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沒完沒了(1 / 1)

仙宮 打眼 2072 字 1個月前

“送你了。”盧昌文看她歡喜,開口道。

楊韻不住翻看卷軸,口中念念有詞,閱畢將卷軸遞給盧昌文,卻是滿麵愁容。

“怎麼?你不是喜歡麼?”盧昌文接過卷軸道。

“他人之物,本姑娘才不稀罕。”之所以如此,是因這逐雁非純陽內力無法修煉,隻得還給盧昌文,心中卻羨慕的緊。

盧昌文始終記掛家中爹娘,將卷軸揣在懷中,轉身出了石室往山下走去,卻被楊韻叫住。

盧昌文回頭,卻見楊韻一身鵝黃衣衫,腳蹬雲靴,腰間掛著布袋,幾步追了上來。

看盧昌文滿臉疑問,說道:“我也要去村子裡辦點事,剛好與你順路。”

實則是楊韻怕再遇到先前的紅袍人,既然那和尚與這小子有師徒之情,或許先前教過其他武功也未可知,萬一與紅袍人再遇,或許能借那和尚的名頭將紅袍人驚走。

眼珠一轉,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師父是和尚,你怎麼還會有父母?”

“他是和尚我就得是和尚?我就不該有父母?難不成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提起緣木這賊禿,盧昌文就一肚子火,在她嘴裡莫名其妙成了自己師父,真是可笑之極。

“我叫楊韻,彆忘了本姑娘對你有救命之恩。”楊韻言下之意卻是,你不該這麼與我說話。

聽她之言,盧昌文回身道:“我叫盧昌文,那賊禿不是我師父,記住了!”聲音拉的很長,滿是厭煩。

“哼,不是就不是,有你求本姑娘的時候。”說著幾步越過盧昌文,去的遠了。

盧昌文本想提醒她小心,可轉念一想,“與我有何相乾?”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可腳下卻不由的快了許多,待楊韻回頭時,盧昌文就將視線移開,走了約莫五裡路程,再看之時,前麵卻沒了楊韻的蹤跡,正待四處找尋。

突聽遠處尖叫傳來,聲音中滿是驚慌,盧昌文尋聲追去,一路上亂石雜草中夾雜著血跡,星星點點頗為刺眼,卻始終不見楊韻的身影。

順著血跡走了幾十步,卻看到百丈之外,一個紅袍人背對自己,提劍而立。

盧昌文雙腳一頓將身子伏下,盯著那人背影開始緩慢後退,腳下踩到一截枯枝,啪的一聲脆響,那人應聲轉身,隻見雙眼森冷,手上寒劍血跡斑斑,乾涸處已變為紫黑之色,風一吹薄劍抖動,如風中旌旗,顫動不止,隻劍尖處血滴凝而不落,盧昌文額頭沁汗,心中狂跳不止。

直到那人展動身形,步步迫近盧昌文,劍尖血滴在盧昌文眼中急速放大,眼看就要成為劍下亡魂,盧昌文急中生智,大喝一聲:“停!”、“住手!”

而楊韻的喊聲也在同一時間傳來,紅袍人劍尖陡停,盯著楊韻,長劍刷的一聲收回,盧昌文看此人卻有些麵熟,似乎是在趕考路邊的茶寮中見過此人。

盧昌文說之言紅葉並不在意,而楊韻之言才是紅葉收劍的原因,當下撤去內力,劍如草繩,嗆的一聲將血漬抖落,瞬間收到腰間,轉頭定定看著楊韻,眼中滿是愧疚。

嘴唇幾次抽動卻是不吐一言,此刻不知盧昌文疑惑楊韻也是滿頭霧水,但盧昌文想不通,此人何以會有如此臉色?難不成是二人相識?

可楊韻麵色淡然,給盧昌文使個眼色,二人步步後撤,數十步後突然轉身狂奔。

盧昌文直跑到雙腿顫抖方才停下,卻聽楊韻在身後急道:“盧昌文快跑,追來了。”

未及邁動雙腿,隻覺肩頭猛然下沉,不及回頭就覺眼前一花,那紅袍人立在身前,卻並不言語,還是直直盯著楊韻。

盧昌文本想開口問話,卻聽紅袍人開口道:“女兒。”語聲中透著彆扭,臉上卻有些發紅,也不知是激動還是羞澀。

女兒二字落在楊韻耳中,不啻於晴天霹靂,這十五年來師父從未與她提及生身父母,隻說自己乃山中棄嬰,因而也就絕了找尋之念。

此刻“女兒”二字卻讓楊韻內心掀起滔天巨浪,這麼多年讓自己孤身一人,念頭一轉卻是滿腔憤恨,拉了盧昌文就走,紅袍人見此,僵在當場陷入天人交戰。

紅袍人正是紅葉,自那日在村中與梅殷分開,就再次接到“家書”,這次的背麵卻是語氣強硬,要求紅葉務必在梅殷進京先前將其斬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二十年跟隨梅殷左右,梅殷與他乃生死之交,甚至一度將自己的細作身份刻意遺忘。

哪知就在短短幾日,就要親手取這摯友的項上人頭,紅葉追隨梅殷多年,紅葉深知當斷不斷不受其亂的道理,當下就決定殺掉梅殷。

可下手之時卻再三猶豫,人之一世匆匆而過,二十載歲月又有幾次?更何況這二十載得到的情誼,說是刎頸之交亦不為過,可另一麵兒女至親,終其一生更是無人替代。

此刻女兒的態度遠超紅葉預料,如此選擇是對是錯?殺與不殺再次像繩索一樣將紅葉纏住,一時間竟無暇顧及盧楊二人。

而逃過之後的盧昌文驚魂未定,對楊韻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我要看看那賊禿給我的東西。”

楊韻錯愕道:“癔症麼?這倉促之間怎又學的會?”

但看盧昌文堅持,也就沒再多說,走了約莫三十裡,尋得一處無人山坳,楊韻望風,盧昌文打開卷軸仔細揣摩起來。

他本就聰慧非常,口訣不過百十字,口中念念有詞,雙腳依勢而動,來回幾次之後就即純熟,楊韻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逐燕”她雖未習練,但卻聽師父提及。

那是天下間最難練的幾門功夫之一,艱難之處在於習練先前務必要打通全身經脈,如若不然,功行全身,稍有堵塞就會損傷經脈,加之驅使這門工夫非純陽內力不可,因而這一過程凶險至極。

卻不知盧昌文在先前被緣木和尚強行灌輸內力入體,途中陰差陽錯,讓內力在全身橫衝直撞,不止尋常經脈,甚至手腳細微之處早已自通。

突聽呲的一聲,盧昌文竄出三丈有餘,卻是滿頭大汗,腿肚顫抖不止,渾身疲累至極。

楊韻上前,伸指一搭盧昌文手腕,卻覺盧昌文體內竟然空空如也,沒有絲毫內力,當下心中大駭。

須知內力修習本就逆天而行,逐燕九定式,沒有內力,隻憑招數沒有任何作用,對敵之時隻會讓自己腦袋搬家,但內力絕非一朝一夕之事,需得勤加練習,方有深厚可言。

楊韻當下安慰道:“天賦如此之高,勤奮些一定能成為像我師父一樣的大高手。”這次盧昌文小心翼翼,約莫三個時辰之後,盧昌文已將逐燕九定式練的純屬,心法口訣也爛熟於胸。

喊來楊韻比試,但還是差的太遠,當下大搖其頭當即回去繼續練習。

當下竭儘所能,許久之後才在丹田之內練出一絲內力,直到那股內力越來越明顯,流經四肢百骸,隻是心神稍亂就會左衝右突,導致經脈之內疼痛難忍。

楊韻見盧昌文忍的辛苦,出言道:“我倒有個法兒,隻要你肯求我,我就教你。”

盧昌文忍著疼痛回道:“我正是疼死,都不會求你。”

盧昌文的倔強出乎楊韻預料,當下揶揄道:“你毫無根基,這麼下去,隻會吃儘苦頭,到頭來還得求我。”

盧昌文心神鬆動,體內痛感猶如刮骨,當下無暇再理楊韻,收攝心神奮力抵抗,額頭青筋暴起,全身汗水蒸騰,滿臉痛苦之色。

楊韻看他可憐,急道:“醫道有雲:‘經絡者,通則不痛,痛則不同’。”

“全力引導體內真氣運行,切勿胡思亂想,方是正途。”說起正事,楊韻一改往日嬉笑,正色道。

盧昌文當下依楊韻而言,口訣默念,竭力引導真氣運行,隻是真氣過處猶如鏽刀割肉,疼痛難忍,冷汗順著額頭再次流下。

多虧盧昌文天賦異稟,還有緣木和尚先前借他一成真氣洗精伐髓,此刻所受之苦,已較常人少了十之七八,但盧昌文倉促間想要掌握這門高深功夫,無異於癡人說夢。

之間楊韻擔心紅袍人追來,幾次悄悄外出查探,卻不見紅袍人身影。

雖說怕他追來,但心中又隱隱然希望他能找到此處,雖說多年來一直沒有親眼見過父親,但今日紅袍人在楊韻眼裡已變得完全不同。

甚至想想先前他來捉自己時,甚至有些追憶起那種難得的感覺,或許父親根本沒死,師父有自己的苦衷也未可知。

遠處夕陽隱山,大地漸漸隱沒在黑暗之中,不知何時已進入夢中,那紅袍人帶著自己在一個滿是金色之地,對遠方指指點點,嘴裡說些什麼並未記住,隻是覺得這樣的日子美好至極。

呼的一股風沙刮在楊韻臉上,夢中的一切瞬間消散,睜眼一看,盧昌文正在山坳之中急速奔走,滿臉通紅,口鼻之間熱氣蒸騰。

楊韻驚的慌忙捂上嘴巴,可還是差點叫出聲來。

而此刻的盧昌文卻無暇他顧,全省氣息流轉,身上疼痛全消,腳下的逐燕越發熟練,唯一欠缺的正是丹田之內真氣稀少,不足以長時間供他驅使逐燕。

直到盧昌文停下,楊韻才上前道:“就這點屁功夫你居然這麼久才學會,真笨。”但眼中卻滿是笑意。

盧昌文眉毛一挑,回道:“怎麼?跟我比比?”

楊韻巧笑嫣然,纖腰一擰就滑了出去,盧昌文先前沒有功夫不濟,看楊韻一走,好勝之心頓起,緊隨而去。

一路砂石遍地在盧昌文眼中亦成美景,想到能回家求母親做些可口吃食,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滋味,至於落榜之事,恐怕父親還是會讓父親生氣,但現在自己有逐燕在身。

如若父親再打,直接腳底抹油,逃了正是,沒必要再像以前硬抗。

“愧疚總比天人永隔好得多。”心中突得冒出這麼句話。

盧昌文趕緊連“呸”幾聲,卻見前方楊韻突得停步不前。

盧昌文幾步追上,卻見村中死一般寂靜,甚至不聞雞犬之聲,空氣中血腥味雖淡,卻讓盧昌文的心瞬間狂跳。

直向家中奔去,途徑各家門前,無一活口;到自家門前一看,家中木門早已不翼而飛,院中鮮血星星點點延伸到屋內,房門卻畢的嚴實。

閉眼咬牙,吱吖聲中房門大開,父親不見蹤影,一副擔架上蔭出幾處黑紫色。

盧昌文雙手顫抖,費了千斤之力才掀開那塊白布,就在刹那之間,盧昌文雙膝重重跪在地上。

心臟如被放在一隻大手之中,然後狠狠攥住,那種窒息感讓盧昌文的頭昏眼花。

先前還想著回來要母親再做一頓栲栳栳吃,鬼使神差中站起身,跌跌撞撞中在手裡捧了蓧麵回到母親生前。

強笑道:“娘,我回來了,我想……想吃栲栳栳,你做給我好不好?”

“來,我去給你拿水和麵,娘,這麼和對麼?”無論怎麼問,躺在地上的人卻始終沒回答盧昌文一個字。

盧昌文轉頭,嗓子被堵的語不成聲,強行壓下之後,含淚笑道:“娘,我中了,宣榜的人就在外麵,兒子現在可威風了呢,嗬嗬嗬。”笑聲輕顫,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門外的楊韻學著宣榜之人的腔調,竭力粗著嗓子高聲道:“陸——鼎——文!金榜題名,鼇——頭——獨——占!”

“娘,聽到了麼,我中了,中了……哈,哈哈,娘,我好高興啊。”盧昌文竭力忍耐,將眼淚圈在眼眶之內。

而依在門就的楊韻已成了淚人,想要上前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哈!恭喜陸公子,高中狀元啊。呦!死了這麼多人,你家不會也死人了吧?那可真是晦氣啊。”門外突得傳來一聲恭賀,刺進盧昌文耳中,手上的葫蘆瓢咣的聲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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