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有經驗
戴維開戰前準備會的時候,棉蘭新兵訓練營裡的新兵黃崗正在按照教官的要求保養武器。
黃崗前天剛剛得到一支嶄新的李·恩菲爾德,這是一支尼亞薩蘭軍工集團生產的外銷標準型李·恩菲爾德,槍長1130毫米,英寸口徑,彈倉容量十發,和英國出口的外銷型一樣配有彈倉隔斷器。
這種彈倉隔斷器在南部非洲已經被廢除,但是在英國還在使用,這一批步槍本來是要賣給奧斯曼帝國的,在奧斯曼帝國的強烈要求下,尼亞薩蘭軍工集團也給配上彈倉隔斷器。
奧斯曼帝國要求使用彈倉隔斷器的理由很簡單,和英國戰爭部一樣,奧斯曼帝國也認為十發的彈倉實在是太多了,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消耗,給後勤帶來更大壓力,所以要使用彈倉隔斷器,將原本十發的彈倉生生變成單發步槍。
所有新兵拿到武器的第一堂課都是如何對武器進行保養,棉蘭部隊繼承南部非洲軍隊的傳統,要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自己的武器,不管當天有沒有進行實彈射擊,都要對武器進行保養,訓練營的教官會親自檢查保養情況。
或許是因為明天就要參戰的原因,黃崗身邊的新兵們都在默默整理自己的裝備,沒有人開口說話。
按照教官的要求對步槍進行保養之後,黃崗把步槍連同裝著刺刀的刀鞘放在自己的床鋪上,然後開始整理衣服。
一共是三套衣服兩雙鞋,兩套作訓服,一套常服,兩雙鞋都是可以包住腳踝的短靴。
按照教官的要求,部隊參戰的時候要把兩套作訓服和鞋子全部帶上,隻留一套常服,黃崗準備過一會兒去找教官請假,如果可以的話,黃崗想把這套常服送回家給自己最小的弟弟。
在加入棉蘭部隊之前,黃崗是淩誌種植園裡的工人,家裡還有奶奶父母和三個弟弟兩個妹妹。
黃崗和其他兩個弟弟都應征入伍,隻有最小的弟弟在家。
常服發下來之後,黃崗隻試過一次,然後就疊的整整齊齊,原本就是打算送回家的。
“立正!”門口傳來班長的口令,新兵們不管在做什麼,全部放下手頭的工作起立。
走進帳篷的是教官約翰,他還帶著一名記錄員。
“明天我們就要出發,按照慣例我們要留下遺書,遺書就是寫給自己家人的信——放輕鬆先生們,留下遺書並不代表我們就要死,而是為了讓你們不留遺憾,如果我們不幸戰死,放心好了,撫恤金會讓我們的家人開開心心的安葬我們。”約翰的話並沒有讓新兵們輕鬆下來,氣氛反而更加凝重。
“先生,如果我們戰死,那麼我們的家人可以得到多少撫恤金?”一名新兵壯著膽子提問。
“你現在的月薪是多少?”約翰反問。
“一鎊。”新兵反應快,他們都是剛剛領過一次薪水。
和全世界所有殖民政府一樣,為了更加方便的掠奪東印度,荷蘭殖民政府在東印度使用的是殖民政府自己發行的荷蘭盾,和荷蘭本土使用的荷蘭盾不一樣,所以棉蘭部隊發放薪水使用的是更有保障的英鎊。
“撫恤金是你兩年的薪水,那麼大概就是24鎊。”約翰在帳篷裡唯一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來,這個撫恤金應該會讓絕大多數人滿意。
“24鎊?”
“真的有那麼多?”
“不會不給吧——”
新兵們終於打破沉寂,紛紛表示對這個數字的驚訝。
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這年頭的人命就值這個價,彆說24鎊,為了幾個便士都有人鋌而走險殺人越貨。
“不用懷疑,如果你們中的某個人不幸戰死,那麼他的家人肯定能拿到這筆錢。”約翰強調,撫恤金這東西作用很大,即是對戰死士兵家屬的安慰,同時也是對其他戰士的鼓勵,所以不可能不給。
就算是東印度仆從軍其實也有撫恤金製度,隻不過製度可能並不會被嚴格執行。
棉蘭部隊肯定不存在這個問題,除非羅克要放棄東印度。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們這一次並不會直接上戰場,而是提前去感受一下戰場氣氛,也就是俗話說的見見血——”約翰不夠了解情況,說到“見見血”的時候,很多新兵都有點不好意思。
彆忘了現在可是1910年,還是在部落之間頻繁發生衝突的東印度,棉蘭部隊裡的這些新兵,上戰場估計都是第一次,但是要說見血——
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比約翰更早見過血。
這個時代的人們並不是溫室中的花朵,就算是貴族也不是傳說中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相反很多貴族因為自幼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能力和眼界必然超乎尋常。
“——沒準你們還能發筆小財,我們最危險的任務估計就是打掃戰場,到時候如果撿到什麼東西千萬記得要上繳,戰後會統一分配,所有參戰人員根據任務危險程度不同,以及貢獻大小都有獎勵,如果撿到東西不上繳,小心某個脾氣暴躁的雇傭兵會給你一槍。”約翰要提醒的東西還有很多,保護傘公司在這方麵有嚴格規定。
打掃戰場其實也不輕鬆,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裝死這種事不是沒有,但是最後也很難逃過去,畢竟清理戰場的時候是要補刀或者補槍的。
補刀和補槍之後還要清理屍體,要從血漬呼啦的屍體上把衣服扒下來還是很需要心理素質的,更不提撬開嘴巴看看有沒有金牙這種操作。
所以在保護傘公司,隻有非洲裔員工才能勝任這個工作,這是多次實踐之後得出的結論,白人雇傭兵或者是華人雇傭兵打掃過的戰場總會有遺漏,隻有非洲裔雇傭兵打掃過的戰場最乾淨。
“先生,我想請假回家一趟。”黃崗終於找到機會請假。
“回家乾嘛?”約翰沒有直接拒絕。
“我想把我的這套衣服送給我的弟弟,如果我戰死,那麼我也用不到了。”黃崗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並沒有多悲傷。
這個時代的人們,心理素質都好得讓人驚訝,生離死彆什麼的都是司空見慣,黃崗原本還應該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的,不幸的是他們全部夭折。
“你能活著回來才是你給你弟弟最好的禮物,這也是我們每一次戰前都要留下遺書的原因,我們要把所有想對家人說的話全部寫下來,這樣我們就能了無牽掛的走上戰場,彆哭喪著臉,戰場上的子彈都是有眼睛的,最膽小最懦弱的人一定先死,如果有人逃跑,那麼不用敵人開槍,我會首先打死他!”約翰該發狠的時候也不客氣,臨陣脫逃這種事也很常見,所以部隊才會一直強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雇傭兵是沒有信仰的,南部非洲的職業軍人還可以說自己是為了國家,為了家人作戰,雇傭兵們參加戰鬥就是為了錢,很多雇傭兵都是孤家寡人,連家人都沒有,死了就死了,連屍體都沒人收。
所以雇傭兵們打順風仗可以,一旦占據不利,很少有雇傭兵們能堅持到最後。
當然了,到目前為止,保護傘公司還沒有麵對過需要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局麵,班達爾是屬於棉蘭部隊的戰鬥。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留下的遺書都已經一大摞了,現在還是活的好好的,自己的私人物品更不用擔心,出發之前把私人物品整理一下交給管理員,然後留一個地址,戰鬥結束後再去找管理員領回來,無人認領的物品,管理員會按照地址寄過去。”約翰現身說法,儘量打消新兵們的疑慮。
“好了先生們,現在告訴我你們想對家人說的話,一個一個來——”記錄員適時出麵,新兵們馬上圍攏過去。
“黃,為了你的家人,努力作戰,即便戰鬥到最後一刻,也不要畏縮,更不要逃走,逃走的話會被槍決,而且家屬沒有任何福利,沒有榮譽、沒有撫恤金,親屬也不會受到任何照顧,那些戰場上的逃兵,最後都會成為家族的恥辱。”約翰叫住黃崗,對黃崗的狀態有點擔心。
“請放心先生,我絕對不會成為家族恥辱。”黃崗堅定,換成是白人,恥辱就恥辱,能活著就行。
和白人相比,華人更重視家族榮譽,如果做出有辱家門的事情,死了之後都沒臉麵見列祖列宗。
六月三號,保護傘公司的雇傭兵和棉蘭部隊分彆從棉蘭港和棉蘭出發,向多巴湖前進。
而距離一百五十公裡外的多巴湖已經沸騰,東印度第二師一路燒殺搶掠,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多巴湖也是東印度的一部分,多巴湖畔的那些人也是東印度人。
也是因為一路上搶的東西太多,東印度第二師現在的隊伍很臃腫,不到一萬人的部隊居然有兩千多輛大車,每個士兵身上都纏滿了搶來的各種布料,花花綠綠的醜出天際。
這麼纏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到了作戰的時候,沒準就能救一命。
不過以前的這些老經驗,放到現在不一定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