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6章血河
戰爭是毫無人性的,如果不想跟德國人一樣,逐個房間和日本人進行殊死爭奪,那就得用更高效的方式消滅日本人。
安琪要做的,是儘可能放大盟軍在武器裝備方麵的優勢,用炮彈去消滅日本人,而不是消耗士兵們的寶貴生命。
至於整個過程中會不會造成平民死亡,真的沒有人在意。
跟同時期的俄羅斯戰場相比,東亞這邊才剛剛開始。
包括南部非洲媒體在內,很多人都把關注點放在莫斯科保衛戰,和正在進行的伏爾加格勒戰役上,很少有人關注已經被包圍近一年的聖彼得堡。
俄德戰爭爆發後,德國人在四天內推進了320公裡,聖彼得堡戰役隨即爆發。
經過最初的失利後,德國人將聖彼得堡團團包圍,小胡子公開宣稱:我們(對待俄羅斯人)一定不能仁慈,要讓每一個俄羅斯人嚇得發抖——我們不需要俄國,既不需要敵對的俄國,也不需要友好的俄國,我們隻需要一片東方的土地。所以我們決不接受無論是彼得堡,還是莫斯科的投降。你們必須使它們化為烏有,化為灰塵,讓它們在地球上消失。
為了摧毀守軍的意誌,德國人使用各種方式對聖彼得堡發動攻擊,甚至使用魚雷進行轟炸。
今年初的一到二月份,聖彼得堡每天有大約一萬名平民死於德軍轟炸。
比德軍轟炸對守軍威脅更大的是食物嚴重不足,去年冬天最冷的時候,聖彼得堡居民每天每人僅有大約150克麵包,這些麵包還是用燒焦了的麵粉、可食用纖維、鋸末乃至可食用化工粉末做成的。
在吃光了城市內所有的寵物、老鼠、飛鳥之後,聖彼得堡不可避免的出現人吃人慘劇,朱可夫為了製止這種行為,特意組建了一個特彆師。
在聖彼得堡,規模最大的一個墓地裡埋葬了大約50萬人。
讓人絕望的是,即便在這種情況下,聖彼得堡守軍還是沒有屈服,他們堅持和德軍作戰,決不投降,婦女和孩子也參與到守城作戰中,德國人的炸彈可以摧毀整個城市,卻無法摧毀守軍和居民的不屈鬥誌。
為了增援聖彼得堡,俄羅斯人也想儘一切辦法。
戰爭爆發的時候是夏天,聖彼得堡沒有製定任何撤退計劃,直到冬天來臨後,拉多加灣湖麵冰封,汽車可以通行,人員和物資的轉運才開始活躍起來。
這個通道是非常危險的,經常會遭到德軍轟炸,冰麵如果裂開,汽車就會沉入湖底。
俄羅斯人損失慘重,這條路也被稱為“死亡之路”。
即便如此,俄羅斯人還是決定戰鬥到底,直到勝利為止。
跟俄羅斯戰場受到的關注度相比,西貢受到的關注度明顯不足,除了法國人,沒有人關心盟軍是以什麼方式收複西貢。
8月21號,盟軍對西貢的進攻正式開始,在大約6個小時內,盟軍炮兵向西貢市區發射了大約十萬枚炮彈。
炮擊停止後,隸屬於澳大利亞第5師的裝甲部隊,在步兵配合下,向這個區域進行試探性進攻。
其實不用這麼謹慎,根本不需要試探,被炮擊的區域已經被夷為平地,看不到任何一棟完整的建築物,第五師的坦克在出發後不久就無法前行,因為前麵已經沒有道路,隻有一個接一個巨大的彈坑,一直延伸到西貢河畔。
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有日軍幸存。
南部非洲隻有120毫米口徑以上的火炮才算重炮。
一枚120口徑火炮發射的炮彈,殺傷力可以覆蓋大半個足球場,此時的西貢麵積並不大,整個攻擊區域內,建築物隻有一萬多棟,平均一棟建築物十發炮彈,根本不可能有人幸存,甚至連屍體都沒有。
“沒有生物能在這種級彆的攻擊下幸存,我敢保證現在這個區域連一個蚊子都沒有——”裝甲部隊指揮官彭嶽少校表情痛苦,空氣的味道讓彭嶽難以忍受,彭嶽找了個口罩戴上,完全沒有效果,於是彭嶽乾脆戴上防毒麵具。
“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步兵連長福克斯中尉在坦克後麵問彭嶽。
“我們無法繼續前進,除非工兵為我們鋪平道路——”彭嶽謹記自己的任務,隻是試探進攻而已。
鐺——
一枚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子彈,擊中彭嶽身邊的防彈板,是日軍的狙擊手。
彭嶽怒罵一聲,縮進炮塔將艙蓋直接關死。
電影裡步兵經常爬到坦克上,打開艙蓋將手榴彈扔到坦克內,將坦克手炸死在炮塔內。
這其實是藝術誇張,坦克的艙蓋可以從內部關死,從外麵很難打開。
至少沒有工具的士兵,憑借徒手是無法將艙蓋掀開的。
日本人確實是很擅長學習,和南部非洲軍隊作戰這麼久,日本人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很多日軍老兵的射擊技術也不錯,跟南部非洲的精確射手有一拚,不過數量就少多了。
這倒不是日本人不舍得在訓練中使用子彈,而是隨著戰爭的消耗,老兵的數量越來越少,西貢市內就有很多守軍是剛剛入伍不久的新兵。
這也是山下奉文要跟盟軍在西貢決戰的原因之一。
新兵用來守城還湊活,堅固的防禦工事不說能不能抵禦大口徑炮彈的轟擊,至少從心理上能給守軍帶來安全感。
拉倒野外作戰,直接麵對盟軍數量眾多的火炮,都不需要坦克衝擊,被火炮直接轟半個小時,部隊就直接崩潰了。
“能在這麼密集的轟炸中活下來,日本人的生命力比蟑螂都強大——”彭嶽命令部隊撤退,不急於一時。
德國人打聖彼得堡打了一年多,攻防戰還在進行中。
西貢這才剛開始,不著急。
晚上盟軍照例對西貢進行廣播,播報明天炮兵的轟炸區域,通知該區域內的民眾儘快撤離。
彭嶽坐在一張竹椅上,手裡端著熱騰騰的咖啡,麵前烤爐上的羊肉滋滋冒油,羊是從南部非洲國內送來的,澳大利亞雖然也是產羊大國,彭嶽卻感覺南部非洲羊肉的味道明顯更好。
彭嶽是澳大利亞人,一戰後隨家人移民澳大利亞,中學畢業後在尼亞薩蘭陸軍學院就讀,職業軍官。
“這種通報沒有任何作用,日本人不會放任平民離開,他們會拉著平民為他們陪葬。”福克斯喝的是紅茶,來自印度。
“你覺得日本人能堅持多久?”彭嶽不討論這個問題,他最大的希望是儘快結束法屬印度支那的戰鬥,繼續向北推進。
印度支那再往北——
這也是盟軍內部所有華裔士兵的願望。
“我要是日本人,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下來——”福克斯往羊肉上撒鹽,嘴裡念叨著沒有孜然,烤羊肉就失去了靈魂。
彭嶽無所謂,身處戰地還有烤羊肉吃就不錯了,最起碼不用吃難以下咽的午餐肉。
“那是因為你沒有感受過身為日本人的痛苦。”彭嶽用剪刀將烤糊的部位剪掉,味道異常鮮美。
收音機裡突然傳來蹩腳的英語,大概意思是明天盟軍炮兵要轟擊的區域內,有大約五千平民,其中包括一千白人。
“等我們打到東京,最好同樣使用這種攻擊方式。”福克斯麵無表情,這都是債,日本人遲早要還的。
彭嶽不說話,小鬼子太卑鄙了,把小胡子對聖彼得堡的態度,用在日本人身上更合適。
盟軍並沒有受到日本人的影響,第二天早上九點,準時向通報區域進行炮擊。
炮擊強度和昨天差不多,打一會停一會,炮兵和火炮都得休息。
彭嶽和福克斯已經抵達出發陣地,準備炮擊停止後,繼續發動試探性進攻。
大概是昨天的炮擊給日本人造成的損失太大,炮擊區域內的日軍主力早早撤離,隻留下一些警戒部隊。
炮擊剛開始的時候,有平民衝出炮擊區域,向彭嶽和福克斯所在的出發陣地跑過來。
很快這些人就被從背後擊倒。
彭嶽和福克斯同時沉默,這肯定是日本開槍,日本人就是要拉著西貢人一起死。
幾架戰鬥機從出發陣地上空掠過,緊跟著是數量眾多的轟炸機,盟軍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獲得西貢的製空權,轟炸機就算沒有戰鬥機護航也來去自如。
更遠處的入海口附近,有盟軍的驅逐艦在巡弋,不管任何船隻,隻要試圖離開西貢就會被擊沉,關島戰役之後,日本聯合艦隊已經從東南亞海域消失,直接退回到日本海。
“彭嶽少校,你們今天的任務不再是試探性進攻,占領敵人陣地之後,就地組織防禦,小心日本人的狙擊手。”耳機裡傳來最新命令,彭嶽精神大振。
這就對了,得給日本人反擊的機會,才有機會消滅更多日本人。
下午炮擊才停止,吃飽喝足,順便養足了精神的盟軍官兵出發,繼續向西貢河出發。
八月份的西貢正處於雨季期間,道路條件極其糟糕,每天都會下雨,昨天的彈坑內已經有了大量積水,被炮彈掀起的泥土,將整個陣地變成一個大泥坑。
泥坑裡還有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爆炸的炮彈,這些炮彈都已經安裝引信,處於極度不穩定狀態,隨時都可能爆炸。
部隊推進的速度並不快,一些坦克前麵安裝了跟推土機一樣的鏟刀,隨時用來平整道路。
呯——
日本人的生命力確實是很頑強,依然有日軍士兵躲在廢墟裡向盟軍打冷槍。
轟——
彭嶽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對所有可能躲藏日軍射手的位置進行反複射擊。
傷亡也隨之發生。
福克斯被日軍士兵的冷槍擊中,幸好中彈部位不是要害,三八步槍的穿透力很強,威力卻不大,子彈從福克斯的肩部穿過去,休息個把月還可以重返戰場。
塔塔嗒——
坦克上的機槍也在開火,效果並不好,根本不知道日本人躲藏的位置,隻能起到威懾作用。
一個平民從道路旁的一棟廢墟內爬出來,身上還流著血,向躲在坦克後麵的盟軍士兵求救。
“回去,回到你剛才的位置上,彆出來——”
好幾名士兵同時提醒,各種語言都有。
還有人悄悄舉槍,懷疑是日軍士兵偽裝的。
日本人曾經偽裝成平民,接近盟軍官兵發起突襲,這都是生命總結的經驗教訓。
“求求你們,幫幫我——”受傷的平民是白人,他的一條腿被炸斷,腹部也在流血,這種程度的傷情,必須送到野戰醫院接受治療。
身處戰地,就算南部非洲軍隊有比較完善的醫療資源,也肯定是有限的。
有些默認成俗的潛規則,軍隊不會把寶貴的醫療資源用在平民身上。
即便這個平民是白人。
“留在那兒,彆說話,保存體力——”胳膊上帶著紅十字袖章的醫療兵扯著嗓子提醒,不敢把身體暴露出來。
呯——
日軍狙擊手再次開槍,這一次終於被彭嶽發現。
狡猾的日軍狙擊手,躲在一棟房屋的閣樓上,這棟房屋並沒有完全垮塌,雜亂的環境給了狙擊手最好的保護。
彭嶽調整炮塔,直接一炮轟過去,將唯一立著的牆徹底擊垮。
十幾名士兵圍過去,先用一堆手榴彈招呼,再把奄奄一息的狙擊手從廢墟裡拖出來,一名士兵掄起槍托,重重一槍托砸在狙擊手腦袋上。
狙擊手痛苦呻吟,血流滿麵,一位軍士長掏出手槍,對準日軍狙擊手的頭部連開三槍,周圍的士兵表情冷漠,沒有喜悅,更沒有憐憫。
戰爭把人都逼瘋了。
士兵展開行動的時候,醫療兵向受傷的平民衝過去,檢查傷情。
情況很糟糕,被炸斷的大腿其實並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腹部的傷口。
醫療兵的條件有限,無法檢查腹部的受創情況,先來一劑止痛針,最起碼能幫助傷員緩解痛苦。
傷員毫無反應,呼吸逐漸微弱。
醫療兵放棄搶救,跪在屍體旁邊好半天都沒站起來。
這時又開始下雨,豆大的雨滴從淅淅瀝瀝,十幾秒鐘就變成漂泊大雨,地上的血跡被雨水帶走,流入附近的彈坑,就像一條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