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由檢心意已決,周皇後真的著急了。
因為在她想來,所謂太侄監國不過是個名義。一個三歲的小屁孩,字兒都不認識,怎麼監國?還不是她這個親娘和張皇後這個養母來管事兒?可是她們倆都是後宮裡麵恪守婦道的女人,哪兒懂朝廷的事兒?這個國要她們來監,還不得監壞掉。
看見周後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朱由檢歎口氣:“還是玉英好啊......”
玉英是誰?
周皇後一頭霧水,心說:後宮裡麵沒有叫玉英的......難道是萬歲爺在外麵有了女人?難道也是個寡婦嗎?
想到這裡,周皇後的眼眶裡就有淚花兒晃動了。
看見老婆要哭,朱由檢連忙安慰道:“皇後你彆急也彆哭......坐,坐下說話。聽朕慢慢給你解釋,朕是山人自有妙計,一切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說著話,就拉著周皇後的手,兩人一塊在寬大的龍椅上坐了。朱慈烺這個小屁孩也想跟著一起坐,但是走近了才發現沒地方可放屁股了,隻好哼哼兩聲,撅著著嘴跑到跟著周後一起過來的魏清慧身邊,兩隻小手一伸,傳下令旨:“抱抱!”
魏尚宮趕忙俯身下去,把朱慈烺抱在了懷裡。
朱由檢這時已經開始和周後說自己的打算了。
“皇後,陝西之事,隻有朕可以妥善處置,所以朕必須要南下一趟......這一去,快則六月而還,慢一些可能要一年才回,因此京師之中,必須要有監國。”
“要去那麼久?”周皇後當然不願意丈夫遠離,一臉的不樂意。
朱由檢道:“朕也沒辦法啊......皇後,你可知如今我朝最大的敵人是誰?”
“那還用問?當然是遼東黃台吉了!”
“非也,”朱由檢搖搖頭,“黃台吉這個外患已經被朕控製住了......而朕無法控製的,則是西北、中原的天災啊!自朕禦極以來,陝西連年大旱,赤地千裡,民不聊生!今年河南、山西也受了旱......這旱災,就是我大明的劫數啊!”
周皇後眉頭深皺:“萬歲爺去了陝西,天就不旱了?”
朱由檢苦笑道:“天怎麼可能不旱?還得旱好多年呢!但是樹挪死,人挪活......朕可以帶著陝人出陝就食啊!”
“出陝就食?”周皇後一下沒明白,“如何就食?”
朱由檢一本正經地道:“就是要飯啊!要飯你沒見過?”
“要飯......”周皇後眼睛瞪得老大,這算哪門子事兒?皇帝帶著陝西的饑民出省要飯......怎麼要啊?
“那人家要不給呢?”周皇後小聲地問,“萬歲爺,要飯也不容易啊,要不著怎麼辦?”
什麼?要個飯都不容易?朱由檢一愣,他壓根沒想過要飯還會要不著......不能啊,上輩子逆子不是一要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要的?哎呀,當年怎麼就不問一問?
想到這裡,朱由檢一扭頭就看著被魏尚宮抱在懷裡的逆子,“老大,要飯的事兒你會嗎?”
周皇後都無語了,自己的兒子怎麼就會要飯?皇太侄啊!怎麼可能會要飯?
這逆子也不好,居然點點頭,“會啊!”
當然會了,逆子餓的時候都問身邊人“要”,一聲令旨:“要吃飯飯!”
誰敢不給?要不著?沒有的事兒!抗旨不遵是要殺頭的!
“那彆人不給怎麼辦?”朱由檢忙問。
逆子哼了一聲,小手一揮,霸氣地說:“打他!”
“對,對!”朱由檢點點頭,厲聲道:“就這個辦法......朕帶人去要飯,誰敢不給,朕打死他!”
周皇後看著這爺倆,歎了口氣:“萬歲爺,您那樣不是要飯,是搶......”
“搶?”朱由檢笑了起來,“搶飯吃和要飯吃原來是一回事啊!這樣就好辦了,朕臉皮薄,不好意思要飯......搶這個事兒朕最拿手了!”
都是祖傳的手藝......周後心說:你家老祖不就是先去要飯,後來因為臉皮薄要不著飯,乾脆入夥當了紅巾賊的!
“您去搶飯了,可奴和春哥兒怎麼辦?”周後眼淚汪汪,“聽說黃台吉要三出燕山了!”
“春哥兒,”朱由檢笑著問兒子,“有個叫黃台吉的壞人很厲害,要來搶朕的大燕山,你說怎麼辦?”
這也問兒子?
周後心想:大明朝要給你們倆父子玩壞掉了!
逆子眼皮一翻,哼了一聲:“不給他吃飯飯!餓死他!”
老招數了!
占了燕山險要,當然可以深溝高壘,層層設防,步步為壘,死死堵著後金軍,然後餓他們的飯!
而且燕山、大寧、遼西三鎮地盤上已經有不少山穀得到了開墾,崇禎四年的收獲還不錯,有利於大軍在山區持久——燕山山脈的水土保持得非常好,境內河流湖泊眾多,森林密布,蒸發量也不大,春天時還有融雪滋潤水土,抵禦乾旱的能力較強。而且許多山穀都已經撂荒一二百年了,土地的肥力已經恢複。這樣的土地開墾起來很累(是生地嘛),但是一旦開墾出來可以豐產好多年。
另外,朱由檢在年初的時候還下旨讓福建進貢蕃薯,拿到以後就讓燕山、大寧兩鎮的軍戶去山坡上播種,而且還同時下了1000萬斤的訂單——當今皇太侄喜歡吃蕃薯啊!得多買一點備著......
所以要在燕山拚軍糧,朱由檢才不怕呢!
朱由檢點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朕打算讓洪承疇總督燕寧軍務,他是個善於拖延軍事的帥臣,一定能逼退黃台吉的。”
上輩子打鬆錦之戰的時候,洪承疇上來就是幾個月的拖延,三月出關,然後就在寧遠一拖三四個月,到七月二十六日才被崇禎皇帝和兵部尚書陳新甲逼著出兵。如果崇禎和陳新甲不逼,洪承疇至少可以拖延到第二年的三月(崇禎十五年三月初八祖大壽才投降,此時距離鬆錦之戰已經過去六七個月了)。
如果清軍沒有在鬆錦之戰中取勝並且搶到明軍堆放在筆架山的存糧,圍城的多爾袞大軍能不能在錦州城下堅持到崇禎十五年三月都難說......即便多爾袞圍死了祖大壽,遼西前線的形勢也還是老樣子。錦州以西還有鬆山、杏山、塔山等三座堡壘可以堅守,然後才是寧遠。在鬆錦大戰時,洪承疇的敗軍縮進鬆山堡壘中還苟了六個月才糧儘被俘的。
若是沒有鬆錦之敗,多爾袞還能帶著圍錦州一年出頭的疲憊之兵再來圍鬆山、杏山、塔山?根本不可能。
而這回拿下了燕山大部的朱由檢,一定是不會催促洪承疇的,他愛拖多久就拖多久!
不過黃台吉還可以繞過千裡鬆林去打朱由檢的五個貴妃斡爾朵。
所以朱由檢接著又問:“黃台吉如果繞過大燕山去欺負信哥兒的娘親,你怎麼辦?”
朱慈烺哼了一聲:“那就派信哥兒去保護他娘親!信哥兒可勇敢了!”
“好!”朱由檢點點頭,“讓信哥兒出鎮信州倒是個辦法......信哥兒本就是塞王,他的信藩和大貴妃的斡爾朵本是一體,有10000蒙古騎兵,足可一戰了!”
周後真的是什麼話說不出來了。三歲的皇太侄監國,兩歲的信王出鎮草原......倆孩子加一塊就五歲,黃台吉要知道這消息還不得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