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問詢(1 / 1)

尋唐 槍手1號 1597 字 1個月前

李澤第一次見識到了當世間最凶悍的武將之間的生死決鬥。

在以前,他看過石壯,屠立春,柳成林包括閔柔這些悍將之間的較量,但終究隻是較量而已,大家都是點到為止。

今天,卻是生死相搏。

石壯養精蓄銳,正當壯年。

徐福卻是心生死誌,招招搏命。

雙方的戰鬥一開始,徐福卻是立即便占到了上風。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防守,哪怕用自己的一條命,換石壯一點什麼,他也覺得挺值得的。

石壯當然不想用身上的某個零件來換徐福的一條命。

包括李澤在內,都揪著心在看這場爭鬥,好幾次李澤都準備出爾反爾,要下令讓梁晗出戰,去幫石壯了結了這個老而彌堅的老賊了。

可是一想如此一來,折損自家士氣不說,也讓石壯沒了麵子。這可是在數萬大軍麵前的一場公開較量。

有時候,隻怕麵子,當真比命還要值錢一些。

好在石壯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卻終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危機。

聽到身邊的梁晗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李澤立即轉頭看著他,“怎麼樣?”

直到現在為止,李澤還是無法判斷石壯到底能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梁晗重重地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徐老賊終究是年紀大了,氣血不濟,大將軍已經在逐漸扳回局麵了。這一戰,大將軍必勝。”

聽到梁晗肯定的語氣,李澤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兩手竟然滿是汗水,當下不著痕跡地在身上擦了擦。

外人看得大汗津津,當事人卻是渾然並無感覺。他們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高手之間的較量,稍微的分心,都會導致滿盤皆輸。

一招使錯,便是步步受製。

徐福鼓起了最後的餘勇,看到一棒一槊在交戰良久之後第一次互相鎖在了一起,遠處觀戰的田平不由低呼了一聲。

當初他就是在這一下之上吃了大虧,被狼牙棒上的倒刺鎖住了馬槊上的留情節,險些被徐福一個照麵便擊殺。

眼下,徐福這一招又來了。

不過很顯然,石壯不是田平。

兩人同時發力,卡嚓之聲連接響起,卻是狼牙棒上的倒刺,被石壯生生地削斷了數根。馬槊脫困而出,徐福正準備發力將對方的馬槊絞飛,全身的力氣瞬間便使在了空處,身體不僅向前一栽。

雙馬交錯,槊杆在石壯的手裡唰地一下滑出了大半截,手握在馬槊的中端,輕盈地一揮,留情節鋒利的刃麵,便劃過了徐福的脖頸。

戰馬躍出十數丈距離,石壯勒馬回轉,徐福卻是再也沒有回頭。人在馬上搖晃了數下,啪噠一聲掉下馬來,跌在了地上。

石壯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馬槊,數萬唐軍將士齊聲歡呼。

千餘名被解除了武裝的梁軍士卒默默地跪倒在了地上。

如李澤所願,在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坐在了虎牢關的城樓之上,愜意地一邊喝著茶,一邊欣賞著天邊的晚霞。

這一戰,二萬餘梁軍全軍覆滅,當場戰死三千餘人,傷五千餘人,餘下一萬餘人成了俘虜。虎牢的丟失,也使得唐軍正式打開了三秦的門戶,現在洛陽的曹煊,隻怕已經開始撤退了。

唐軍將在虎牢休整數天,然後數路大軍齊發,直撲洛陽。

而裴矩,卻已經是進入到了河南總督的角色之中。他首先要處理的,就是這多達上萬人的梁軍戰俘。

普通的士兵和中下級軍官,在被解除了武裝之後,每個人下發了一張身份證明,手持這些證明,他們可以自行返回家鄉,向到地官府報到,正式完成從士兵到普通百姓的身份轉換。

而高級軍官就沒有這種待遇了,他們將仍然被羈押。

數千傷兵,也是裴矩關注的對象,這些人傷好之後,也會回到家鄉,對於裴矩來說,現在整個河南人丁稀少,男丁大量地喪生在戰場之上,每多活一個,對於將來的河南,都是多一個勞動力。

“石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李澤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石壯。“對於將要舉行的義興社大會,你有什麼想法?”

石壯微微一笑道:“看了楊開他們送來的簡報,其中關於國家論,民族論的論述,極其精辟,讓人茅塞頓開啊。能將這兩個論述,深入到國民之心中,那李相,真正的中華大一統,就不遠了。”

“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短期之內,是顯不出功效來的。”李澤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呐!你不要避重就輕,說重要的東西。”

石壯一笑:“李相的想法,可謂極其新穎,開未有之先河。對於李相這樣,敢於放權於麾下的做法,是佩服之極的。但石壯縱然讀過書,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判斷這樣做,到底是好是壞。”

“我想要改變的,是讓這天下人,不再視這天下為一家一姓之天下也。”李澤道:“我想讓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所以,我想換一種治理這個天下的模式。”

“由君王的口含天憲,變成由義興社這樣的一個組織來治理?”石壯道。“可是李相,恕我直言,您在位之時,這個所謂的治理天下的委員會,仍然會是您的一言堂。您說啥,就是啥。”

李澤嗬嗬一笑:“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對於自己還是頗為自信的,自認為不會成為一個昏君,可以帶領著大唐走得更穩,更好,而這個製度,卻是為後來者準備的。我有這個一言而決的威信,但我的兒子不見得會有,他必然會在這個委員會中受到掣肘,再往後,已經習慣了掌握權力的委員會成員,自然不會再輕易地將到手的權力還回去。你說是嗎?”

“要是未來的君王舉起了屠刀呢?”

“你覺得未來的君王,還能像我一樣能讓軍隊言聽計從嗎?”李澤不屑地道:“而且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將這個製度固定下來,並且讓其成為國民一齊認同的真理。如此一來,當可避免毫無意義的這樣的變故。”

“改變傳統的治理天下的模式,危險與機遇並存。”石壯思忖片刻道:“不過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來摸索,來改善,就算是出了岔子,有您的威信在,改過來就是了,石壯沒有什麼好說的,自當會成為您最忠實的擁護者。”

“之所以我今天專門找來你說這一件事,就是因為你與其他的統兵大將是不一樣的。”李澤沉默了片刻道:“第一屆義興社大會召開之後,你便離開軍隊吧!”

“您是想讓我成為這第一屆委員會中的一個?”石壯直接問道。

“不錯。委員會中,必須要有一個精擅軍事的人,而且在軍中有著極高的聲望才行。”李澤笑道:“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這個人有勇氣,有能力與我唱一唱對台戲,對我的某些不合理的決定,提出否決的意見。”

石壯大笑:“李相,你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我是要為後來者豎立一個榜樣。”李澤替石壯倒了一杯茶,“怎麼樣,敢不敢做?”

“你,曹信,公孫長明,章回,淳於越,以及楊開,是我心目之中第一屆委員會的中意人選。”李澤道:“曹信,楊開不用說了,他們兩人肯定唯我之命是從,而你,公孫長明,章回,淳於越則都是有著自己堅持自己理念的人。”

“李相,您想過沒有,這樣一來,在我們這些人的周圍,將來身後肯定會有一大批的追隨者的。”石壯道。

“哪又如何呢?”李澤道:“誰也占不到上風,想要自己的理念得到施展,就必須要爭取到至少其它三人的同意才有可能展開不是嗎?而真能夠爭取到另外三個人的同意,隻怕這件事,本身便是正確的吧。”

“這樣會讓義興社內部的鬥爭趨向激烈的。”

“隻要有人存在,鬥爭就會存在。這是無法避免的,但將這種鬥爭局限在義興社內部,那麼對於天下的傷害,就會被限製到最小。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這樣的治理天下的方式,能最大可能地避免國事因人而壞。而且,除了君王永遠不變之外,另外六個人,可都是有任期的。做得不好,下一屆,你就得下去了。”

“所以委員會中是六人,君王手中永遠有最至關重要的一票!”石壯笑道:“要是出了問題,自然是這些委員會的人做得不好,換掉他們,則能讓老百姓們出一出心中的氣。而君王永遠都是聖明的。”

“這是我的一點兒私心!”李澤笑道:“我不想我的後世子孫也被打落塵埃,成為任人踐踏的可憐的家夥!”

“義興社的領袖會一直是君王?”

“不。”李澤斷然搖頭道:“我準備在正式登上這個位子之後,就辭去義興社領袖的位子,君王,必須要站在一個更超然的位置之上。”

“難怪會有楊開。”石壯點頭道:“義興社的社長,必須要在這個委員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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