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彼此的希望(1 / 1)

暗月紀元 仐三 1918 字 1個月前

張天張了張嘴,他從唐淩眼中看見了一種濃重的,化不開的傷心難過。

他這一刻忽然不忍,其實更殘酷的真相還沒有說出來。

他很想搜腸刮肚的想出一個辦法,告訴唐淩讓彼岸留下也有希望,但事實就是沒有辦法,更不可能欺騙。

所以張天到底搖了搖頭,而且用更加堅定的語氣告訴唐淩:“絕對沒有任何的辦法,而且她走這件事情刻不容緩。”

唐淩的表情終於崩潰了,毫不掩飾的崩潰。在這一刻,那個無所不能,在任何困難麵前都不會倒下,堅強的讓人感覺無法撼動的唐淩,讓人覺得就像一灘爛泥。

他喃喃自語:“我不想分開啊,不想分開是錯的嗎?為什麼要這樣?”

張天轉頭,人,到底是因為情感而強大?還是情感是人永恒的弱點?

他沒有答案。

原本冷笑的薄姑,反而在此時看向唐淩的目光柔和了幾分,她罕有的歎息了一聲。

唐淩雙眼通紅,他再次轉身,走向了薄姑,這一次沒有人阻止他。

在距離薄姑五六米遠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

“如果她留下,後果是有多嚴重?”

“你帶走她,還會將她帶回來嗎?”

這樣帶著幾分幼稚,甚至語氣中有著哀求的話,根本不該從唐淩的口中說出,但可笑的是唐淩沒有得到薄姑的回答。

並非薄姑殘忍,而是有時候什麼都知道,還不如不要知道。

唐淩的倔強來自於彼岸,而唯一能擊敗唐淩倔強的,也隻有彼岸。

之前,熱烈的戰場變成了死一般冷清的現場,突如其來不能改變的分彆就在眼前。

沉默,沒有人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飄忽的來一句這就是命運嗎?

整整兩分鐘過去,唐淩的目光終於從薄姑臉上移開,他知道得不到答案了。

以他的聰明其實不用細想也知道,留下彼岸的後果可能會嚴重到他不能承受。

他深深的看著彼岸,又再次望向薄姑:“能讓她醒來嗎?我想要和她告彆。”

而薄姑還沒有答話,唐淩忽而焦慮的說道:“不,不。彆讓她醒來,就這樣離開吧。”

薄姑沉默的帶著彼岸轉身。唐淩又立刻追上了薄姑,拉住了彼岸,猛地將彼岸抱在了懷中。

薄姑沒有阻攔,更沒有說話,隻是放開了彼岸,轉身跳上了港口在浪濤之中漂浮的一艘小船。

“等下把她帶來。”這句話是薄姑對無臉翁說的。

無臉翁點頭,而唐淩單手抱著彼岸,全身顫抖,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唐淩失去了全部。

“我沒有辦法變成害你的人,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我的決定是讓你離開。所以你不要擔憂我..我不願意。”

“你安心的等著,我不會放棄,放棄的。”

唐淩不會放棄什麼?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在彼岸身上不想要放棄的東西太多,又哪是一句話能夠表達的?

而太過在意,便不肯說錯半個字,不能放棄的心意傳達給她就可以了。

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當那一艘小船漸漸飄遠的時候,天色已微明。

唐淩站在港口久久不願離去。

他的心情無法與任何人言說,腦中盤旋的卻隻有一件事和許多細節的碎片。

這些細節的碎片全部都來自於那個時空碎片,完整的拚湊起來答案便就清晰——其實,彼岸從來不願意離開那片時空碎片。

她早就知曉了一切,她隻是為了成全自己。

而再有一次機會,自己是否還會選擇離去呢?唐淩腦中盤旋的就是這件事情,他忽然心酸又心痛的發現,如果彼岸從來未曾開口明確而堅定的說出想要留下,可能....

想到這裡,唐淩忍不住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卻發泄不出胸口的那股悶疼。

原來自己是被彼岸疼愛著,但自己卻在自以為是。原來這世界上最難衝破的便是這自以為是...

唐淩很痛恨此刻還能想清楚所謂的道理,這些隻能帶給他更大的痛苦。

“把他打昏。”不遠處,張天看著唐淩的背影,輕聲對黃老板吩咐了一句。

再這樣下去,唐淩的意誌會毀於巨大的痛苦和悲傷。唯一的辦法是想辦法打斷他。

“你去才能萬無一失。”黃老板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第一他的確沒有把握,第二他可不想唐淩恨他。

張天無奈,隻能再次利用空間法則突兀的出現在了唐淩的身後,果斷的出手,打昏了唐淩。

海岸線已經在天際漸淡,偌大的黑暗之港也隻剩下一片模糊建築尖頂。

小船安靜在海中滑行,有一種淡然從容的意味,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於人們來說算是危險之地的海域。

船槳撥開浪濤,‘嘩啦啦’的聲音重複的響起,和彼岸眼角不停滑落的淚水像是形成了一種奇異的默契。

無臉翁有些於心不忍,含糊不清的說道:“快看不見黑暗之港了,你起來,最後再看一眼吧。”

薄姑聽聞冷笑道:“看多少眼也隻是徒增傷心罷了。”

可是無聲的,彼岸還是坐了起來,朝著黑暗之港的方向看去,雙眼儘管被淚水模糊,但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就算透過淚光,也依舊能清晰的看見,讓人心疼。

薄姑似乎並不喜歡彼岸這樣,她語氣清冷的說道:“這一走,幾乎沒有再見的可能,如果可以還是趁早放下。”

彼岸眼中蘊含的淚水一下子滴落在海中,然後被浪花翻卷著吞噬,立刻就沒有了蹤影。

就像她與唐淩的所有羈絆,都沉入了海中,幾乎沒有再找回的可能。

但就算這樣...

彼岸抓著船舷的雙手似乎用儘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艱難的轉頭,帶著一絲微薄的希望詢問,神情就如唐淩走到薄姑麵前詢問一般。

“當初並沒有說,和你們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薄姑嗤笑:“難道你沒有預感嗎?如果隻是隨便走走,你又何必難過?不要忘記,你是厄難基因鏈。”

此時無臉翁咳嗽了一聲,看著薄姑微微搖頭。

他到底有些於心不忍。

薄姑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其實她並沒有刺痛彼岸的意思,隻是根據過來人的經驗,想要彼岸早一些麵對現實。

彼岸垂頭,哭得無聲。

如果能夠預知在今後的歲月沒有唐淩,她其實願意結束人生。

她的人生,事實上...

但人的本性卻是放不下希望,對於戳中內心的希望,哪怕隻有微末的一絲,也想要拚命的抓住。

彼岸被陰雲籠罩的心中,唯一的一絲希望,一絲光明便是唐淩說出的那一句話——我不會放棄。

隻要唐淩說不放棄,彼岸就願意堅定的相信,唐淩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她會用儘所有的生命去等待。

其實在唐淩哭著詢問張天時,彼岸就已經醒來。

不管是否昏迷,是否被控製,唐淩的哀傷都會將她喚醒,因為心會疼痛的無法沉睡。

隻是彼此之間太有默契。

就像唐淩情願她昏迷著與她告彆,彼岸也情願假裝昏迷的同唐淩告彆。

如果不是這樣,彼岸真的會心軟的留下。

而如果在唐淩擁抱她時,沒有說出讓她離開是決定,彼岸也會心軟的留下。

她根本不在意生與死,她在意的唯有一點,不想唐淩因此背負上愧疚,成為所謂害她的人。

也隻有深愛著一個人,才會事無巨細,將一個念頭輾轉反側百次,隻願是給予他最大的善意和溫柔吧。

被淚水模糊的目光之中,黑暗之港也終於消失,儘頭處隻剩下一條遙遠的海岸線。

無臉翁還在搖著船槳,每分每秒的都在拉開彼岸與唐淩的距離。

可是,什麼都做不了啊。

那就抱著那一絲微末的希望等待著吧。

唐淩曾經常常會做一些冗長的夢。

那些夢境全部是關於妹妹的,在夢中他或是欣喜,或是悲傷,或是沉淪,偏偏就是不想清醒...

那是他的夢魘,一夢之後會恍惚很久,可卻也是不想擺脫的夢魘。

後來唐淩就漸漸不怎麼做夢了,回想起來,那是從彼岸出現以後,似乎命運早就給了他暗示,讓他最沉痛最牽掛的親人回來了。

人的生命,沒有上帝視角。

在經曆的過程中,往往不知不覺,而在猛然的變故後,回想起來,才會後知後覺。

唐淩再一次心痛的坐起,眼角的淚痕未乾,是又開始了嗎?

開始不停的做夢,夢中全是他和彼岸相處的點點滴滴,這又是什麼預示?

唐淩頹然的躺下,他一點兒都不想清醒。

他隻責怪張天那一擊太輕,讓他太輕易的醒來,然後又強迫自己睡著,如此反複了幾次已經不知道了。

他隻清楚在最後,他承諾了不放棄。

事實上,那也是想要給彼岸一絲希望,他明白彼岸的,若昏迷醒來已是離彆,而且再清楚是很絕望的離彆,以彼岸對生命都漫不經心,不甚在意的態度,會不會做什麼傻事?

唐淩堅信,就算彼岸昏迷著,也能聽見他最後告知她的話。

這何嘗又不是給自己一絲希望呢?在能肯定彼岸安好的情況下,自己也才能安好的活著啊,即便唐淩根本不知道那一絲希望從何找起?

想起這一點,就算唐淩有著極強的控製力,也再也無法進入睡眠。

可是不沉睡的話,這漫長的時間應該怎麼過去?已經成為深入骨髓的習慣了啊,和彼岸相依為命的活著。

小時候是如此,長大了在時空碎片之中也是如此。

算起來,其實在唐淩的生命之中,他們分開的時間也僅僅隻有一年左右...

握緊了拳頭,唐淩想要打昏自己,而在這個時候,唐淩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叮鈴叮咚探出頭來,關心的,擔憂的,又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唐淩。

在這個時候,唐淩不想理會任何人,他乾脆閉上眼睛,假裝睡著。

而叮鈴小心的進屋,叮咚也跟隨著進屋,兩人趴在了唐淩身邊,幾乎是同時握住了唐淩的手。

“彼岸姐姐還會回來的。”

“小唐唐,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可是你有看彼岸姐姐留給你的信嗎?”

“是啊,在你床頭,你看了嗎?或許有希望呢?”

兩個湯圓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唐淩,但老板說唐淩一直睡下去,精神會垮掉的。

許是歪打正著,她們看見了唐淩床頭的信,或許彼岸姐姐的信能讓小唐唐重新振作呢?

信?唐淩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猛地坐起,一把拿過了彼岸放在床頭的信。

他之前其實是有注意到的,彼岸離去時,就是放信這個輕微的舉動驚醒了他。

但真的是太過難過,唐淩連這件事情都忘記了。

而此時此刻,這封信成了唐淩唯一的慰藉,拿在手中竟一時舍不得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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