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差一點沒背過氣去。
多鐸要過九個月還不來,自己多半就要殉了大清江山了,到時候誰還能去抓多鐸來軍法從事?
這種狗屁軍令狀有什麼用?
啪的一聲,福臨已經將多鐸的軍令狀摔在了地板上。
“皇上息怒......”
穆裡瑪一哆嗦,撲通一下就給福臨跪了。
他也知道多鐸的軍令狀連狗屁都不如!但是他還是得來北京啊!誰讓他是大清朝的罪人?如果不是他的失誤,得勝澱之戰未必就輸了......所以他得贖罪啊!冒險來北京勸說福臨抵抗到底,就是他贖罪的方式。
當然了,他也知道多鐸是不可能在明年三月出兵關內的。
因為多鐸在朝鮮的作戰不可能在明年三月底前完全結束——和皇太極兩征朝鮮的目的不一樣,多鐸這回要的不是朝鮮稱臣納貢,而是入主朝鮮!
是入主,不是滅亡!
多鐸已經準備在滅亡李朝後,在朝鮮開創一個“金朝”了。
在朝鮮開創一個新朝,可比勒索個幾十萬歲幣麻煩多了。前者隻需要圈住李朝往死了逼就行了,而後者則要平定朝鮮八道,拉攏兩班貴族,組建一個半金半朝的混合政權。同時還得排除大明朝廷的乾涉......
現在多鐸的軍隊隻拿下了朝鮮西部沿海北起鴨綠江,南至漢陽的沿海平原地區和東南一角(鼇拜率部由海路攻占),距離完全平定八道還早呢!
想要在九個月後就完全搞定朝鮮,還要把軍隊撤出朝鮮去北京救福臨,根本就是做夢。
而穆裡瑪的任務,就是讓福臨好好做夢!
“皇上,”穆裡瑪道,“王爺絕不會不顧北京城的......現在北京的局麵就猶如昔日的宋遼大戰啊!若是遼國放棄燕雲之地,讓大宋一統關內,那遼國在關外塞北也不可能持久。因為沒有了燕雲之地的稅賦物產,契丹是不足以壓服女真、蒙兀的。而且現在的大明不是昔日的大宋,其野心勃勃,甚至覬覦大洋彼岸的土地,一心要成為日國那樣的世界帝國,又怎麼會放任王爺割據關外塞北?王爺現在不救北京,將來就隻能在盛京抗明了!”
福臨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道理,歎了口氣,也不想再說什麼,擺擺手道:“穆裡瑪,你回去和多鐸說......朕的北京固若金湯,儲備也非常充足,一年之內是不會淪陷的。若是超過一年,就不好說了!”
穆裡瑪連忙做出保證,“奴才一定去和王爺說,讓他儘快率兵來救北京!”
福臨一歎:“好,朕信你,你趕緊走吧......趁著明軍完成包圍之前,離開這北京死地吧!”
穆裡瑪輕輕吐了口氣,向福臨磕了個頭:“皇上保重,奴才這就去給王爺傳話......”
磕完頭,他就起身退出了福臨所在的煤山堡壘的“通天閣”。他走得太急,從通天閣下去的時候,還差一點撞上個人,定睛一看,原來是索尼,慌慌張張的,一看就知道出事兒了!
穆裡瑪也不打聽,向索尼拱拱手,就風也似的下來樓梯——大事一定不好了,還是趕緊走吧!
索尼也沒心情和穆裡瑪廢話,隻是苦著臉進了通天閣,看見福臨呆坐在禦座上,就撲通跪了下去,哭著道:“皇上,出事兒了......察哈爾親王阿布鼐背叛大清了!”
“這事兒不是意料之中的嗎?”福臨眼皮都不抬。
“囊囊大福晉和襄王也跟著一起降了......”
“那又如何?”福臨道,“你難道還指望他們殉了大清江山?”
索尼搖搖頭:“皇上......明朝皇帝剛剛封襄王當了恭親王!”
“什麼?”福臨一愣,似乎覺得有點不對了。
索尼又道:“襄王還認朱皇帝為父......現在是大明皇上的禦兒乾殿下了!”
“什麼?”福臨一下跳起來了,“博穆博果爾他竟然......”
這是奪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福臨前前後後有過仨阿瑪,還有一個阿濟格差點成了阿瑪......可是阿瑪被奪,卻是第一回遇上!
從來就隻聽說過老婆會被人搶走,這阿瑪被奪,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這可如何是好?
福臨急得都顫抖起來了......朱皇帝是他阿瑪,那他的性命就有點保障,虎毒不食子啊!
可現在阿瑪被奪,這可就要了親命了!
“皇上......”索尼還有壞消息要說,“皇上,派出城去的哨騎回報說,明軍先頭已經到了北京和通州之間,而且還開始修築炮壘!”
“炮壘?”福臨問,“炮壘距離城牆多遠?”
“距離城牆大約有五裡!”
“五裡!”福臨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他可不會覺得炮壘越遠越好!
炮壘遠,說明大炮的射程也遠......而射程更遠,往往意味著大炮的炮彈更重!
“大概是多大的炮?”
“應該,應該是48磅......”索尼道,“有傳聞說,朱皇帝為了對付北京城牆,從荷蘭國進口了八門48磅巨炮!”
“八門48磅巨炮?”福臨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進口那麼大的炮乾什麼呀?父子倆打仗,用得著48磅炮嗎?多費銀子啊!
“北京的城牆扛得住?”福臨問。
索尼點點頭:“扛得住,一定扛得住的,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48磅重的炮彈有可能會越過城牆,落在北京城內!”索尼道,“這炮彈落在誰頭上,好像都扛不住啊!”
......
“封思忠,這炮能打多遠?”朱慈烺這個時候,正背著手在通州運河碼頭上在看炮兵和輜重兵們竭儘全力將一門巨炮從船上拖拽下來。
“陛下,48磅炮的有效射程約是6裡。”大元帥府炮兵司使封思忠回答,“臣會讓人把炮架高一點,好讓炮彈越過北京城牆,這樣就能落得更遠,說不定還能彈跳一下。”
“那也就是朝陽門內一二裡吧?”朱慈烺皺眉,“打不著煤山啊!”
“煤山當然打不著了,”封思忠道,“煤山距離朝陽門還有六裡呢!”
朱慈烺點點頭:“北京還是大了......這炮豈不是沒有用了?”
“陛下,這炮一來可以毀城牆,二來可以嚇唬人。”封思忠笑道,“就是嚇唬福臨的......也許他害怕了,就投降歸順了。”
“會嗎?”朱慈烺看著巨炮唬人的模樣,心說:早知道就買64磅炮了,也許還能再遠一點!
“會的!”封思忠道,“炮兵司照著陛下的吩咐讓人打造了一批開花彈,而且還有木頭彈托,可以把開花彈轟進城內,那看著就嚇人了!”
開花彈其實不是什麼高科技,17世紀已經有了,而且明朝的炮兵特彆喜歡鼓搗這玩意,不過就是可靠性不高。缺了兩個東西,一個是木管引信,一個是木質彈托。
前者就是個掏空的木管,裡麵裝上可以點燃的引線。後者其實就是個木質的尾翼,既可以用來穩定彈道,讓炮彈的落點更準。
這兩樣東西朱皇帝都知道,所以一早就弄出來了,這回正好拿來對付福臨。
這可不僅是嚇唬人了,還可以用來摧毀北京城牆的上層——北京城牆很高,不可能全部用沙袋保護起來,所以上層依舊是老式的直角磚牆,可以用大口徑開花彈加以摧毀!
“好!”朱慈烺拍了拍手,然後看著北京城的方向,笑著說:“逆子,先看看為父的48磅大炮的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