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徐清歡,立即上前行禮。
“宋大奶奶。”
少年話音剛落,旁邊的人提醒他:“莫征,應該叫徐恭人。”
少年臉上一紅,昨天表兄已經提醒過他,他方才在思量事情,迷迷糊糊就忘記了,於是就要再次躬身,卻聽到徐清歡開口。
“你們是從奴兒乾來?”
莫征再次躬身:“我是從奴兒乾來,是莫哲首領的孫兒,奉祖父和父親之命前往延慶運送糧草,聽說宋大人和徐恭人在這裡特地來拜見。”
莫征說著向徐清歡身後看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隻覺得頭皮一緊,自覺地低下頭,不敢多言語。
宋成暄大步走過來看向莫征表兄:“你在軍中任職?”
那青年道:“稟都督,卑職王樞也是出自海西部,如今在衛所任千總。”
“可是為糧草來?”宋成暄問過去。
王樞聽說朝廷查到了一批糧食,想要打聽消息,卻問了許多人不得要領,正準備回去向首領稟告,莫征卻說祖父與安義侯有些交情,那位徐恭人就是安義侯的獨女,不如前來拜見,於是他們就來到了這裡。
幾個人剛剛互相見了禮,他還沒思量如何打開話匣,宋都督卻徑直問起來,讓王樞又驚訝又歡喜。
宋成暄打量著王樞、莫征兩個人,他們來這裡應該是因為安義侯的關係……
清歡剛剛提及奴兒乾,奴兒乾就找上門,宋成暄想到這裡又看向徐清歡,徐清歡正在看那莫征,神情雖然自然,眼睛中卻透著幾分謹慎。
宋成暄看向外麵的屋子:“我們過去說話。”
王樞、莫征兩人應了一聲跟著宋成暄向前走去。
宋成暄麵容肅穆,不怒自威,王樞也不敢怠慢,正垂頭前行,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王樞側頭看去,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男子嘴角還有油漬,顯然剛剛吃過飯。
“彆害怕,”徐青安低聲道,“宋都督雖然表麵上威武,其實人很好說話,就是有些不近人情,不過隻要你不撒謊,他就不會將你軍法處置。”
聽到這兩句話,王樞的心仿佛更慌了些。
撒謊就要軍法處置?
“你們海西的首領與安義侯有些交情,有徐家保著你們,總歸要好得多。”徐青安深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道理,既然要繼承安義侯府,父親在外的臉麵和交情自然也要承繼過來。
王樞點點頭:“是……就因為這樣我們才敢前來。”
“宋都督尋常人是不會見的。”
“多虧了徐大小姐。”
“我也是安義侯府的人。”
徐青安適時提醒。
王樞轉頭看看徐青安,腦海中搜羅關於安義侯府的種種消息,安義侯府的徐大小姐他們知曉,安義侯的掌上明珠,不過這位……
“您是安義侯爺的侄兒?”
徐青安搖搖頭。
“外甥?”
徐青安再次搖頭。
“管事?”
想到徐青安嘴唇上亮亮的油脂,王樞下意識地道:“食客?”
徐青安的臉通紅,怪不得王樞才是一個千戶,果然是腦子不靈光:“安義侯還有其他兒女。”
王樞詫異:“莫非您是……”
徐青安瞧著王樞眼睛漸漸睜大,顯然王樞已經知道錯在哪裡,方才結交的心情如今去得乾乾淨淨。
丟下王樞加快腳步先跟著宋成暄進了屋子。
王樞腳下頓時感覺到沉重。
“表兄怎麼了?”莫征道。
王樞麵容扭曲,冷汗淋漓,仿佛已經大禍臨頭:“我得罪人了。”安義侯可能有兩個女兒,方才那位說不得也是女婿。
他常年在邊疆軍營中,衛所裡誰人不知安義侯的威名,他們常常會提及安義侯當年帶著各部族的青年抗擊韃靼的事,可惜安義侯回到京城之後,就沒能再來北疆,他們心中盼著再見到這位侯爺的風采。
最近幾年軍中漸漸流傳一些消息,安義侯舊傷複發恐怕無法再帶兵打仗,不可能回到北疆戍邊,而且安義侯府隻有一位出挑的徐大小姐,女子不能征戰沙場,恐怕安義侯後繼無人。
不過也有人提及安義侯還有一位長子,此人天生羸弱,是個十足的病鬼,徐夫人寶貴這孩子,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任其在外廝混,如今他更生了重病,滿身生瘡,已經爛到了胸口,不知何時就會一命嗚呼。
現在隻能期盼安義侯能有位好女婿,或許能支撐住安義侯府。
最好那位女婿也是位武將,對北疆有所了解,這樣他們就有了新的期盼。
後來聽說安義侯長女已經嫁了人,可惜遠嫁去了東南,安義侯之前也領兵去了東南,種種情形表明,安義侯準備將徐家南遷。
北疆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安義侯都不會理睬了。
收回思緒,王樞又想到方才那青年,那人雖然眉宇間有些賤像,身子也算壯碩,怎麼看都不像病鬼,自然不會是安義侯爺的兒子。
所以……他就想到或許安義侯爺有兩個女兒。
那人將安義侯府掛在嘴邊,一副不是外人的模樣,應該就是另一個女婿。
王樞立即拉一把莫征:“方才那個油嘴青年,恐怕也是徐家女婿,千萬不要得罪。”
莫征認真地點了點頭。
等到王樞進了屋,莫征停下腳步向四處張望,驛館不大,犯人應該關在衙差把守的屋子裡。
不知他能不能有機會見到石娘子,之前匆匆一彆,石娘子說的那些話他沒能弄清楚,希望這次有機會能再見一麵。
也盼著石娘子能夠平安,娘子是個好人。
莫征想到這裡,忽然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莫征臉色一變,他聽著那仿佛是石娘子的叫聲。
莫征強忍著沒有走向那屋子,卻也僵立在原地。
“莫征。”
王樞的聲音傳來,莫征這才回過神向屋子裡走去。
徐清歡帶著鳳雛走出穿堂,方才莫征的舉動她看得清楚,莫征突然來這裡是為什麼?與屋子裡的青娥有關嗎?
徐清歡道:“準備些飯食給奴兒乾的將士們送去。”
鳳雛噘著嘴應了一聲。
“要多準備飯菜,”徐清歡道,“將士們風餐露宿,好不容易來到驛館要讓他們吃飽。”
鳳雛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也還餓著呢。
徐清歡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角落裡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