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哲慌張地向周圍看去,然後麵露凶狠的神情。
莫哲道:“大周朝廷和安義侯都已經放棄奴兒乾了,你卻還要守著那個約定,如今的情勢已經不是當年,你這樣一意孤行會害死整個海西部族。”
“如果沒有安義侯,海西部族早就不在了,”莫族長神情平靜,“你也不會出生,不會站在這裡質疑這些。”
莫哲緊緊地攥起手:“父親,此一時彼一時。”
莫族長道:“人都會在自己身處險境的時候要求彆人的幫助,一旦可以選擇就會權衡利益,當年安義侯也可以轉身離開奴兒乾,如果沒有奴兒乾的事,也許也就不會被奪了兵權。”
莫哲向前走了幾步:“安義侯也騙了您,他說大周會善待奴兒乾各部族,結果呢?我們奴兒乾什麼模樣,他們享受那些富貴榮華,我們……”
“人心不足蛇吞象,”莫族長冷冷地道,“原來是貪心害了你,奴兒乾的情形是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好,這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但是族中也有了許多變化,我們有自己的土地和牲畜,族人也增多了,踏踏實實一步步走過來有什麼不好?非要去拿那大富貴,那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出賣族人、犧牲手足,陷害父親,到頭來隻怕還是一場空。”
莫哲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握腰間的匕首。
莫族長哀傷道:“你是不肯回頭了。”
“我什麼都沒有,族長是兄長的,部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你們什麼時候想過我,我這樣做也是為了部族好,將東西拿給我,我就帶著人離開,”莫哲額頭上滿是冷汗,“我不想再聽你的說教,我有我自己的抉擇。
你非要如此,就等著北山部族前來尋仇,等著韃靼大軍踏平這裡。”
莫族長歎了一口氣:“我的兒子,除了貪財還怕死,若是再饒恕你,我又怎麼向族人交待。”
莫哲心中警鐘大作,他抽出匕首謹慎地看著周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不動手?”莫族長大喊一聲。
話音剛落,慘呼聲頓時傳來,莫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立即伸手要去抓莫族長做要挾,卻已經晚了,幾支箭從旁邊破敗的院子中射過來,直奔他的要害之處。
莫哲狼狽地躲閃,終於躲過那些箭矢,卻一抬頭看到了一個人站在他麵前。
莫哲不敢置信地愣在那裡,他麵前的人是莫脫。
“哥哥,”莫哲眼睛中露出驚恐的神情,“你怎麼會在這裡。”
“莫脫,”莫族長道,“將奸細正法。”
莫脫眼睛血紅,緊緊地盯著莫哲。
“哥哥,你彆……我錯了,”莫哲道,“這裡定然有什麼誤會,我……”
莫哲說這話,將手裡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莫脫,可他的匕首剛剛到了莫脫身前,就感覺到脖子上一涼,緊接著鮮血噴濺出來,莫哲捂住脖子,怨恨地看著莫脫。
莫脫看著莫哲緩緩倒下,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淚水與噴濺在他臉頰上的鮮血融合,留下兩行觸目驚心的痕跡。
莫族長雙目微合:“莫脫,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海西部族的新族長,往後海西部族要如何,由你做主。”
莫脫轉身走到莫族長麵前,緩緩地跪下來:“父親,我會帶著族人留在這裡,幫著朝廷阻擋韃靼。”
莫脫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個女聲道:“莫族長,老身直到今日才真的佩服你,怪不得海西部族能夠上下一心,讓北山部族望塵莫及。”
馮太夫人說著看向身邊的徐清歡:“老身差點做錯事,如果北山部族真的向海西出兵,老身將是千古罪人。”
莫脫站起身來,攙扶著莫族長迎向馮太夫人。
馮太夫人打量著這村子:“先夫曾多次提及這村子,沒想到我們兩族的人還會在這裡一聚。”
石族長望著眼前這一切也久久不能言語,方才莫族長與莫哲的話他們都已經聽到,莫哲提及韃靼,印證了蕭太太等人的舉動,如果韃靼真的要攻城,他們必須要上下一心,才能守住關卡。
“事不宜遲,”莫脫道,“我要立即帶著族人前往臚朐河,安頓族人的事還要交給父親和各位族中長老。”世子爺沒有帶多少人去臚朐河,萬一出了什麼閃失,那他真要抬不起頭來,雖然臨走之前世子爺對他多次囑托,臉上滿是不放心的神情,讓他想想就牙癢,可他不是那種因小失大的人。
莫脫想到這裡又去看莫哲的屍身,臉上再次浮起悲傷。
“父親放心,”莫征走上前,“我會處置這邊的事,也會好好安葬二叔。”
莫脫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莫征,卻想到安義侯世子爺在他耳邊碎碎念念的那些話:“你兒子……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我第一次看到你們父子,就覺得這其中必然有問題,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說,等我當了父親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肯定比你要好得多,算一算再過兩年我兒子就要出生了,到時候我請你到東南來做客。”
說得好像他沒有兒子似的。
莫脫伸開手臂摟住了莫征的肩膀:“你是我莫脫的好兒子。”
莫征的肩膀微微發抖。
“走。”莫脫鬆開莫征大聲招呼族人,然後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村子。
馮太夫人擦了擦眼角,笑著看向徐清歡:“人老了,看不得這些了,”說著她板著臉看石族長,“你愣著做什麼,還不跟著一同去看看。”
石族長早就選好了人,正準備說這話,一時被馮太夫人搶白,不過他不在意這些,憨憨地向馮太夫人點頭:“我留下些人手以防那些韃靼奸細再前來。”
徐清歡看著眼前的村落,有種熟悉的感覺,她仿佛來過這裡。
一縷聲音回蕩在她腦海中。
“徐清歡,徐清歡,你聽到沒有,我是宋成暄,如果你答應就點點頭。”
宋成暄的聲音嘶啞,急切中帶著懇求。
她恍惚看到了他的麵容,十分的憔悴,甚至帶著幾分狼狽,麵容再也不似往常的平靜,十分的慌張。
徐清歡恍惚,這種感覺她很熟悉,是來自前世的記憶,可宋成暄到底在與她說些什麼,她卻還沒有想起來。
這個村莊應該是前世她最後來的地方。
前世在這裡結束,今生她會在這裡看著簡王黨潰敗,關於她的一切終得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