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微微點頭,對師兄鄭森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有個首富兒子當大師兄就是好啊!
5000支火銃這就有了,而且絕大部分都是輕型化的日本鳥銃或是廣東佛山生產的精品鳥銃。這種鳥銃的威力雖不如斑鳩腳火銃,但是因為重量較輕,不到十斤,所以更適合單兵使用,而且也容易安裝刺刀。
現在有了四千幾百支日本鳥銃,朱大太子馬上就能裝備起四個真正的火銃協了!
一想到馬上就能有四個火銃協了,朱慈烺感覺著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師兄,”他笑著問,“這些鐵砲火銃都可用嗎?”
鄭森笑答道:“可不可用,得一支一支的檢驗......火銃這個東西光看表麵做工是不行的,鐵料如何?銃管的做工如何?閉氣性如何?都得試用後才知道,所以得有經驗豐富且肯負責的老兵驗銃。”
“經驗豐富且肯負責......”朱慈烺眉頭皺了起來,“哪裡去尋這樣的好人?”
鄭森道:“說難也不難......隻需要將購置火銃、火藥、彈丸的職權下放,由帶兵之將包攬即可。西洋人,日本人和我鄭家的火銃兵都是如此行事的。”
說來不可思議,這年頭西洋很多所謂軍事先進的國家在軍政管理體製上,遠遠落後於大明以及之後的大清朝。連英國這樣先進的資本主義國家,直到1714年才第一次通過向私人軍械商招標的形式,尋求一種可以大量生產的製式武器,也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褐貝斯燧發滑膛槍。
而這種步槍出現之前,英國的槍械采購方式居然是直接向軍官團發放經費,讓他們自己去采購裝備!
更加讓人無語的是,軍官團的很多職位也是可以花錢購買的!
在這種體製下,英國的國家軍隊更像是一群私人打仗承包商,而不是正規的軍隊。
在鴉片戰爭中,臭名昭著的英國侵略軍司令官休.高夫子爵,就是一個“捐班”出身——他在1804年時捐了一個少校來當!而與之敵對的清軍之中,則有大批武舉出身的武進士、武舉人、武秀才,個個文武雙全,武功蓋世,都是民族英雄......
對於讓軍官團承包武器購買的主意,朱慈烺當然是抵觸的,他搖搖頭道:“南京這邊不產火銃,難道還要讓帶兵的軍官去佛山購買?”
“千歲爺,佛山那邊也沒多少能產火銃的作坊。”鄭森道,“而這火銃在戰時消耗很大,一支銃用不了多久就會損壞報廢。
如果千歲爺要以火銃配備大軍,作為主戰兵器,那麼就需要引佛山之匠、日本之匠、西洋之匠彙集南京。讓他們多多開設火銃和火藥作坊......一個火銃作坊月產火銃十到十五支計,有二百個作坊就能年產數萬支火銃,足以應付十萬大軍的使用了。”
朱慈烺皺眉問:“難道就不能開個大廠,使之月產數千支火銃?”
鄭森搖搖頭道,“好好的師傅,誰肯當匠戶?他們自己開買賣,每月打十五支銃,再兼營些彆的鐵工,月入數十兩銀子也很容易。若是當了匠戶,這個......如果千歲爺有這心思,隻怕臣家無處可招引匠人來南京了。”
其實明朝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匠戶了。早在嘉靖四十一年,匠戶不再輪班上番,而是改成征銀,朝廷以銀雇工。大量的匠戶也因此轉為了工商業者,而朝廷的官營手工業,則因為缺乏良匠而漸漸衰弱。
如果朱慈烺想要在南京建立大型官營兵工場,第一個難題就是沒有足夠的匠人。
第二個難題則是管理,特彆是質量控製!
鄭森又道:“打造火銃難度極高,選料、工藝都非常講究,需要經驗豐富之匠,還得實心用事。若是匠人自營,東西造得不好是要餓死的。若是官營匠戶,千歲爺要如果監督他們?做不好就斬首嗎?”
這個年代的工場手工業根本就沒有標準化這個概念,以火銃需要使用的鐵料為例,目前全世界就沒有兩塊成為接近一致(也不求完全一致,隻要達到差彆微小)的熟鐵!
連最基本的熟鐵成分都不一樣,標準化的生產要如何進行?做不到標準化,流水線生產更是不可能了。說起來真是丟人啊,在一千多年前的戰國時代,秦國就在青銅冷兵器的生產中采取了大規模和標準化的生產模式,很可能還使用了類似流水線生產的方式。
但是朱慈烺這個穿越者在明朝,卻真的沒有辦法在較短的時間內用這種辦法生產火銃......他前世是玩金融的,不是搞冶金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冶金、鑄造和鍛造的金手指。
不過朱慈烺卻知道他必須得把能打造出優良火銃和火炮的工匠們套到南京來創業!
把他們套來創業了,才會有殘酷的市場競爭,才會有技術進步的可能!
朱慈烺微微點頭,對鄭森道:“師兄你說得很對,的確得招引匠人到南京經營作坊,匠人輪班上番之法,絕無可取之處,本宮是不會恢複的。至於如何吸引匠人北來,如何使南直隸沿江各口工商繁盛,等令尊北來金陵後再慢慢商議。”
鄭森的令尊當然就是大明首富鄭芝龍了......得把他騙,不,是請到南京來啊!
南京這裡的投資機會那麼多,首富來了,許就舍不得走了。
另外,鄭森好像還有許多個妹妹沒有嫁人......
他笑著對鄭森道:“本宮聽湯若望說過許多西洋的事情,也聽人說過日本國的事情。西洋各國和日本國都是文物繁盛,曆史久遠的大邦,而且頗有些方麵值得我天朝學習。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國家之間,也是如此,縱然萬裡之外的國家,如果有勝過中原的方麵,我們也應該不恥下問。令尊熟知外洋事務,本宮想先向他請教。”
鄭森一聽很高興啊,馬上對朱慈烺道:“我回頭就寫信給家父,讓他儘快來一趟南京。”他頓了頓,“家父這些年一直都想替朝廷詔諭日本國,可是朝廷和日本國之間,總有一些誤會難以消除......”
他這是在向朱慈烺提要求,希望為父親鄭芝龍爭取更大的對日交往權限。
日本德川幕府實行的是嚴格的閉關鎖國政策,隻有持有“禦朱印”的商船才能出入長崎港口,同日本商人進行貿易。而這種貿易有受到嚴格的管製,每年隻有四十幾艘中國商船可以持禦朱印進出長崎。
雖然這四十幾艘中國商船大部分都屬於鄭家,但是鄭芝龍還是不滿足,希望能夠占有更大的份額.
而要達成這個目的,他就需要得到大明朝廷更多的支持!
“沒有誤會,沒有誤會。”朱慈烺笑著擺擺手,“本宮知道萬曆年間攻打朝鮮的是豐臣秀吉,現在統禦日本的是消滅了豐臣一門的德川幕府。德川幕府是大明的朋友,幕府將軍就是本宮的朋友。朋友之間,應該互通有無,平等交往。師兄,你看這樣可行?”
“那可太好了!”鄭森笑道,“有千歲爺這句話,家父一定會儘快趕來的。”
朱慈烺點點頭,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就聽見碼頭入口處一陣紛擾,好像有人在那裡爭吵。軍師李岩很快就喜氣洋洋走到了朱慈烺跟前,行了一禮後稟報道:“千歲爺,有人要告禦狀。”
“哦?”朱慈烺問,“告誰啊?”
“告揚州衛指揮使徐永基勾結提督漕運撫寧侯朱國弼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