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送彆(1 / 1)

尋唐 槍手1號 1646 字 1個月前

咣當一聲,牢門被打開了。蜷縮在一堆茅草之上的金世元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昔日這個高達八尺的大漢,如今卻是卻是瘦了許多,他本來就毛發旺盛,被關了這麼長時間之後沒有打理,更是毛絨絨的像是一個野人了。

年青的監察禦史身後跟著兩名穿黑衣的內衛,此刻卻是站在牢門外,按刀而立。

“是要砍頭了嗎?”金世元爬了起來,瞅著麵前的年青官員,笑道:“怎麼也沒有一碗斷頭飯?好歹也把好酒來一壺吧?”

年輕的監察禦史厭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曾經的功臣,半晌從牙縫裡迸出了幾句話;“像你這樣的貪汙犯,就該千刀萬剮。”

金世元一怔,這才反映過來,當初逮捕自己的時候,就是以虛報戰死將士,貪汙撫恤所得的罪名的。看起來,這個年輕的禦史,也並不知道內裡的詳情。他很想咆哮著告訴這個年輕的正氣凜然的禦史,自己不是貪汙犯,自己從軍幾十年,沒有克扣過麾下士兵一個大子。

但他卻隻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首先自己咆哮了也沒有用,眼前這個年輕的官員,自然會認為自己還想垂死掙紮,二來,自己一旦多說,反而會牽連更多的人。

罷了,反正是要死了,還是體麵一些,平靜地去迎接死亡吧。

把所有問題都扛在自己的肩上,他自知必死無疑。

本來他還做好了受刑的準備,但奇怪的是,那些審問自己的內衛官員,雖然用儘了花招,但卻從來沒有上過刑,說起來這牢房裡,整日哀嚎之聲不絕,自己還被帶去觀摩了內衛那些五花八門讓人大開眼界的刑罰。

很多刑罰,讓金世元這樣的硬漢也禁不住心肝兒發顫,什麼把老鼠蛇啥的往褲檔裡丟,什麼把身上塗上了蜂蜜,然後弄來無數的螞蟻啥的,這可比他帶刺的鞭子抽厲害多了,很多人在看到這些東西之後,立即便軟了手腳,當場便招了。

自己沒有受刑,估計還是外麵的人起了作用。

“宣布吧!”他整了整衣衫,對年輕的監察官員道。

年輕的監察官員今天看起來火氣特彆的大,從袖中抽出一份文卷,怒視著金世元道:“跪下!”

金世元眉毛掀了掀,本想要發作,但想了想,卻又是長歎了一口氣,當真是屈膝跪了下來。

“查,前左驍衛中郎將金世元……”

年輕的監察官員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宣布完了對金世元的判罰決定,金世元卻是詫異地抬起了頭,現在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官員為什麼如此氣急敗壞了,自己不會被殺頭,居然隻是被判處苦役。顯然,在這個年輕人看來,自己這樣的人,就該被砍十次八次頭才更合理。

將判決書狠狠地擲在地上,年輕的監察官員怒視著金世元道:“某些人的能量大得很,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還能活下來。”

金世元大笑著撿起了判決書,站了起來,看著年輕的官員道:“你還很年輕,很多事情,你並不清楚。”

監察院有很多年輕的剛剛通過科舉進入官場的年輕人,銳氣極盛,什麼人都敢懟,但相應的,他們對於官場的複雜也還並不了解。

“來人,給他上枷,上鎖!”年輕的官員怒吼道。

兩名黑衣內衛這才踏進屋內。

“這位上官,我的家眷都在武邑,出去的時候,能不能繞一繞道,去我家轉一圈,讓我去見一見我的家人,這一次我要去遙遠的漠北,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能否行個方便?”金世元拱手道。

“你確定要帶著枷,腳鐐去見你的家人?”年輕的官員冷笑道。

金世元一怔,“能否行個方便?”

“不行!”年輕的官員拒絕的斬釘截鐵。

金世元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便罷了。”

兩名黑衣內衛走了過來,麵無表情地給金世元帶上了枷鎖,腳鐐,然後拖著金世元便向外走去,出得大牢,金世元這才發現,外頭居然是深夜時分,一輛馬車,早就等在了那裡,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兩名黑衣衛塞進了馬車裡。那名年輕的監察官員卻並沒有進來。

馬車旋即啟動,向著外城方向疾馳而去。

金世元回過神來,這才看清了馬車裡早已經坐著一個人,居然是內衛統領田波,這讓他大吃了一驚。

“金世元一介罪人,居然還勞動田中丞?”他奇怪地道。

“我來送你上路。”田波冷冷地道。

金世元身子一顫,慘然道:“為什麼不是明正典刑?怕我臨場喊冤嗎?”

田波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鑰匙,竟然直接打開了金世元的頭枷與手鐐,又從座位之下摸出了一壺酒和一個油紙包:“被關了這麼久,沒喝到酒也沒嘗過葷腥了吧?”

“你不怕我逃走?”金世元揉了揉手腕:“你可不是我對手,外頭就那兩個衛士。”

“你會跑嗎?”田波問道。

金世元怔了怔,半晌,終是搖了搖頭。

“往哪裡跑?我一跑,家人怎麼辦?還有,秦將軍他怎麼辦?”

“既然不跑,我怕什麼?”田波示意了一下,“放心吃喝,沒有毒藥。”

話還沒有說完,金世元已經提起酒壺往嘴裡灌去,連喝幾大口,撕開紙包,拿出裡麵的一隻烤鴨,大口地啃咬起來。

田波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頃刻之間將一壺酒和一隻烤鴨吃喝得一點不剩。

“不錯,胃口還很好。”

“總要做個飽死鬼。”金世元笑道。

“本是一條好漢,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勳的,何苦要卷入這樣的事情中去呢?”田波歎道。

“有一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金世元閉上了眼睛,“田中丞,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說話了,我知道你厲害得很,想從我這裡套點什麼出來,我金世元沒那麼花花腸腸子,算計不過你,隻能不開口,啥也不說。”

“誰說你笨了,你聰明得很。”田波大笑道:“其實你身後的那些人和事,需要你交待嗎?我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沒有證劇,你們說什麼都是白搭!”金世元冷笑:“李相不是早就說了要依律治國而不能隨意入罪嗎?”

田波兩手一攤:“瞧,你還是間接承認了有些事情了。”

金世元一怔,這一回是真閉上嘴,閉上眼,不搭理田波了。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馬車吱呀一聲停住了,田波率先跳下馬車,等到金世元也出來的時候,卻是一怔。居然到了月亮灣碼頭。

“搞這麼麻煩乾什麼?”金世元惱火地道:“把我一刀子劃了,隨便找個地方一埋,以你內衛的本事,讓你找不到輕而歇舉,弄到這裡乾什麼,莫非是要讓我當個水鬼嗎?”

田波不理他,隻是指了指碼頭上停著的一艘船。

金世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田波卻是一彎腰,又替他打開了腳鐐。

“去吧!”田波道。

金世元不明所以,田波卻是轉身跳上了馬車,這才回過頭來道:“金世元,莫要忘了,這是李相對你的一片恩德,否則以你的罪過,死十次都夠數。”

馬車在金世元的注視之下,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金世元百思不得其解地向著碼頭上的船隻走去,船艙裡此時也走出一個人來,看到那人,金世元身子微微一顫,加快了腳步,走到了船隻之上。

那人,赫然是前左驍衛大將軍秦詔。

“秦將軍。”金世元百感交集,“是你救了我?”

“我救不了你!”牽著金世元的手走進到了船艙裡,金世元赫然又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竟然全數都在船艙裡。

當悲喜交加的哭泣之聲終於平靜了下來之後,秦詔才道:“是李相念在你往日的功勳之上放你走的。你不是早有去你的故鄉去看一看的想法嗎?李相讓你永遠地離開這裡,不要讓他在這片土地之上再看到你。”

金世元微歎了一口氣。

“在海興港,已經有一艘船在等著你。”秦詔道:“還有,你的親兵之中,我們詢問之後,有三百人願意跟你一起出海。還給你們配備了全套的甲胄以及武器。”

“這怎麼可能瞞得過內衛?現在你們隻怕都被他們盯著!”金世元道。

“是李相許可了的,這些東西,是從德州兵工坊裡直接提出來的最新的裝備,沒有入帳。”秦詔道。“金滿堂會送你們過去,他已經去了那裡一趟了。聽說那邊亂得很,到了哪裡,就看你的造化了。”

金世元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久才道:“秦將軍,算了吧,彆跟李相鬥了,你們,鬥不過他的。再說了,就算是以後李相真當了皇帝,說不定比以前的皇帝還要好得多,你看這些年來北地的變化,不都是在李相的統治之下取得的嗎?如果以後全天下都過上了北地百姓這樣的日子,那李相為什麼就不能當皇帝呢?”

秦詔怔了一會兒才道:“你這話,是不是很久就想對我說了?”

“是!”金世元點頭道。

“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又為什麼要跟著我做這事兒?”

“我從軍以後,就跟著將軍做事,將軍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

“是我害了你!”秦詔感慨地道,“此一去,我願你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但有所成,彆忘了在這片土地之上,你還有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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