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朝陽門和東直門外沒有流賊的大隊人馬?那京師豈不是沒被包圍?”
“的確沒有被圍,從朝陽門上用望遠鏡看,隻能見到數十騎流賊。”
“通州呢?還在官軍手中嗎?”
“多半還在官軍手中……”
“太好了!兩位總戎,老泰山,李指揮,咱們現在有多少兵馬?其中可戰的又有多少?”
“千歲爺,截止昨日傍晚,京營兵馬已經超過了8000人,今天肯定能過12000了!其中能戰的精銳當不下2000人。”
“千歲爺,克難營現在有4000餘人了,編成了五司二十局,其中騎兵司、火銃司都是能戰的,總共1600人……”
“有那麼多騎兵和火銃了?”
“因為從各家勳貴家中募集了一些家丁壯勇,其中就有能馬戰或攜帶火銃而來的,另外湯監正也帶來一些善用火銃的弟子。所以馬兵增加到了800,銃兵有了400,加上400護銃,總共就是1600……”
嘉樂殿中,十八日清晨的時候,剛剛小睡了片刻,又用了一些早飯的朱慈烺正在召集軍事會議。與會的有吳襄、李若璉、李國禎、朱純臣等四人,這兩天忙得都消瘦了不少的畢酒城負責記錄。現在朱慈烺手中的軍事力量包括新組建的克難營和得到了擴充的京營。
其中克難營在吸收了一部分勳貴家的家丁後以及跟著湯若望的天主教徒壯丁後,人數擴充到了4000餘人。還有了400支可用的火銃和400名可以肉搏的護銃兵,以及800名騎兵。實力相當之可觀了!
而京營的兵力更多,12000人都能拉出來,其中可用之兵不下2000人。
也就是說,朱慈烺手中已經有3600可戰的精兵。如果算上宮中的淨軍,炮灰兵的數量接近兩萬之眾!
朱慈烺問:“既然流賊給咱留出了退路,那咱們什麼時候能動身?”
“流賊是圍三闕一!”吳襄道,“咱們一動,他們就要來追了!所以還得準備兩天……同時也讓三桂有機會靠近京師,好方便接應。”
李若璉搖搖頭:“千歲爺,兩萬多兵馬,再加上隨行的勳貴、官員、內官……這得多少人啊?拖拖遝遝的,都走恐怕不容易吧?”
朱慈烺撓撓頭,眼角的餘光掃了下朱純臣和李國禎,低聲道:“兩位總戎,勳貴這邊要一分為二……凡是交了錢的,每家都要給個交代,本宮不能收錢不辦事兒啊!凡是能騎馬的男丁和女人都同本宮一起行動。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至於官員,本宮會讓陳先生、林先生擬好名單的。”
“臣明白了!”
“臣會和成國公、英國公擬出勳貴皇親的名單。”
朱純臣和李國禎馬上就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幾萬人一起跑是不可能的。必須有所舍棄,才能保證讓崇禎皇帝和朱慈烺跑掉。
所以突圍的隊伍將會一分為二,其中的精銳部隊將護衛崇禎、周後、朱慈烺,以及一部分重要的官員,還有勳貴家族的核心成員撤退。其餘的烏合炮灰和不大要緊的人員一組,用來吸引流賊大軍的注意力了……
“千歲爺,銀子怎麼辦?”吳襄問,“幾百萬兩呢!至少得裝1000輛大車或者用幾千匹騾馬馱運。”
“儘量多帶些吧!如果大車和騾馬不夠,就再雇傭些力夫。”朱慈烺苦笑道,“等出了京師,可得過一陣子苦日子,就指著這點銀子了……另外,三桂那裡也得預備100萬兩軍餉。如果實在運不了,就把餘下銀子分給將士們吧。”
“還可以讓一部分不大能打的克難營和京營兵士充力夫,”李若璉說,“另外再雇傭些能推獨輪車的力夫,儘可能多運一些,到了天津就好辦了。天津有漕船,一條船可以裝幾萬斤,十條船就都裝上了。”
“好,就怎麼辦!”
幾個人正商議的時候,就看見王承恩的一個乾兒子,名叫王寶的小太監跟著邱致中一起走了進來。
朱慈烺抬頭看著邱致中一臉的焦急,於是就問:“邱伴伴,出了什麼事兒?”
“千歲爺,不得了啦,”邱致中說,“今兒早朝上有人彈劾吳提督啊!”
“彈劾誰?”朱慈烺一愣。
“吳提督!”跟著邱致中過來的小太監答道,“王督主要小的來報,說是兵科給事中光時亨帶頭彈劾吳提督獻女媚上……”
啪的一聲,朱慈烺猛一拍桌子,把在場的幾個人,包括吳襄都嚇了一跳。
“混帳光時亨,敢管本宮納妃的事!”朱慈烺的臉色那是相當陰沉。
“這個光時亨最不是東西了!”朱純臣也咬著牙罵道,“若不是他帶頭跳出來阻南遷,咱們早到留都多日了!”
李國禎也哼哼道:“殿下,如果不讓他知道厲害,隻怕兩三日後又要跳出來阻南遷啊!”
“可如何才能讓他知道厲害呢?他可是文臣,背後說不定還有閣老指使,”吳襄搖了搖頭,心虛地說,“再說小女入宮一事的確,的確孟浪了一點,而且小女生性粗野,姿色淡薄……”
朱慈烺又將目光投向了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現在朱純臣和李國禎都表態了。吳襄的心思是明擺著的,說什麼都不作數。所以跟前的幾人,就剩他沒表態了,是不是心腹,就等他一句話了。
嘉樂殿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若璉。李若璉眉頭深皺著,似乎在苦苦思索,過來半晌才緩緩開口:“這朝堂上的事兒,總得朝最壞的地方打算!臣是十幾年的錦衣衛了,在北鎮撫司呆了不下十年,各種廷爭的手段見得太多了。朝堂上要鬥倒一個大佬,往往會由小及大,先找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彈劾個門生故吏,為的是試探聖意,同時動搖這位大佬的根基,讓其他追隨者人心惶惶。如果這大佬的聖眷真的不在了,那人心就會大亂,人心一亂,陣腳就亂了,對手就能乘勝追擊,將雞毛蒜皮的事情不斷往大處去弄,最後變成一場軒然大波。在過往的曆次朝爭上,這樣倒掉的閣老可有不少啊!”
“那怎麼可能?”朱純臣嚷了起來,“光時亨什麼東西?敢把矛頭指向太子殿下?”
李國禎也連連搖頭,“這是國本之爭啊!他也敢?”
李若璉哼了一聲:“光時亨就是個出頭的櫞子,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後的人!”
“他的背後?魏藻德?”朱純臣一臉鄙夷。
李若璉哼笑道:“怎麼可能?他為什麼要針對千歲爺?之前他反對南遷不過是不想承擔棄土之罪,現在千歲爺主南遷,用不著他擔責,他還跳出來做什麼?”
“不是魏藻德,那是……”朱純臣的臉色大變。
李國禎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朱慈烺語氣陰沉,“若是不可能,中旨就該下來了!”
“那可怎麼辦?”吳襄的聲音都有點抖了。他現在可是被夾在崇禎和太子之間了!雖然太子爺手裡有兵有錢,可是根基不夠深啊!崇禎可是十七年的天子,朱慈烺才崛起幾天啊?
朱慈烺卻冷笑了一聲:“這事兒太好辦了!老泰山,令愛現在可在家裡?”
“在……”
“好!”朱慈烺扭頭看著李若璉,“李指揮,去叫上督銃局的人,陪本宮去搶親!”
“搶親?”吳襄瞪大了眼珠子,“殿下,您要搶誰啊?”
“當然是搶你的女兒了!”朱慈烺笑道,“現在不是你獻女媚上,而是本宮強搶官女!光時亨有膽,就來彈劾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