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兒節又來了,祝所有的光棍兒們,節日快樂哈!)
鮮血灑了一路。
它們還來不及變色,便被寒冷的天氣凍住了,那驚心動魄的豔紅,便凝固在了雪上,冰中。
到處都是倒斃在地的屍體,姿式千奇百怪,身首兩分或者缺胳膊少腿的情況,比比皆是。縱然顧寒在經曆了前麵數次的戰鬥而見多了死人,但像一戰之中便死了如此多的人,還是極其震憾的。
更多的死人是在逃跑的過程之中被右驍衛追上殺死的。
在早前的戰鬥之中,根本就沒有動彈的騎兵部隊,在最後的追殺之中斬獲無數。他們甚至不屑於那些失去了建製,獨自奔逃的零散的潰兵。他們的目標,隻是那些大隊人馬。
當然,那些零散的逃兵,最終也沒能逃出生天。
因為隨後而來的右驍衛步卒們,無論在體力上,還是在裝備之上,戰鬥意誌之上都遠超對手。這些零散的逃兵,最終都被右驍衛的步兵們在雪原之中追上,然後輕易地殺死。
沒有俘虜。
李睿不要俘虜。
事實之上,他們也不可能帶著如此多的俘虜趕路。
顧寒坐在馬拉雪橇之上,看到不遠處,一個亡命奔逃的敵人被兩個右驍衛追上。當顧寒的雪橇車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剛好聽到那個俘虜絕望地大聲地求著饒。
但右驍衛士兵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冷酷的舉刀砍了下去。
求饒的聲音戛然而止,右驍衛士兵像扔一條破口袋似的將屍體一腳踢到一邊,然後提著刀,匆匆地去追趕前方的大部隊。
傍晚的時候,顧寒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在他的前麵,騎兵們已經率先抵達。
一個巨大的塢堡呈現在顧寒的麵前,塢堡的最高處,已經插上了右驍衛的大旗。城牆之上,也站滿了率先抵達的一部分步卒。
顧寒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逃竄的那一部分敵人並沒有回到塢堡這裡,原本他以為在這裡還會有一場戰鬥,現在卻是兵不血刃地便占領了此行的最大的一個目標。
塢堡之下,大群的老弱婦孺絕望地抱著頭蹲在地上,這些,應當是敵人的家眷。
顧寒跳下了雪橇車,看到四麵八方,都有被騎兵驅趕而來的同樣的老弱婦孺們,與此同時,在塢堡之中,也有一些衣飾華貴的婦孺孩子被驅趕了出來。
從塢堡裡被趕出來的人,明顯比外麵的人,生活要好得多。
馬蹄聲響,李睿從塢堡之內縱馬而出,看到顧寒,大笑著跳下馬來:“坎岩那個軟蛋,竟然沒有往這裡逃,雖然讓我們不費力地就占據了這裡,但仍然讓我失望之極,砍下他的腦袋,才能讓我稍稍平息心中的怒火。”
顧寒指了指那些瑟瑟發抖的俘虜們:“這些人怎麼辦?”
李睿搔了搔腦袋,也有些為難。
“本來是想全殺了的!”
“這麼多人,而且還是老弱婦孺!”顧寒嚇了一跳。
李睿翻了一個白眼:“那有什麼無辜者,你以為他們的男人,父親,搶回來的那些染血的糧食,帶血的財寶,他們沒有享用嗎?”
“可是人太多了!”顧寒有些軟弱無力地道。
“是啊,人太多了。”李睿難得地歎了一口氣:“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夜色終於降臨了,越來越多的右驍衛士兵歸隊,隨著一麵麵軍旗彙集到了李睿的麵前,整個建製終新恢複完整了。
熊熊的火把在城牆之上點燃,照亮著城下在兵戈威脅之下絕望地等待著自己最後命運的俘虜。
李睿縱馬從他們麵前走過。
“從現在開始,你們有一柱香的時間逃跑,一柱香之後,追殺將會開始。”李睿的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現在,跑吧!”
有人站了起來,看著李睿。
“不跑,是想現在就死嗎?”李睿隨手揮舞著手裡的馬鞭,將最近的一人打翻在地上。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似乎是被這一鞭子給打醒了,絕望地嚎叫了一聲,轉身向著黑暗之中狂奔而去。
有了第一個,後麵的人立刻便效仿起來。上萬這樣的俘虜,不管平時是最低賤的奴隸,還是最高貴的主婦,都撒開雙腿,向著無邊的黑暗狂奔。
轉眼之間,剛剛還擠擠攘攘的塢堡之下,俘虜們便跑得乾乾淨淨,儘數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李睿側耳傾聽了半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一叩馬腹,向著塢堡之內走去。
在他身後,數千士卒,依次入堡。
顧寒站在堡頂,有些憂鬱地看著黑暗。
身邊傳來了腳步聲,李睿來到了他的身邊。
“不去追殺了?”看著士兵們差不多已經全部進入到了塢堡之內,顧寒問道。
“有這個力氣,還不如讓大家好好地睡一覺!”李睿哈哈一笑:“好多天沒有在溫暖的屋裡好好地睡上一覺了。打到這裡,戰前基本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大半,還剩最後幾個釘子,不過都沒有坎岩這樣難對付,也就是走走過場了。”
顧寒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你說這裡沒有無辜者是對的,但如果你真要殺這些人,我還是會不舒服的,畢竟,我們是大唐人,我們與他們是不同的,我們比他們要文明,高級。”
“我也不是什麼噬殺者!”李睿有些不滿地道:“要殺,我也隻會殺那些能給我們造成傷害的人。這些人,還是算了吧!不過在這樣的黑夜之中,在這樣的天氣裡,他們能活下來多少,也難說吧?”
“不是我們下手,就是要好一些。至於能活多少,那是他們的命!”顧寒淡淡地道。
李睿大笑起來:“顧判官,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和很多讀書人完全不同。我還怕你要我給這些人施舍一些糧食呢!”
顧寒也是失笑:“我從來就不是那樣的偽善者,我們先要顧全自己是不是?李將軍,說到糧食,我可是餓了。”
李睿轉身,指著塢堡之內升起的嫋嫋炊煙,道:“瞧,夥夫們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
塢堡很大,足以裝下五千右驍衛士兵,塢堡之中,也不乏舒適豪華的居所,很顯然,這裡原本屬於坎岩,但現在,卻成為了李睿與顧寒兩人的居所。
士兵們已經反複搜查了數次,確認這處居所之處,已經沒有了一個外人,而此時,同樣的搜索,也在整個塢堡之內進行著。偶爾有心存僥幸的潛藏者,被右驍衛士兵們從藏身之處揪出來,一刀便送了性命。
李睿可不是那種粗枝大葉的將軍,他本身的經曆,讓他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格外的小心。
“這樣的塢堡其實是很難打的。”李睿道,“原本我還做好了苦戰一場的準備,甚至還帶了兩台投石機,想不到坎岩腦子進水了,居然想與我們野戰,哈哈,在野戰之中,他們就是渣渣。顧判官,我以傷亡不到五百人的代價,擊潰了近兩萬敵人,斃敵萬餘,逃走的人廖廖無幾。如果對手是張仲武的軍隊,那我可就要成為一代名將了,可惜,是坎岩這樣的奴軍,唉,這樣的戰功,可就要打個八九折了。”
“也不至於,就算他們戰鬥力不強,也是兩萬人呐!”顧寒笑著安慰道。“一戰而潰之,已經是大功了。”
“不管怎麼說,打勝了還是挺高興的,最關鍵的是,我們可以休整兩天了,等待李刺史的後勤補助送上來,現在我們隨軍的糧草,隻能支應十天左右了。先前在塢堡之內雖然有所斬獲,但收獲不多,勉強可以支應五天,這些奴軍可真窮。”李睿道:“原本我以為能斬獲個十幾天左右的糧草,我便可以不等待李刺史的後勤補助便直接發兵,這樣還可以趕回家過年呢!”
“連續作戰,雖然士兵們仍然士氣高昂,但身體畢竟也是疲憊了,我都沒有動手,僅僅跟著趕路,都想好好歇一歇了,何況戰士們,有張有弛,才是正道。”顧寒道。
“顧判官說得是,就在這塢堡之中休息幾天吧!”李睿揮揮手。
“坎岩還是逃走了,隨他逃走的,總有兩三千人吧,他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顧寒提醒李睿道。
李睿大笑:“顧判官,我的斥候早就派出去了,遠探十裡,我們武威軍要是能被敵人偷襲得手,那才是怪事了。即便是休息,也有一半人在全員戒備著,這是我們武威軍事操典之中明文規定的。你啊,放心地睡你的大覺吧。”
顧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李睿這樣的宿將麵前班門弄斧,也難怪彆人會失笑。
飽飽地吃了一頓飯,顧寒爬上了床,美美地睡了過去。
可惜,他這一覺,終是沒有睡到大天亮。
他被李睿叫醒的時候,外麵仍然是一片漆黑。
“出什麼事了?”顧寒一躍而起:“坎岩真打回來了?”
李睿搖了搖頭:“坎岩算個屁,他就算來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那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我們中圈套了。”李睿若有所思地道。
“中圈套?”顧寒大驚:“什麼意思?”
“坎岩是被支使來有意送死的。”李睿寒聲道:“我四組斥候逃回來了,四十個人,隻回來了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