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來告辭的?”
殿帳內,多爾袞已經知道了王永吉、高第的來意。兩人原來是來辭行的,同時也探一下多爾袞的口風。
朱慈烺給他們的令旨上說,讓他們馬上向宣府、大同進軍。爭取搶在清兵之前拿下這兩處重鎮。而且還給他們交了底,說已經派人去招附逆的大同總兵薑瓖反正,多半能夠成功。如果高第入宣府有難度,就和王永吉一起去大同。
兩人接旨後商量了一下,也覺得永平這邊不是久留之地,還是要儘快離開。即便不能進入大同,也能找機會南下,總比留在永平被韃子吞並了要強。
“王爺,”王永吉討好著笑道,“下官和高總戎奉了令旨,要保著大明的代王,就是原先的定王殿下去大同就藩明日就要出發,所以今天來向王爺辭行。”
“大同不是在流賊手中嗎?”多爾袞問了一句。
“大同是因為原任總兵官薑瓖附逆而落入流賊之手的,”王永吉道,“現在流賊大勢已去,薑瓖多半會趁機反正的,所以就令臣和高總兵去碰碰運氣。”
“哦。”多爾袞點點頭,一揮手道,“那你們就去碰碰運氣吧。”
聽了他的話,王永吉和高第都如釋重負,他們已經知道多爾袞對吳三桂流在山海關的人馬出手了,雖然沒有動武,但是命令他們返回關外家園,就等於將一部分明軍變成了清軍......
他們倆的實力還不如吳三桂呢,可彆叫滿洲人一口吞了去,到時候就隻好剃頭當漢奸了。
可當漢奸,哪有當獨立自主的軍閥快活?現在有當軍閥的機會,誰稀罕當漢奸?
“王爺,真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看到王永吉和高第離開,範文程就上來嚼舌頭了,“山西的地形高屋建瓴,一旦被明軍占據,恐怕會不利於我大清占據北直隸土地啊。不如派遣一支精兵中途截殺!”
多爾袞扭頭看了眼洪承疇。
洪承疇想了想,道:“王永吉和高第都在北直隸一帶為官多年,熟悉地形,他們隻要存了提防的心思,滿洲勇士就很難截殺成功。不如派遣使者帶著臣的親筆信去勸降薑瓖,薑瓖既然肯投靠流賊,沒有理由拒絕大清啊!”
“也對!”多爾袞點點頭,“王永吉和高第暫時不動,免得打草驚蛇。”
洪承疇又道:“王爺所言極是,大沽口那邊才是重中之重啊!”
多爾袞輕輕點頭,突然大聲道:“多隆!”
殿帳之外,立即有個打雷般的嗓門應道:“奴才在!”
聲音剛落,就看見一個二十多歲,長得高大英武,眼窩稍稍凹陷,雙眸中放出冷厲光芒的漢子撩開帳簾走了進來,到了多爾袞跟前,就是一禮下拜:“奴才多隆給王爺請安。”
這人是多爾袞麾下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也就是多爾袞的護軍統領。姓紐祜祿,名多隆。他是多爾袞的侍衛出身,因為武藝高強,而作戰特彆勇敢,被多爾袞稱為滿洲第一勇士,還一路提拔到了巴牙喇纛章京的高位。他現在官位雖然高了,卻還常常在多爾袞的鞍前馬後伺候,今兒就在多爾袞的殿帳外值班看大門。
“多隆,”多爾袞笑道,“本王有個差事要交給你,若是做好了,可是頭功一件啊!”
“請王爺吩咐,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把差事給您辦好了!”
多爾袞大笑道:“你這個滿洲第一勇士辦事,本王素來是放心的,因為你不僅有勇,而且還有謀!隻不過這一次你要對付的敵手也非同小可,乃是大明的皇帝和太子......多隆,你敢去嗎?”
多隆聞言就是一陣驚喜,大聲答道:“如何不敢!”
......
大明崇禎十七年五月初二,宜遠行,宜嫁娶,福神在西,喜神在東。
這一天,李自成正在遠行,朱慈烺則要納妾。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動,在海沙島行宮左近響起,周遭人頭湧湧。海沙島和附近大沽口城內有點頭臉的人物,都來了行宮,大人們都進去吃酒,長隨跟班們則擠在大門口朝裡麵喜氣洋洋的瞅著。新媳婦他們是看不到的,不過太子爺今兒一定會放賞賜酒食,他們也能沾點喜氣兒。
還有一些小孩子在鞭炮雨裡麵鑽來鑽去,踩著島上泥濘的土地,大聲笑鬨——這小孩可不是大沽口這裡漁家農家的孩子,個個都勳N代,官N代,什麼小公爺、小侯爺、小伯爺的一大群,爸爸或者爺爺若隻有個世襲的指揮使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過現在他們也都落了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官爵可以襲,也沒了昔日養尊處優的待遇,都和民間的小屁孩一樣,在泥地裡麵滾打嬉鬨。
新編成不久的克難新軍中師的官兵,全都換了簇新的衣服,同樣也是喜氣洋洋的在那裡維持著秩序。
他們現在穿得也不是鴛鴦戰襖,而是紅布長袍——鴛鴦戰襖是來不及做了,所以就隻能將就一下。這些紅布長袍都是已經到了登州的巡撫蘇觀生和總戎李若璉讓人送來的,由朱慈烺任命的大沽口巡撫宋權組織城內的婦女(都是官宦女子)趕工做出來的發給克難新軍將士的。
其實太子納選侍並不一定要操辦,選侍不過是妾,又不是太子妃那樣的正妻。不過朱慈烺還是命黃大寶、黃江和蘇生好好操辦,現在這場麵相對於一個流浪朝廷而言,實在也不算小了。
什麼彩畫的棚子,吹吹打打的樂手,擺滿了糖果紅棗花生的籮筐,地上鋪著的紅氈毯條子,該有的全都有了,也不知道黃大寶、黃江和蘇生三人從哪兒弄來的?
朱大太子這次要納的選侍有三個,分彆是寧香玉、費珍娥、吳三妹,都是選侍——借著向東莪格格求婚的事兒,朱慈烺硬是把寧氏壓了一級,從妃子變成了選侍,不過卻在三位選侍中排了首席。
三位選侍中的次席是小狐狸精的費珍娥,她的這個名分居然是吳三妹幫著爭來的。本來朱慈烺想讓她繼續當一陣宮女,但是吳三妹卻和她處得不錯,主動和朱慈烺提了,讓費珍娥也當了選侍,而且還以入宮的時間和年齡排序,讓費珍娥居了次席,吳三妹自己倒是做了小。
不過這個排名和以後升妃是沒有關係的,誰能在朱慈烺和東莪格格的婚事黃了以後成為太子妃,就得看肚皮是不是爭氣了。
母以子貴嘛!
當然了,給不給機會就得看朱慈烺的了......朱大太子早就和吳三妹說好了,長子一定得從她的肚皮裡麵出來。長子出來後,吳三妹就升妃封後,她生的兒子就是太子太孫。
所以寧香玉和費珍娥可得好等上一陣子才能沾了朱大太子的雨露。
朱慈烺這個時候則守在自己的撫軍大元帥府裡麵,納妾的禮儀和娶妻不一樣,朱大太子不必和三個選侍行平禮,隻需要等她們來行進門禮就得了。
所以朱慈烺就利用這段時間和從登州過來的李若璉說話。李若璉是克難新軍左師的師帥,現在又兼了登萊總兵。這次是跟船來的大沽口,向朱慈烺彙報登州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