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說吧,你們覺得朱家太子想乾什麼呀?”
多爾袞問話的時候,四臣祖可法已經走了,回家去料理自己的喪事了——他家裡剛給他大辦過,那可是風光大葬,隆重的不得了!八旗裡麵有頭有臉的都隨了份子,在京的八旗貴胄有不少還去吊唁了。好嘛,現在人活了,還從原來的貳臣升級成了四臣,能不給個交代嗎?至少得把人家隨的份子錢退了吧?這事兒想想都頭疼!
不過祖可法的頭疼和多爾袞的頭疼比起來,那症狀可就輕多了。多爾袞現在都被朱慈烺弄得頭疼欲裂了!
朱慈烺到底什麼意思?一邊打仗,一邊提親,一邊還要開商館做買賣......這到底是什麼路數?
“王爺,您,您先看看這個......”
“王爺,這是臣等從江南帶來的誣蔑我大清的《檄文》......”
這個時候,陪著四臣祖可法一起北上的兩個貳臣——也就是大清國派去江南的使臣孫之獬和金之俊,都滿頭大汗地指著幾個沒有打開的皮箱子對攝政王多爾袞,結結巴巴的對攝政王多爾袞說著話。
“什麼?這裡麵是《檄文》?”多爾袞看著箱子,一臉驚訝,“你們帶了多少份《檄文》回來?準備在北京城散發嗎?”
“王,王爺,這,這裡麵就隻一份《檄文》。”
“是一份抄件,是臣和孫侍郎一塊兒抄的。”
多爾袞指著箱子,“那麼多?一份《檄文》就抄了幾箱子?這得多少字?”
“王爺,正文沒多少字......但是署名就多了!”
“是啊,這是一篇南朝士子聯名的《抗清(虜)檄文》,作者是東林魁首錢謙益的得意門生,鬆江舉子羅大公。聯署的有好幾萬人,都是東南各個州府的舉人、秀才......聯署後的《檄文》被張貼在南京各門內外,貼了一大片牆麵啊!臣和孫侍郎覺得這些人都是我大清的死敵,所以就抄下了所有的名單。”
“對對,還有他們的籍貫和功名,等大清天兵滅了南朝,就能照著名單拿人,保管跑不掉......”
多爾袞聽兩個漢奸報告聽得都傻了。這什麼事兒啊!抄了幾箱子黑名單回來,還要照著名單拿人?抄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啊?
“你們,你們抄得時候可被人看見?”多爾袞連忙追問。
“看見了......”孫之獬一腦門子的汗啊!他結結巴巴道,“有許多南朝書生見著臣等在抄,還大聲叫好。說,說......”
“說什麼?”
“說一定要讓大清知道南朝讀書人的骨氣!”
“你你你......”多爾袞都快氣爆炸了,“你們兩個笨蛋,你們兩個混蛋,你們兩個是活蔣乾啊!不,你們比蔣乾還蠢!”
“臣,臣魯鈍......”
“臣,臣愚蠢......”
“臣什麼臣,滾!都滾出去!”多爾袞暴跳如雷。
孫之獬和金之俊互相看看,也沒辦法了,讓滾就滾吧。誰叫他們倆腦子不好使,傻乎乎的去出使江南,結果被個狡詐凶殘的朱明太子又坑又騙,誤以為大清國完蛋了,還落一堆把柄在人家手裡。所以不得不硬著頭皮當蔣乾......現在能滾出去,而不是拉出去砍頭,真是菩薩保佑了。
等這事兒完了,也不做官了,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躲著養老吧!
“你們,你們也滾!”多爾袞看著倆漢奸滾了,還是不解氣,一指朝堂上的漢臣,“漢人都走!”
今兒不是大朝,參加的漢臣本就不多,連八旗漢軍的奴才也沒幾個。漢臣自然是滾蛋,幾個漢軍則巴巴地望著多爾袞——他們算是漢人,算是旗人?
多爾袞看看他們,就是範文程、寧完我、剛阿泰(李永芳的兒子)、李思忠、馬柱國這幾個,都是大清的好奴才啊!
“在旗的留下!”多爾袞又補充了一句,幾個八旗漢軍的好奴才才長出了口氣。
“王爺,”範文程出班奏道,“南朝的太子果真狡詐凶殘,他這次是在對咱們用反間計啊!”
“本王知道!”多爾袞麵色陰沉,“他就是想離間滿漢,真是可惡之極!”
“王爺英明。”範文程出了口氣兒。
多爾袞的頭腦還算清楚,不過朱慈烺使得陰招也不是他一個人頭腦清楚就能化解的。
“王爺,”五十來歲,卻還能看出一點眉清目秀的寧完我出班奏道,“這祖可法也真是該死,當了四臣,還敢明目張膽的回來,這可動搖咱們的軍心啊!”
這人和範文程一樣,都是老資格的漢奸,還都在正紅旗當過包衣奴才。不過範文程被劃入了鑲白旗,而寧完我還留在正紅旗裡麵。另外,他的仕途也不如範文程那麼順。他因為喜歡賭錢,在天聰十年的時候莫名其妙栽了——一個替大清朝賣命十幾年,屢立功勳,累進世職到了二等甲喇章京的漢奸,居然因為賭錢被努爾哈赤一擼到底,去給薩哈廉家當包衣奴才,一當就是好多年。直到大清入了關,才被多爾袞想起來,又出來做官了。
多爾袞哼了一聲:“我大清是滿漢一家的,八旗漢軍和八旗滿洲一樣,豈是朱家太子的詭計可以離間的?”
那是啊......喜歡耍點小錢的八旗子弟還少嗎?也沒見誰被貶為包衣奴才啊!
寧完我歎了口氣:“王爺,那祖家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
“養著!”多爾袞冷冷道,“反正大清國也不差他家一份祿米。”
寧完我道:“可遼西那邊?”
這才是大難題啊!
祖家、吳家的老巢就在遼西,那可不是兩家,而是以祖吳兩家為核心的遼西軍閥集團,盤根錯節,形成了團體。從核心到外圍有幾萬家之多!
因為朱慈烺的一係列操作,這個集團現在和八旗集團離心離德,雙方的心都吊了起來。
多爾袞沉默不語。大殿上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的目光都緊盯著大清攝政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多爾袞長出了口氣:“且說說該怎麼對付南朝吧......是打還是不打?東莪的婚事,是許還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