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端找到虞書欣的時候,屬於虞書欣的礦山,也正在作著戰爭的準備。
不過虞書欣並不太擔心丁晟會來找他的麻煩,這裡頭有一個值不值得的問題。
因為礦山這裡,除了石頭以及人之外,並沒有丁晟想要的東西。糧食是有一些,不過礦山並沒有貯存太多,一般是存三到五天的量,然後源源不絕地從吉首縣城運過來罷了。
除非丁晟腦殼壞掉了,才會來打這個光禿禿的除了石頭與一些膚色語言各不相同的一群人,那他得到的除了死亡與鮮血之外,其它啥也沒有。
但他還是作出了戰鬥的準備。
進入礦區的唯一的一條大道,現在堆滿了礦石。那些礦工們,也暫時停下了勞作的步伐,而由虞書欣的礦山護衛們組織起來。這些礦山護衛們,可都是出身於大唐軍隊。
“我需要他們!”鄭端開門見山地對虞書欣道。
“我這裡就一百多個礦山護衛還可堪一用,縣尊要用,儘管拿去。”虞書欣顯得很大方,在他看來,鄭端來此的目的,也就是這些人了。
“不夠,我要你這裡所有的人!”鄭端搖頭道。
虞書欣吃了一驚:“縣尊,這些人連唐話都不會說,而且有近兩千人,進了縣城,我擔心會滋生一些不好的事端出來。”
“一兩千個精壯的漢子,是我現在急需的,我需要的是他們的力氣和敢於戰鬥的勇氣,會不會說唐語,一點兒也不重要。”鄭端道。
“這些人,怎麼肯拋頭顱掃熱血的為我大唐戰鬥呢?”虞書欣歎道:“還是我帶著礦山護衛一起進入縣城助戰,這些人,就丟在這裡,先由他們自生自滅吧!等我們打贏了這一戰,再來收拾這裡的亂攤子。”
“人都是有所求的。”鄭端道:“他們也一樣。這些人或甘冒奇險來到大唐,或者是被販賣到了大唐,總之,他們已經到了這片土地之上,他們也看到了我們大唐的富庶,想要在這裡落地生根尋找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的想頭肯定是有的。隻要有所求,我們就能針對這個下手。”“縣尊想做什麼?”虞書欣有些好奇。
“把那些通譯們找來。”鄭端道:“我給這些人一次機會。”
很快,七八個通譯站到了鄭端的麵前。
“這些礦工們,渴望成為我大唐的正式百姓嗎?”鄭端問道。
一名通譯拱了拱手道:“縣尊,這還用問嗎?一旦成了大唐的正式子民,這些人便有資格分到土地,有資格進入書院讀書,有資格成為大唐的官員,享受到作為大唐子民的種種好處。他們朝思暮想呢!”
“不錯,所以他們才甘願冒著極大的危險來從事開礦的工作,這些人不是不知道在礦山工作的危險性,但為了以後,或者說是為了他們將來的後代,他們才願意拚上性命來這裡打拚五年,要是死了,也就罷了,要是活著,便能正式入藉大唐呢!”另一名通譯道。
“很好,你們去告訴這些礦工,有一個機會擺在他們的麵前。”鄭端道:“我們吉首,將會遭到一股實力不凡的匪徒的襲擊,我,吉首縣令鄭端,需要他們去為我戰鬥。他們不是有五年合約麼?每殺死一個匪徒,合約減少一年,殺死五個匪徒,五年合約便宣告完成。戰事結束之後,他們將立即獲得我吉首縣的入藉資格,成為我吉首子民,當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我大唐子民,到時候,他們願意留在吉首也可,願意去他地謀生也好,都隨他們的意!”
“縣令說得是真的?”一名通譯有些懷疑。“縣尊,五年是朝廷的旨意,您可是許了空頭諾言,戰事結束之後,這些人隻怕是會鬨事的。”
鄭端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來一張事先寫好的布告,上麵不但蓋著吉首縣令的大印,還蓋著他鄭端的私印,將這份布告扔給了其中一名通譯:“有了這個,他們還會懷疑嗎?”
數名通譯看了一遍布告上的內容,果然正如鄭端所說,當下心中再無疑慮,興奮地道:“我想,他們會高興瘋的,這些人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匪徒們交手了!”
“去辦事吧!”鄭端揮了揮手,幾名通譯卻是興衝衝地走了出去。
虞書欣看著鄭端,欲言又止。
鄭端卻是明白他的意思,道:“虞掌櫃,你在擔心這些人一旦立功成了大唐子民之後,便不再為你勞作了,而你,再也很難找到這樣一大批以極低的代價為你工作的人了是不是?”
虞書欣乾笑了幾聲,算是默認了鄭端的話。
對於丁晟來襲,虞書欣其實並不太擔心,作為一條秋後的螞蚱,這家夥肯定蹦噠不了幾天,但這些被他弄到這裡來的類似於奴隸的家夥,以後的確是再難尋到了。他有他的消息來源,隸屬於大唐靖安軍的海上緝私部隊,已經開始了嚴查奴隸販賣事宜,以後將不會再有這麼便宜的家夥進來了。
即便海外人還會源源不絕地來到大唐,但根據大唐剛剛頒布的法令,來的那些人,也絕不會是從事這種最低端的體力勞動的人。
“放心吧,這件事,我也有考慮!”鄭端道:“你虞掌櫃是我吉首的金主,你的生意做不起來,我吉首的財政也好不起來,現在,我可還指望著你呢。”
虞書欣一攤手道:“那戰後,這些家夥們拿到了足夠的軍功,不願意再為我勞作了,我該怎麼辦?另外尋人,不是尋不到,但工錢,可就忽啦一下漲上去了。我賺的錢少了,您收的稅,可也就少了。”
“首先,隻要能扛過這一劫,即便賺得少些,但也有的賺,這一點,虞老板可要清楚。第二,人手會有的。”鄭端冷哼道:“丁晟不是有五千人來襲擊我們嗎?隻要打贏了,總是會抓到為數眾多的俘虜的。”
虞書欣眼皮子一跳:“您是說,用這些俘虜?”
“為什麼用不得?”鄭端冷冷地道:“陛下立國之初,大量的戰俘,罪囚不是都被發往各地進行最為繁重的體力勞動來贖清他們的罪過嗎?最遠的,還被發配到了西域了呢!現在如何,幾年辛苦之後,他們不也是恢複了自由身了嗎?此事過後,我會向大將軍和錢總督上書,為你爭取到足夠的戰俘。隻要我們保住了吉首,保住了這兩年來好不容易和成果,保住了城內的那些倉貯,這些戰俘算什麼?”
虞書欣喜不自勝,兩手一拍道:“縣尊,既如此,我還想給這些家夥們另外下一個命令。”
“你想乾什麼?”
“我想鼓勵他們抓活的。”虞書欣笑道:“每抓一個活的戰俘,我另外賞賜他們一百文。”
鄭端怔了怔,搖頭道:“你也忒小氣了一些。”
“沒法子。我現在是錢嘩嘩的往外流,但卻還沒有進項,不能不緊著手過日子,等到了下半年,自然也就緩過來了。”虞書欣笑道。
兩人正自計較著,外麵突然傳來了雷鳴般的歡呼聲,吃了一驚的兩人走出大門外,卻看見那些奴隸們,正在歡呼著,跳躍著,蹦跳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不已的表情。
很顯然,對於這些人來說,這是一條他們迅速擺脫困境的最好的辦法。
拿命來搏而已。
在礦山挖礦,是在拿命來搏,而且還一搏就是五年,五年之中,說不準什麼時候,一塊崩落的石頭就能要了他們的小命。但現在,不過是一場戰鬥而已,隻要不死,他們就能瞬間完成身份的轉換,成為這個最富庶的國度的正式的子民。
這些人從海興,從膠州灣一路過來,可是見識到了這個國度的龐大以及他的富裕。
成為這個國度的一員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渴望。
“瞧,士氣可用!”鄭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虞掌櫃,你這裡用來開山用的炸藥,我全部都要。戰後,自然會補償你。”
“所有人都歸你了,這點子炸藥算什麼,而且這是正當的用途,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再向礦務司申領,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虞書欣笑道。用來開礦的炸藥,由大唐礦務司掌控,審批是相當嚴格的,每年的用量,也是有著控製的。
當鄭端和虞書欣領著近兩千人的礦工,扛著一根根的鋼釺、鋤頭,鐵錘等進入吉首縣城的時候,在吉首縣城卻是引起了轟動。無他,隻是因為這些人中,太多與大唐人麵容迥異之人了,金頭發的,褐色頭發的,藍眼睛的,白皮膚的,黑皮膚的,林林總總,對於湘西本地人而言,這一輩子,卻是第一次看到。
鄭端找到了鄒楓與王彪,道:“虞掌櫃得在礦山之中已經篩選了一遍,裡頭有過從軍經曆的,居然有近三百人,這些人已經被挑出來了。”
“有過從軍經驗?這是好事!”鄒楓與王彪都是大喜,不管在哪裡從過軍,但當過兵的人打起仗來,絕對與菜鳥是兩個樣子的。“既然如此,我們倒可以按他們的藉貫和所說的語言來分配,這樣交流起來,也不會有太多的困難。”
“正該如此,每個通譯也都配備在了每個隊之中。”說到這裡,鄭端壓低了聲音:“這些人,可都是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