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淨鞭之聲,第一次在老山宮的皇極門前響起。
皇極門位於朱慈烺在老山宮時日常居住的燕山宮的腳下,是仿造南京紫禁城的奉天門所建的宮門。宮門之內有處規模不大的殿宇,稱皇極殿,是中西合璧的三層小樓,是朱皇帝在老山宮時召集兩府會議和召見臣子的去處。皇極門外則是一處廣場,非常寬敞,鋪著堅硬的青石地裝,皇極門的門樓口還有一處用漢白玉裝飾起來的平台。這裡就是朱皇帝在老山宮舉行禦門聽政之禮的地方。
所謂的禦門聽政就是上早朝,曾經的崇禎上皇最熱愛的活動——在彆人看來他在苦哈哈的勤政,但是崇禎卻樂在其中。那些天不亮就上朝,聽著各種各樣的壞消息,看著一堆欺君罔上的奸臣的可恨嘴臉的日子,才是崇禎上皇一生當中最快樂的......
而現在,每天除了進行有益身心的體育運動就是和小姐姐們玩耍,睡覺能睡到自然醒,花錢能花到手抽筋,各種喪誌喪德的玩物更是多得堆成了山......可是崇禎上皇一點都不開心!
現在他一合上眼睛,常常就能夢見韃子和流寇兵臨城下,文武百官一籌莫展,亂臣賊子各懷鬼胎的往事......真是太懷念那樣的日子了!
坐在皇極門下一張擺在皇帝寶旁的太師椅上的崇禎,這個時候看著大明的文武百官們一個個第次而入,在皇極門外歪歪扭扭的站好,心中隻剩下了感慨和對往日美好生活的思念了。
當然了,還有那麼一點後悔——自己不會用人啊!
史可法是崇禎元年的進士啊!
分明是用兵如神的儒將,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呢?要是早用了史可法,流寇也平了,東虜也滅了......
還有那個吳襄,早就該讓他當兵部尚書啊!治軍練兵,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哦,還有那個戶部尚書鄭芝龍——簡直是財神爺轉世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讓他當戶部尚書?
如果早就用了他,拿錢堆也堆死東虜和流寇了!
還有首輔魏藻德.......不對啊,他在朕掌權的時候就是首輔啊!
崇禎看著莽袍烏紗,氣度不凡的,一看就是名垂青史的大忠良的魏大首輔,帶著內閣的幾個尚書大搖大擺走上皇極門口的平台,並向自己行揖拜之禮,心裡麵就是一聲長歎。
你明明就是一代名臣,我大明第一相國,怎麼在朕手裡就百無一用呢?
崇禎上皇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就聽見太監高喊:“皇帝陛下駕到!”
朱慈烺來了,他是昨天才回到老山宮的,當然是得勝還朝了!
雖然北方的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但是大獲全勝是肯定的了......和大明鬥了幾十年的大清(後金)現在已經打沒了,被打成了恭王、金王兩個藩王,雖然還心懷不軌,但是也隻剩下了自守保家的力氣,沒有誰再敢挑戰大明天朝的威嚴了。
所以朱皇帝現在也是一副得意到極點的模樣兒,看著彙集在老山宮皇極門外的大臣們山呼萬歲而拜,就用掩不住笑意的聲音說道:“平身,平身!”
大家爬起來,都偷眼朝上瞧。就看見今年已經二十六歲的大明天子一身朝服,坐在禦座上麵兒,笑眯眯的看著大家——朱皇帝為人和善,很少會當眾發火。和動輒訓斥大臣的崇禎上皇根本不是一個類型。
而且他禦下也不怎麼嚴厲,除了平定“南京閹黨之亂”和平左夢庚的時候殺了一些,彆的時候壞在他手裡的官員,最慘就是流放台灣島。其實犯罪的前官員去台灣島和免死的漢奸去台灣島的待遇是不一樣的,鄭森也是有分寸的,犯罪的前官員們一般都是去東寧府的熟地安居。
但就是這種看似不怎麼嚴厲的處罰,還是讓大明的官員們感到非常恐懼。
因為被發遣去台灣島的前官員不僅被一擼到底,還幾乎沒有起複的可能,而且一定會整到傾家蕩產......那麼多禦史都盯著呢!
看見群臣們都起身就位,朱慈烺笑道:“朕一回來就召集大朝會,就是和大家說說這次北伐的事兒,本以為要花個兩三年時間才能兵臨北京城下,耗費十年時間才能大獲全勝的。現在看起來不必那麼久了......明年就收複北京,五年之內應該就可以平遼成功了!”
說到這裡,他的口氣忽然放沉:“行百裡者半九十!現在東虜雖然被咱們打散,但是大半的實力還在,多鐸掌控山海關外的沃土,麾下能戰之兵不下八萬。福臨擁有北京堅城,部下戰兵也有兩三萬眾。另外還有濟爾哈朗、常阿代、尚可喜等賊,各擁精兵,對抗天朝。塞外還有蒙古諸部兵馬,亦不下十萬!
如今多鐸、福臨雖然蟄伏,但依舊是窮凶極惡之寇,我等萬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存著得勝還朝的心思......而是要鼓足餘勇,圍攻窮寇,複北京,平遼土,掃蕩蒙古,同時還要修耕植,蓄軍資,安黎民,一舉平定北疆!”
他跑那麼多路回老山宮,為的就是繼續推進戰爭政策——現在大清沒了,福臨和多鐸看著都服了軟,但現在絕不是放過清國餘孽的時候,而是宜將勝勇圍窮寇的時候,絕對不能鬆懈。
聽朱慈烺挑明開說的這些喊打喊殺的話,在旁邊學做皇帝的崇禎卻在心裡麵直打鼓——這種圍攻窮寇的話在兩府會議上說說也就行了,怎麼拿到大朝會上來說了?
大朝會上人多嘴雜的,怎麼可能保密?一準傳到金福臨、金多多耳朵裡,到時候他們都做好準備,你還能那麼容易複北京、平遼土嗎?
不對!崇禎忽然想到自己的這兒子何等狡詐凶殘,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該不會是在使詐吧?
......
“陛下,咱們真的要放任多鐸入侵朝鮮嗎?”
大朝會已經結束了,現在是兩府開小會了。正在提出問題的是“大明第一相”魏藻德,這段時間大明的內閣府一直在和朝鮮王國進行秘密接觸。
朝鮮王國希望借助明朝的力量擺脫多鐸的壓迫,同時也想在討伐滿洲勢力的行動中撈取利益。
而魏藻德主持的內閣府看不上朝鮮的力量,也不願意讓朝鮮從滿洲分一杯羹,所以和朝鮮人談了幾個月,啥也沒談成。
但是魏藻德也不希望多鐸入侵朝鮮,因為多鐸的入侵不利於在未來將朝鮮重新納入大明的宗藩體係。
朱慈烺笑道:“不是放任不放任,而是援朝無利可圖......治大國雖然不是做買賣,但還是要考慮贏虧,無利可圖的事情不能做,而是要量力而行,不可一味喜功而不逐利。”
這話也是換了彆的明朝皇帝,除非是朱元璋、朱棣,否則早就挨批鬥了。
但是朱慈烺的威望和開國皇帝也差不多了,魏藻德和其他幾個尚書、副軍師、軍司使都不敢同他頂嘴。
朱皇帝又言道:“多鐸要入朝就由他去......咱們拿住朝鮮半島南麵的幾個點,必要的時候挺一下,維持住李家的存續就可以了。救亡存續才是大恩,咱們兩次救朝鮮於必亡,朝鮮才會真正感恩,才會由外藩而內藩,才能真正被咱們掌握!”
魏藻德終於明白了,“陛下聖明,臣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