私密話。”
徐青安心中不由地失望,他送了許多次東西給如貞妹妹,如貞妹妹都不肯收,現在給妹妹寫信也沒提起他。
也許……或者,如貞妹妹想跟他說的話不能寫在信函裡,萬一被人看到可就糟了。
徐青安再次問:“如貞妹妹會來京中嗎?”
徐清歡點點頭:“會來,等到過了年就應該會動身。”
徐青安的眼睛再次亮起來,等如貞妹妹見到他這個少年英雄如今的模樣,定然會喜歡。
徐夫人不禁又搖頭,兒子這般自信滿滿的模樣,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侯爺當年還不是這樣,她明確表露出對他無意,他卻搭弓射箭來恐嚇她,希望兒子不要做出這種事。
母子三人用過了早飯。
“大小姐,”孟淩雲來稟告,“順陽郡王夫人來接大小姐了。”
簡王的案子牽扯出來當年的秘密,沈老爺去大牢裡證實那老婦人的身份,順陽郡王送消息來請她一起前去聽聽案情。
徐夫人上前整理徐清歡身上的氅衣:“整日裡出入大牢,那都是陰冷的地方,讓人多帶幾個暖爐。”
徐清歡道:“母親放心吧,銀桂和鳳雛會照顧好女兒。”
“這樁案子了了,就留在家裡好好調養,”徐夫人道,“希望在成親之前,病情有所好轉,這樣我才能安心。”
徐清歡應了一聲,這樁案子了了,她就真的能歇著了,眼見就是年關,過年時熱熱鬨鬨,年後也會有女眷陪著她在屋子裡準備嫁妝。
或許她還會覺得憋悶……
……
刑部大牢裡。
沈老爺就著燈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老婦人。
老婦人忽然一笑,臉上浮起幾分譏誚的神情:“內侍公公隻怕已經認不出我來了吧?”
當年那麵容舒朗,如花般俏麗的女眷和眼前這年老婦人的確是天壤之彆。
“看麵容應該是她,”沈老爺看向順陽郡王,“郡王爺可問了她當年與安王府有關的事?”
順陽郡王點了點頭:“問了,她說的我都讓人去查證,也還算相符。”這些細枝末節的事雖然很難查清楚,仔細去詢問還是能找到些依據。
“我為何要騙你們?”老婦人道,“我說過了慧淨就是大周的皇親貴胄。”
“那也不一定,”清亮的女聲響起來,“人也許沒錯,但誰能證明她懷的就是安王爺的子嗣,手中沒有憑據彆說皇室不會隨便認下,就算是尋常人家,想要證實外室子的身份也是極難的。
我在常州就遇見這樣一樁案子,到現在他也沒能認祖歸宗。”
徐清歡慢慢走上前幾步,看向順陽郡王:“慧淨這樣的品性,與安王爺也並不相像,認錯了豈非壞了安王爺的名聲?”
老婦人一雙眼睛盯著徐清歡,目光中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