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趕來的人馬,還有可能是宋成暄的人。
李煦吩咐身邊的人:“你們去看看。”
副將帶著幾個人去查看情形,很快帶回一個人。
“末將在周圍籌備人手,一直想著要投靠公子,卻被馬家兵馬阻攔在這裡,聽說公子前來破城,我帶著人手立即趕了過來。”
那人風塵仆仆,身上的甲胄破爛,甚為狼狽,看到李煦臉上是欣喜的神情。
“你叫什麼?”
“末將烏楊,就在兀者後衛,那馬都督來到這裡之後,大肆清理衛所的兵馬,我等不願為他效命,隻得連夜遁逃,藏匿在周圍等待公子。”
李煦不動聲色:“你有多少人?”
烏楊道:“我等上百人。”
烏楊仿佛能猜到李煦的疑心,不等李煦再說什麼:“我等未曾為公子立下功勞,心中難安,公子攻打關卡,我等願意出一份力。”
李煦淡淡地道:“你有什麼法子?”
烏楊眼睛微亮:“我們早就準備好了,前麵不遠有一處村子,我們隻要帶兵攻打那村落,馬家的人馬就會前去營救。
說白了,在這裡守衛所的人手,都是馬都督從那村子裡征來的,聽說自家被兵馬包圍,他們哪裡還有心思守城。”
烏楊說到這裡,隻覺得被一道銳利的目光審視。
“公子,”烏楊忙躬身,“這法子必然可行,我來之前已經安排妥當,公子隻需要等一等,就知道我的法子奏不奏效。
我定然助公子誅殺宋成暄那逆賊。”
烏楊說完話,目光看向戰局。
天雖然黑下來,但廝殺聲依舊沒有停,馬家的隊伍仿佛不知疲憊般,守城的官兵也不肯退縮。
局麵就此膠著,仿佛一時半刻得不到逆轉。
終於就在不遠處的馬家隊伍裡忽然一陣騷亂,其中有兵馬開始調轉馬頭向後馳去。
“九弟,”李二爺快步走上前,“不知什麼原因,馬家開始退兵了。”
烏楊臉上大喜:“公子,我們的計策成功了。”
李二爺狐疑地看向烏楊:“什麼計策?”
烏楊道:“我們偷襲了那村子,馬家的兵馬果然因此潰散。”
李二爺不禁一愣,先是攻打衛所,後是襲擊村落,九弟真是什麼手段都用了出來,大哥說的沒錯,九弟現在一心就想要贏下這一仗,無論是誰擋在他麵前,都會被他除掉。
李煦果斷下令:“破城,立即北上。”
烏楊欣喜,所有副將立即統兵,李二爺也立即帶著人離去。
李煦的兵馬如同潮水般向前湧去。
“二爺,”李二爺被人喚住,“那蘇家管事的屍身已經收拾好了。”
李二爺看著蘇家管事的屍體,接著火把的光,他看到蘇家管事的後頸上似是有血色,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乾涸掉的血痕。
蘇家管事死前受了傷。
“二爺,這人不是自殺的。”
方才鄭副將送管事離開,然後報回了管事的死訊,如果管事不是被自殺,就是被鄭副將除掉。
李二爺心中一片冰涼。
鄭副將為何要殺人?是怕這蘇管事透露他們的消息給馬都督或是宋成暄?
李二爺抬起頭,隻見身邊的將士們都沉默不語,顯然收屍的人已經發現了這樣的細節,九弟忙得脫不開身,顧不得查看蘇家管事屍身,也許尚被蒙在鼓裡,他是否該將這件事告訴九弟?
萬一這就是九弟指使的呢?九弟會不會因為他發現了秘密將他除掉?
連老師家的管事都要殺,九弟早晚丟儘名聲,等到沒有人再去擁護九弟,他這個二哥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李二爺眼看著兵卒將屍身抬走。
“二爺,”身邊的護衛上前,“大爺還沒有消息……我們……”
“將我們的人叫過來,”李二爺肅穆道,“我有話要與他們說。”
……
李煦驅馬進了衛所。
衛所裡除了死去人的屍身之外,所有東西都被搬了個精光,那些守城將士發現勢頭不好,紛紛逃離了這裡。
本來李煦大軍士氣高昂,發現這是座空城之後,不免人人露出失望的神情。
“休息片刻,我們立即就繼續向北方進發。”
經過這一戰,李煦發現宋成暄和馬都督的厲害之處,兩個人都身經百戰,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他露出半點端倪就會立即被宋成暄識破。
攻下這衛所他費了不少心力,完成好下一步,才不至於前功儘棄。
護衛將軍帳搭好,李煦進去休息。
淨了一把臉,李煦低下頭,在水麵上影影綽綽地看到自己的影子,青年神情冷漠、目光銳利,看起來十分不近人情。
懷疑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從京城逃去了北疆,然後接手簡王的人馬,他不想做個輕易被人利用的小人物,簡王早就圖謀不軌,他不竭力去掙紮,下場可想而知。
利用北疆的情勢求存是最好的選擇。
一步步走到現在,他一直想要做自己。
不是李煦,李九郎,或者那個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簡王庶子。
李煦坐在椅子上,望著眼前的輿圖緩緩閉上眼睛養神,今天有太多人和事需要他捋清楚,因為倉促的布置一切,有許多細節他來不及推敲。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一陣聲音,仿佛是有人在念經文。
李煦起身走到軍帳外撩開簾子。
“公子,有一個行腳僧,前來超度死去的將士。”
那僧人念完經文,抬起頭看向李煦。
“施主,”僧人上前走幾步站在李煦麵前,“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身上冤孽太多,何時才能解脫?”
李煦淡淡地道:“大和尚是來勸說我的嗎?”
僧人搖搖頭:“佛陀救不了施主,施主好自為之,施主曾問我這世上是否隻有一條路,老衲說非也,世上路眾多,隻是施主不得見,如今老衲仍舊是這句話。”
僧人說著抬起頭來,李煦隻覺得這僧人的麵容十分熟悉,待要再看清楚,那僧人的臉卻仿佛鍍了層光芒,極為耀眼,很快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李煦嚇了一跳猛然驚醒,卻發現不過就是個夢境。
世上路眾多,隻是施主不得見。
腦海中清晰地回蕩著僧人的這句話。
“公子,”護衛走進營帳,“兵馬已經整頓好。”
李煦起身著甲:“向北之後,繞過北安前往拜泉,在那裡堵截宋成暄的兵馬。”
這是他與宋成暄最重要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