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就是彪嫂子嗎?”
剛剛進了在吉首縣的野戰醫療隊的大門,一個稍年長的醫師便大聲地喊了出來。
王彪本來就挺出名的。葉子也曾陪著她的老娘在這裡住了近兩個月,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這兩個,倒都是熟人。
這一聲咋呼,立刻便引來了野戰醫療隊十好幾個醫生的群起圍觀,羞得葉子直接躲到了王彪的背後。
葉子已經夠大方的了,但野戰醫療隊裡麵的這些女醫師,卻是更加地彪悍。
“彪哥,你好狠心喲,人家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
“彪哥,你老牛啃嫩草呢!”
一個個七嘴八舌地,一邊打量著二人,嘴裡卻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這是誰這般嘴快呢?”王彪不滿地扒拉著眾人:“譚醫師呢?”
“鄒隊正來過了。”一個護士勇敢地告狀:“就是他跟我們說的。”
“回頭找他算帳!”王彪扯開了嗓子,“譚醫師,譚醫師。”
一個三十出頭的女醫師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身上血跡斑斑,身後跟著同樣兩個衣服之上濺滿血跡的醫師。
“喊什麼呢?”譚醫師不滿地道:“剛剛給一個傷兵做了手術,人家剛剛睡著羅,被你吵醒了呆會痛得哭,看我不撕你的皮。”
“又有兄弟受傷了?”王彪立時便嚴肅了起來。
“一個進山的斥候,被土匪給襲擊了,戰友把他搶了回來。”譚醫師道。
“沒事兒吧?”
“沒什麼大事,隻要挺過了今晚,一個月後,便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家夥。”譚醫師此時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肚子上挨了一刀,腸子都出來了,也就是我,能救他。”
“譚醫師的手藝,那是沒得話說!”王彪衝著譚醫師豎起了大拇指,大拍馬屁,對於他們這些戰士來說,能攤上譚醫師這樣一個外科聖手,那的確是天大的福氣。
“喊我乾啥呢?”譚醫師瞧了一眼葉子:“這姑娘眼熟。”
“她是葉子,她的母親當年一雙腿都斷了,不是您給做的手術嗎?”王彪笑道。
“哦,記起來了,葉子。很勤快的一個小姑娘。嗯?葉子,你娘現在怎麼樣?走路應當沒問題吧?”
葉子趕緊點頭:“沒問題,就是乾不得重活兒了。”
“那是沒法子的事情。咦?彪子?我剛剛聽到她們在喊老牛吃嫩?你乾了什麼壞事?”譚醫師瞪起了眼睛。
“沒乾壞事,沒乾壞事!”王彪趕緊擺手:“譚醫師,我退役了。但我不準備離開吉首?我準要娶葉子了?就在這裡安家落戶。”
“這一次有你啊!”譚醫師臉色微微一黯:“可惜了的。不過也好,打了十幾年仗,僥幸活到現在?算是有福氣的了。你要娶葉子?”
譚醫師的反射弧著實有點長?說了好幾句話才反應了過來。
“哎!”王彪點頭道。
“我是自願的。我喜歡王大哥?王大哥也喜歡我!”葉子從王彪的身後探出了頭?她看得出來?自己的彪哥似乎有點怕眼前的這個女人。
譚醫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葉子。
葉子個頭不高?而王彪真是一個彪形大漢,葉子站在王彪的身邊,勉強達到了他的肩頭。這姑娘身材比例還是挺好的,一雙手,指節粗大?哪怕隻是剛剛掃了一眼?譚醫師也看到了手掌上的累累厚繭。
這是一雙勤勞人的手。
“這是一個好姑娘。彪子?以後對人家好一點兒。”
“那是當然呢!”王彪點頭道:“譚醫師?今天縣城裡人有些多,我明天還要參加退役儀式,讓葉子住在客棧裡我也不放心?所以就送到您這裡來了,在這裡住一晚,明天來接她。”
“行吧!”譚醫師走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葉子的手:“葉子,你今晚就跟我睡,我教你幾招,以後保管你把這個粗魯的家夥治得服服帖帖的。”
王彪不滿地道:“譚醫師,咱們可是戰友。”
“滾!”譚醫師揮了揮手。
王彪灰溜溜地轉身,走出了野戰醫療隊,身後傳來了那群女醫師嘰嘰喳喳的聲音,無外乎都是要教葉子幾招。
可是除了譚醫師,這群人都沒有結婚呢!
野戰醫療隊原本隻是為軍隊服務的,不過在吉首,仗越來越少,傷兵好長時間也沒有一個,吉首縣令便請了野戰醫療隊開門坐診,為此還專門為她們提供了縣裡位置最好的一幢房子。吉首這地方,醫師還是太少了。僅有的幾家私人藥鋪子,一般人也壓根兒看不起,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敢請大夫的。而縣令鄭端對這些本地大夫卻是沒有辦法的,人家隻不過是診金高而已,又不犯法,你能怎麼辦?
野戰醫療隊不要診金,所需要的藥材也是縣令鄭端請人弄來的,這一年多下來,倒是名聲赫赫了,逼得另外幾家私人診館不得不降價應對。要不然,就要被這群女醫師給逼破產了。想要用點下三濫的手段,但一看對方那身軍服,立刻便又偃旗息鼓,這不是找死嗎?
這些女醫師醫術精湛,從戰場之上抬下來的那些傷痕累累的傷兵,到了他們手裡,用不了多久,便又一個個生龍活虎地蹦噠了,這就是一個個活生生地廣告。而且是官辦的,看病又便宜,立時便在吉首豎立起了良好的形象。
光是這一件事,便讓鄭端在吉首縣城裡博取了不小的名聲,也讓他站住了腳跟。當兵的可以用刀子站穩腳跟,他這個親衛官,卻不可能這麼做,要是站不住腳,根本就無法開展工作。他可是赤條條一個人揣了一份任命狀,從長安政經大學一路到了這裡上任的。
出了野戰醫院的王彪,熟門熟路地抵達了軍營門口,與哨兵熱絡地打了一個招呼,便徑直走向了後方的營房,那裡,便是吉首一百餘名退役的人集中的地方。
踏進房內,熟悉的場景,十個人一屋的大通鋪。
看到王彪進來,有人站起身打招呼,王彪也熱切的回應著。
整個吉首駐軍不到三千人,像王彪這樣的老人,認得的人著實不少。而這一次退役的,幾乎都是老兵。當然,像王彪這樣在軍隊之中一乾十年的老家夥,還真就隻有他一個。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三到五年的老兵。
“彪哥!”門外傳來了鄒楓的聲音:“我聽門口的兄弟說,你回來了?”
“回來了,有啥事?”王彪正在鋪著自己的床鋪,聞聲走到了門口。
“羅副尉要見你呢!”鄒楓道:“對了,還有吉首縣令鄭端也在呢!”
“是不是又是你小子多嘴!”王彪不滿地道:“野戰醫院是咋回事?”
鄒楓哈哈一笑:“這不是喜事嘛,快走快走,羅副尉還有急事要出門呢!”
“見我乾啥?”王彪不滿地隨著鄒楓往外走。羅副尉羅振瀚,真要說起來,那也算是他的徒弟了,而且是他的徒弟裡最出色的一個,如今已是統帶著整個吉首三千唐軍的營官了。
“這便是彪哥,王彪!”羅振瀚看著在自己麵前站得筆直的王彪,用力地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鄭縣令,十年的老兵,經驗豐富,我,還有鄒楓,當年可都是彪哥帶出來的。”
“羅副尉,這是乾啥?”王彪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隻有自家人在場,說不得還要吹吹牛,但這不是有文官在場嗎?他是看到讀書人都腦袋痛的,這些年來,為了讀書識字,他可是造了不少的業,一看到讀書人,頭皮就發緊。
“我聽鄒隊正說了你的事!”鄭端眼睛發光,多好的家夥啊,不但是有經驗的老兵,而且還要在本地安家落戶,更重要的是,這家夥人脈多雄厚啊。連羅振瀚都是他帶出來的,這樣的人要是延攬到了自己的手下,那以後求著軍隊辦點事兒,豈不是易如反掌,老上司出麵,羅振瀚還能不賣麵子?
王彪立時轉頭,對著鄒楓怒目而視。
“眼下,北地富裕,特彆是魏州等地,更是富得流油,而我們這裡貧窮,王夥長願意放棄北地的生活而在本地安家落戶,這與陛下開發南方的大政方略遙相呼應,正是我輩楷模啊!”鄭端向著北方遙遙拱手,弄得羅振瀚與鄒楓也趕緊站直了。
王彪想不明白,自己為了娶媳婦而留在吉首,怎麼就跟陛下扯上關係了。
“王夥長,是這樣的。”鄭端似乎也知道跟這些大兵扯大政方略,估計是要對牛彈琴,所以淺嘗輒止,直截了當地道:“本縣要成立靖安軍了。根據朝廷的政策,以後靖安軍呢,是接受地方與靖安軍的雙重領導,縣一級的靖安軍便由地方自行組建而後上報備案便可。本縣也正在籌備此事,說實話,人難招,難招人啊。合適的人更是難上加難。王夥長既然要在本地安家落戶,那麼可否願意助本縣一臂之力,來幫助本縣組建本地得靖安軍?”
王彪頓時楞住了。
“彪哥,我知道你舍不得離開軍隊,留在靖安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且一縣靖安軍的指揮使,相當於軍隊之中的仁勇校尉,待遇各方麵都是極不錯的。”羅振瀚開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