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朱棣的那一刻,柳釗眼圈紅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儘管隻是五天的苦戰,儘管沒有生命危險,更沒有衝鋒陷陣,身先士卒……可是柳釗已經領教了戰鬥的慘烈。
真的!
在戰場上,人命就是一串數字。
一股硝煙,就是一條生命。
大炮怒吼,死傷一片,山石碎裂,日月無光,天地變色……柳釗計劃著攻擊不成,就趕快撤退,實在是因為他沒有膽子打下去了。
“師父……這幾十年來,您老人家親自上陣殺敵,比現在慘烈的時候,肯定很多吧?”柳釗崇拜詢問。
朱棣雖然很享受徒弟的崇拜……可是他也不能不要臉,欺騙自己的徒弟。
“孩子啊,這事要怪你爹的!”
朱棣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樣……人都說冷兵器戰鬥,兵器撞擊,鮮血流淌,滿地肢體……絕對是非常慘烈的戰鬥。
可事實上,大多數的冷兵器戰鬥,隻有少量人員進行決戰,九成以上的人,都是跟著打醬油的。
就像朱棣領兵攻擊蒙古各部,通常能消滅幾百人,數以萬計的敵人騎兵就會狼狽敗退……論起死傷程度,冷兵器和熱兵器是真的沒法比!
原來科學的進步,就是更高效的殺人啊!
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一種武器,可以輕易毀滅一個城市……到了那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朱棣甩了甩頭,“假如你爹不弄什麼科學,不弄什麼技術進步,不興建工廠……總而言之,他什麼都不做,這天下就太平了!”
敢情柳淳才是亂源啊!
儘管柳釗很尊敬師父,但是卻不敢苟同。
即便沒有柳淳,以朱棣的性格,也會四處征戰的。
而且大明的技術進步,帶來了碾壓的優勢,不然憑什麼打到哈烈,又憑什麼君臨天下?柳釗沒有跟朱棣爭辯什麼,可是在他的心裡,有兩個字漸漸萌發出來……足見!
作為一個領袖,必須有強大的主見,絕對不能被任何人左右,哪怕是父親,師父,通通不行!
正因為如此,柳釗果斷拒絕了朱棣的建議。
他沒有收編哈烈的俘虜,而是將他們交給了天竺人!
“天竺人根本不能打仗,你這是胡來!”
柳釗信心十足,“他們的確很差……但是要看對手是誰……天竺人屢次被北方遊牧民族欺負,隻要鼓舞起他們的士氣……還是大有可為的!而且,我要把這些士兵當做開疆拓土的急先鋒!”
朱棣很惱火,徒弟竟然不停自己的話,簡直太氣人了。
你小子是想挨板子嗎?
柳釗半點不怕,師父啊,時代變了……你這個太上皇,還真奈何不了我!
小崽子是真的越來越膽大了。
他果斷將數以萬計的俘虜和部民交給了天竺人……一向老實巴交的天竺人,在這一刻……瘋了!
真的!
瘋得很徹底的那種。
用刀劍殺人,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
木棒,石頭……被他們處置過的屍體,隻剩下一堆爛肉罷了。
而且他們得意洋洋,把勝利的喜悅傳回到天竺的各個邦國……這一次,天竺人集體發瘋了,就像是一個老實人,被欺負了幾十年,一旦他爆發起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天竺人就處在這個狀態。
從自卑變成了自大……迅速演變成狂妄,瘋癲。他們熱情洋溢,仿佛勝利唾手可得。他們嚷嚷著複仇,聲音比任何時候都大。
每一個邦國都組織人馬糧草,奔赴開伯爾山口。
還有些廟宇,乾脆在一堆大師的率領之下,直接上戰場。
他們要報仇!
柳釗手上的人馬越來越多,迅速突破了五十萬。而且還在快速增加之中。
這幫人根本不懂如何戰鬥……也沒有受過任何訓練,說他們是炮灰,都抬舉他們了,完全就是一堆飛灰!
可就是這麼一群人,竟然覺得自己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樂得沒邊……
“你不會覺得他們能打仗吧?這是為師教你的兵法嗎?”朱棣憤怒質問。
柳釗嗬嗬一笑,在這一刻,他跟老爹完美合一,得意的如同小狐狸成精。
“師父,弟子根本沒指望他們打仗,而且弟子考慮的也不光是打仗!”
“那還有什麼?”
“自然是如何治理了!”
柳釗笑得很燦爛,他總結了當年怛羅斯之戰失敗的原因。
“當初的盛唐,無論將士英勇程度,還是武器裝備,以及戰術戰法,都遠遠超過大食……之所以會戰敗,就是勞師遠征,糧草不及。”
“事實上,控製西域,已經是大唐帝國的極限。唐朝不得不使用胡人,借助被征服各國的力量,才能穩住西域。真正投入到怛羅斯之戰的唐兵,實在是太少了。”
朱棣深吸口氣,“你說得對,這不正是該大力移民,增加我大明子民數量嗎?”
柳釗也笑了,“師父啊,您老人家怎麼鑽牛角尖兒了……移民多慢啊!而且又費力氣。咱們要逆事順辦!”
朱棣擰著眉頭,“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很簡單!”
柳釗喜滋滋走到了帳篷的門口,指了指外麵一望無際的軍營。
“師父……咱們沒法短時間讓漢人數量上來,那就利用天竺人,讓他們進入哈烈……然後以天竺人,區隔開哈烈各部。隻要他們彼此交錯,互相牽製,就不怕哈烈人鬨事……而且最好能把種姓也帶到哈烈,如果那樣的話,弟子簡直做夢都會笑醒的!”
朱棣聽著這話,突然渾身震顫,露出不可思議的光彩!
他伸出大巴掌,狠狠抓了抓柳釗的肩頭。
“真沒給你爹丟臉!你小子真是夠黑心的!”
柳釗很謙虛乖巧,跟他爹關係不大,主要是師父教得好,都是師父的功勞……沒人跟你搶的!
朱棣背著手,認認真真思索起來。
論起作戰,拉攏哈烈人,絕對是很好的選擇。
畢竟朱棣跟哈烈拚過,知道他們不怕死,驍勇剽悍,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完全是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
坦白講,如果沒有技術優勢,想要擊敗哈烈,還真不容易。
就像是一柄劍,殺人效果很好,可是自傷也很厲害……朱棣一心想的都是怎麼駕馭哈烈人。
可是到了柳釗這裡,小家夥直接放棄了。
“師父,我研究過的,哈烈境內有很多波斯人,大食人……他們可是非常高傲的一群人,又和咱們的文明傳承不同,想要收服他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弟子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我要用天竺人,去摻沙子,用種姓去瓦解他們,這就叫……”
“以毒攻毒!”
師徒兩個異口同聲!
就連朱棣都沒有想到,經略哈烈的措施,竟然是寶貝徒弟想出來的。
莫非說,這小家夥能出師了?
或許朕真的沒有什麼可教了,朱棣在這一刻,真的有種老懷大慰的感覺。
他的兒子還算不錯,徒弟又成長起來。一代新人,取代舊人,再看看自己的白發,朱棣悵然若失。
算了,真的該把機會讓給年輕人了。
“臭小子,該怎麼辦,都交給你了,為師跟你爹喝酒下棋,等著你的捷報了。”
柳釗接下了千斤重擔……真的是很沉重。
他趁著天竺人心氣正高,果斷重新整編,和大明那種,徹底打散,重新編組不同。柳釗嚴格按照種姓地域,編練天竺兵馬。
並且將士兵和將領分開,造成彼此牽製,而大明的將領總攬大權,平衡手下……就這麼一支亂糟糟的兵馬,還真有了點戰鬥力。
尤其是他們數量眾多,加上大明的火力支援,從開伯爾山口向北,全力湧入哈烈。攻占的土地越來越多,搶占的地盤越來越大,就像是一股恒河洪水,席卷八荒……
“師父,爹!”
柳釗突然闖入了軍帳,興衝衝吼道:“咱們的兵馬拿下了怛羅斯,盛唐沒做到的事情,我大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