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柳生一族的後山處。
“叮”
“叮”
打鐵聲消失。
戴道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舉起手中的物事,那是一柄長刀,連同刀柄混成一體,通體深黑,隱隱透出紅光,長三尺二寸,背厚一寸三分,重九十八斤七兩。
除刀身的血槽之外,再無其他裝飾。
隻是,此時的長刀仍然還沒有完成,還差了最後一步,開鋒。
盯著這把長刀,戴道晉心神沉寂,星雲世界中,那極北之處,原本血霧籠罩之地,此時早就消失不見,四周的星星點點又恢複原狀。
隻是,血色霧氣並沒有徹底化去,而是形成了一把長刀狀的物事,靜靜的懸空漂浮在那裡。
戴道晉的心神化作的一團白色能量,漂浮在不遠處,“看”著這把“刀”,這把由自己的心神之錘,錘煉出來的“刀”,整體呈深紅色,上麵紅光流轉,仿佛血液流動一樣。
“刀”的形狀和他現在打造的一樣,長三尺二寸,背厚一寸三分。
他用心神感知,“刀”身似是凝聚了數不清的惡念和殺意,那血色霧氣,似是也經過錘煉,變得更加純粹,形成了這把“刀”一樣的東西。
但戴道晉卻明顯的感知到,他和這把“刀”似是心意相通,又好似這“刀”本就是他心神的一部分。
他慢慢睜開雙眼,低頭望著手裡的刀,微微皺眉,隨即搖了搖頭。
找來磨刀石,進行最後一步,開鋒。
磨刀石與刀刃摩擦。
“沙”
“沙”
“殺”
“殺”
一邊磨著手中的刀,一邊心神沉入星雲,感受著那血色長“刀”,手裡的冰涼觸感,忍不住心中的殺意沸騰,星雲世界中的那血色長“刀”,泛出紅光。
戴道晉的心神所化的白色光團,靜靜的看著那泛著紅光的長刀。
突然,血色長“刀”紅光大作。
戴道晉突然手掌一痛,低頭看去,隻見手裡的刀早已開鋒完畢,自己不小心鋒刃劃破了手掌,一串血珠掛在刀鋒上,慢慢劃向刀尖。
“唰”
長刀高舉,映著太陽,刀鋒處泛著寒光,讓人望著即心冷。
……
這一天,柳生大府,西北角的湖心亭。
不遠處,雪姬帶著段天涯往這邊走來。
雪姬笑著道:“天涯,大哥他剛剛閉關出來,這段時間得閒,我帶你去見一見他。”
段天涯微笑著點了點頭。
雪姬突然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喝道:“飄絮,出來。”
段天涯回頭看去,隻見拐角處,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再那探頭探腦,聽到雪姬的話,嬉笑的跑過來,先是好奇的看了眼自己,隨後便挽住雪姬的手。
“姐姐,未來姐夫來了,你都不叫我。”飄絮嬉笑道。
雪姬雖和段天涯相戀已久,仍是有些不好意思。
段天涯則大大方方道:“你就是飄絮吧,你姐姐經常跟我提起你。”
飄絮笑道:“是嗎?姐姐肯定是說話調皮不聽話。”
“沒有,你姐姐說你冰雪聰明又漂亮可愛。”段天涯笑道。
飄絮臉色一紅,她從未被柳生家以外的男子誇過,即便這男子是她姐夫,她仍舊有些害羞。
雪姬開口道:“我們趕緊走吧。”
隨後,三人便往湖心亭趕去。
沒多久,穿過一道小徑,拐了一個彎,便到了。
段天涯往亭子裡看去,隻見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盤腿而坐,背對著他們,似是望著湖裡。
三人到了亭下,雪姬和飄絮躬身道:“哥哥。”
戴道晉起身,轉過身來,看了眼雪姬二人,視線落在旁邊的男子身上,果然一表人才,“你就是段天涯?”
段天涯看了眼雪姬,知道自己是漢人的事這位應該是知道的,也不再藏著掖著,拱手道:“在下段天涯,見過柳生先生。”
戴道晉淡淡笑了笑,手擺了擺,”都坐吧。”
雪姬笑著道:“哥哥,一月前,天涯本就想來拜訪你,但那時你在閉關,所以今日聽說你已經出關,所以便來了。”
戴道晉點了點頭,指了指麵前的茶幾,“請。”
段天涯看著麵前聞名東瀛的柳生十兵衛,發現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此人麵貌也不凶狠,渾身卻有一股安寧的氣質,並不像外界所說的渾身煞氣,動輒殺人的模樣。
戴道晉見段天涯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心裡一轉便明白了,笑道:“是不是覺的,我和外麵的傳言不一樣。”
段天涯正色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天涯之前是偏聽偏信了。”
“不不。”戴道晉笑意古怪,“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為真。”
段天涯神色一怔,不由的看了眼雪姬,不知道如何接話。
雪姬看了眼段天涯,扭頭瞥見戴道晉身旁的一個盒子,忙岔開話題道:“哥哥,這便是閉關打造出來的刀嗎?”
“是。”戴道晉點頭。
飄絮好奇,跑過來將盒子打開,往裡看去,見這刀渾身黑黢黢的,不由道:“這刀也沒什麼特彆之處嗎?”
段天涯卻麵色一變,雖沒看,但就在飄絮打開盒子,他便感覺到一股鋒寒之氣撲麵,暗道:好刀。
雪姬自然也是感覺到了,伸頭看了一眼,問道:“哥哥,這刀的形狀怎麼這麼奇怪?”
段天涯聞言,也湊過來看了眼,“咦。
雪姬問道:“天涯,怎麼了?”
段天涯看了眼戴道晉,遲疑道:“這刀的樣式有些像中土的刀。”
戴道晉抿了口茶,也不說話,隻是麵帶笑意的看著他們。
飄絮說道:“哥哥,你這刀叫什麼名字啊?”
“還沒起名。”戴道晉道。
飄絮眼睛一亮,眼珠轉了轉,笑道:“哥哥,你練會了殺神一刀斬,不如這刀就叫‘殺神’吧。”
“太俗。”戴道晉直接拒絕。
飄絮撅了噘嘴,有些不樂意。
戴道晉看向段天涯和雪姬,“你們有什麼建議?”
雪姬看向段天涯,想讓心上人在自家哥哥麵前表現一下。
段天涯想了一下,聯想到這人外麵的名聲,想了想道:“刀不在出,而在藏,不如叫‘藏鋒’吧。”話中隱含勸誡的意味。
雪姬心中一緊,看向戴道晉,生怕哥哥生氣。
戴道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看向湖裡。
這時,隻聽一聲“呱”的一聲蛙叫,隨後撲通一聲落水聲響起。
戴道晉望著那青蛙,輕聲道:“獨坐湖邊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這刀以後便叫‘先開口’吧。”
他這兩句話,是用漢話說的,雪姬這段時間跟著段天涯學了一段時間漢話,聽了個大概,飄絮則完全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段天涯則眼露詫異,這人居然對中土的詩也懂,而且其中土的官話說的居然如此標準,想到這首詩,乃是唐太宗李世民所作,原詩“獨坐井邊如虎形,柳煙樹下養心精。春來唯君先開口,卻無魚鱉敢作聲。”
心中暗道:此人把“君”改成了“我”,以蟲喻刀,是要做刀中帝皇嗎?果然霸道。
戴道晉見段天涯眼神奇怪的看著自己,笑道:“我對中原文化頗為仰慕,這詩是我借一位高人的。”
段天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卻不知他們各自想的卻是不一樣,戴道晉不知道李世民曾做過這首詩,而段天涯更不知道,很久以後,有一個了不起的偉人也做過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