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皇帝朱由檢披掛整齊,站在了一處剛剛堆好的炮壘之上,在麵前一百幾十步開外,就是插漢部大軍的古列延陣地。守在那裡的插漢部民兵正在歡呼勝利!因為和他們對射了一個上午的明軍,終於後撤了幾十步,退到了插漢部“神射手”的弓箭射程之外。
雖然這些披甲的明軍弓箭手的傷亡肯定不會太大,應該沒有無甲的插漢部戰士們的傷亡那麼多。但是他們終究是退了......所以插漢部的民兵都認為自己贏了一陣,士氣大漲啊!
什麼?有人在架炮?
不怕,蒙古勇士怎麼可能怕大炮呢?這玩意又打不準,而且開一炮就得伺候老半天,如果架上城牆許還有點用——城牆上有固定的炮位,火炮本身不會移動,瞄準就變得比較容易,不過就是用木楔子調整射角。但是架在野外的火炮,在這些蒙古人的印象當中,好像都沒什麼用處。
如果明軍的野戰火炮真的管用,哪兒還有建州女真囂張的可能?明軍那麼多大炮,早就把女真人都轟成渣了!
所有的將軍炮都已經裝填完畢,自稱“懂炮”的黑文韜帶著十一個同樣懂一點炮的少年親軍,一個人監督一門炮,看著大同鎮的炮手們照著朱由檢給出的標準裝填好彈藥,然後再一個一個吹響嗩呐,向站在一處前方並沒有安放大炮的炮壘上的朱由檢報告。
吳三桂手裡也拿著個嗩呐,站在朱由檢所在的炮壘下麵,仰著脖子看著朱由檢,就等著他下令。
朱由檢則舉著千裡鏡,正裝模作樣的在觀察敵情......敵人都傻乎乎的,還在古列延後麵大搖大擺的站著,好像還挺開心,難道他們知道本皇帝的大炮有多黑嗎?
朱由檢收好了千裡鏡,然後抽出佩劍,高高舉在空中,略一停頓,就猛的揮下:“開炮!轟他N的,叫韃子知道一下咱大明將軍炮的厲害!”
吳三桂看見朱由檢的寶劍揮下,立即就舉起嗩呐,放到嘴邊,用足全身氣力就吹上了。
一陣又長又刺耳嗩呐聲過後,十二門將軍炮組成的炮群猛的同時抖動起來,火光先噴吐而出,緊接著就是如雷的炮聲,轉眼之間,十二枚石彈或鐵彈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全都落在了麵對明軍炮陣的古列延陣地後方的插漢部民兵中間!
剛才還挺高興的插漢吧民兵可就慘了,他們的陣型還是挺密集的,十二枚石彈、鐵彈就這樣生生的砸了下來!這還能有個好?磕著碰著的,全都是骨折筋斷,皮肉就更不用說了,擦著一下就是個血肉模糊,看著就疼啊!還有幾個運氣好的,直接給炮彈砸著了,還沒覺著疼,命就沒了......往生極樂了!不過走運的終究是少數,被十二枚石彈磕著碰著擦著的才是多數,好好的人都被打翻在地,翻滾哀嚎。
而這十二枚黑良心的炮彈還沒完成自己的使命,因為這些炮彈落地之後,又彈了起來,繼續向白登山的山坡飛行。這下可厲害了,因為炮彈飛行的高度和站立的人的肩膀、頭顱高度差不多,這下磕著碰著,就是腦殼碎裂啊!好好的腦袋,都跟被棍棒敲打的西瓜一樣,碎裂開來,粉紅的腦漿和鮮紅的血液到處飛濺。腦袋被打碎了,人自然是活不了了,可偏偏有幾個還沒死透,手腳不自然的抖動抽搐,甚至還撒開腳丫子跑了幾步,猛地撞在了已經被嚇懵的同袍身上。
挨炮轟的場麵居然如此可怕,完全出乎了插漢部牧民的認知,也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些人可不是悍不畏死的建州女真,而是早就被喇嘛教消磨了血性插漢部武裝牧民......讓他們去對抗一下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明朝九邊額兵許還能有點勝算,欺負一下明朝邊民更是讓他們感到愉快,可是要他們排著隊挨炮轟,那可真是太難為人了。
剛剛挨了炮轟的這群插漢部武裝牧民頓時就陷入了混亂,亂紛紛的轉頭就炮,一邊炮還一邊嚷嚷:“大炮厲害啊!南帝的大炮厲害......”
可是他們也沒跑遠,因為在他們身後不遠,就是兩排壓陣的鐵槊騎兵,全都下了馬,持著盾牌和馬刀在那裡督戰。他們才被管明軍的大炮多厲害呢,看見自己的督戰對象想跑,立即就揮舞馬刀上去砍殺,似乎是想把這群牧民逼回前線——不把他們逼回去不行啊!就在明軍準備炮擊的時候,已經有大隊披甲的步兵,在他們的炮陣兩邊列隊,個個長槍在手,就等著發起衝擊了。
如果插漢部的人馬守不住古列延陣地,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就被明軍一擊打崩!
他們現在可不是在塞外草原上,而是在大同邊牆之內,想逃出升天可不容易......
可是這些督戰的鐵槊騎兵才把想要逃跑的武裝牧民逼回去,明軍的十二門將軍炮就再一次打響了。
和上一輪齊射一樣,十二枚石彈還是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人群當中,先打翻一片,然後又有七八枚石彈彈起向西飛行,將擋在前方的牧民全都打翻在地。
再次挨了炮擊的牧民們又一次崩潰,又一次亂紛紛的向督戰的鐵槊兵湧去,哀求著,哭喊著,想要求得一條活路。
可是鐵槊兵們也得到了嚴令,不能讓前麵的牧民後退半步!
牧民們害怕鐵槊兵的馬刀,更怕那些能把人砸爛的炮彈,所以無論鐵槊兵們如何驅趕,也不願再回去送死。
粆圖台吉帶著親兵頂了上來,這些親兵人人大刀出鞘,穿過了其他鐵槊兵組成的封鎖線,將幾個衣著比普通牧民華麗一些的頭領從潰退的人群中揪了出來,按在地上砍了腦袋。可就在粆圖台吉的親兵逞凶砍人的時候,明軍的大炮依舊不停的轟鳴。
將軍炮的射速不算快,但是轟隆轟隆的總沒個停歇的時候!
而沒一輪炮擊,都能放倒一片插漢部的牧民,帶起一片血肉,也讓哀嚎慘叫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
粆圖台吉也知道頂不住了,隻好一邊命令部下死死擋住那些行將崩潰的牧民,一邊飛馬上了白登山頂,見到了麵如死灰的虎兔敦汗。
“大哥,下令撤吧!這仗沒法兒打了!”
虎兔敦漢隻是在山頭上閉目不語,幾十個插漢部的貴人簇擁在他的身邊,隻是不住的看著他們的大汗。帶著硝煙味道的西南風吹過,虎兔敦漢帽子下散出幾縷淩亂的頭發,似乎已經變成了黑白相間的顏色!
守不住啊!
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及時跑路......打不過,就得跑啊!
隻有跑得及時,才能全身而退,才能東山再起......可是現在,兵敗如山倒就在眼前!
大蒙古國......真的要滅亡了!
炮擊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停止了。戰場之上,一時間變得異常安靜,但是這種安靜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轉眼就被隆隆響起的戰鼓聲所替代。
戰鼓聲響起,意味著明軍的步兵甲士的總攻開始了。
十個四五百甲士組成的方陣,開從明軍炮陣的兩邊發動,以快步走的速度逼近已經被將近一個時辰的炮擊打得完全崩潰的插漢部陣地湧去。
看到這一幕,林丹巴圖爾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喃喃地說:“不該來啊......我不該來大同鎮啊!”
“大哥,現在怎麼辦?”粆圖台吉都急了。
“現在......”林丹巴圖爾歎了口氣,苦笑起來,“還能怎麼辦?逃吧......逃出大同邊牆,以後不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