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下山,如佛陀出世,橫擊而來。
北莽的沿途百姓,皆看到有一白眉老僧,橫渡虛空,淩波而行。
當時日,老僧來至兩軍陣前。
也不叫陣,直接一步一步走到離陽軍隊所在,阻攔者皆吐血橫飛出去,無不筋骨斷折,命喪當場。
軍部主帥燕敕王趙炳,身首異處。
老僧殺人後,道一聲佛號,飄然離去,無人敢攔。
後被人認出乃百年前魔道第一人,逐鹿山魔教第九代教主劉鬆濤,天下江湖人嘩然。
相傳劉鬆濤百年前屠戮江湖,致使天門緊閉二十年,後被龍虎山天師鎮殺,原來卻在爛陀山隱士修行。
此次出世,畫地為牢的劉鬆濤,大日如來重放光明,魔頭成佛陀,成就陸地神仙境。
劉鬆濤以陸地神仙境的修為,幾乎橫掃中部戰線,離陽這邊武道高手死傷慘重。
不過儘管如此,離陽的江湖人並不氣餒,因為他們知道,武帝城的那位還未出手。
端坐武帝城,麵朝東海枯坐的王仙芝,此刻給了離陽江湖眾人莫大的信心,始終相信折斷過木馬牛的武帝城主,這位明麵上的天下第二,必能橫掃北莽一切的高手,就算是劉鬆濤也不行。
不過,劉鬆濤沒有等來王仙芝,而是等來了一位女子。
劉鬆濤此刻已經不是老僧模樣,他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加年輕,到了今天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人。
他目光盯著麵前的女子,不禁感歎自己畫地為牢至今,江湖上竟出了如此厲害的後輩。
劉鬆濤身前不遠處,一個紫色勁裝的女子長身而立。
紫衣女子容貌秀麗,神色淡漠,整個人透著一股卓然出塵的味道。
兩人遠離戰場足有五十裡。
劉鬆濤眉眼間看不出什麼表情,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對麵前的紫意女子道:“物事人非,原本以為南朝出了個王仙芝已經占去大半氣運,不曾想竟還有竟還有你這等人物,若是夭折,實在可惜,你走吧。”
紫衣女子便是唐紫塵,她神色淡淡,“百年前的魔道第一人,這個名頭還嚇不住人,最起碼嚇不住我,若是我遇強便退,今日便不會站在這。”
“這次來殺你,也是受人所托。”
劉鬆濤聽到女子要殺他,神色絲毫不變,隻是奇道:“以你這樣的人,居然受人驅使?是南朝皇帝還是王仙芝?”
唐紫塵搖頭,“你怕是沒機會見到他了。”
說完,也不再廢話,眼眸中紫意升騰,一股特殊的氣機開始蔓延,那是迥異於真氣和內息以的力量,似乎能觸動人的心靈,直達人的本心。
劉鬆濤皺眉道:“好奇怪的力量……”
心靈上生出的異樣,讓他總是做不到心無一物。
唐紫塵身影消失,撕裂空氣,發出恐怖的音爆聲,身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劉鬆濤的近前,一隻白玉般的拳頭,覆蓋著罡勁,猛然砸出。
霸烈的氣機,抽空了附近的空氣。
劉鬆濤寬大的袖袍橫擺,袖子內右手捏印,猛然轟出。
兩拳相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唐紫塵神色冰冷,踏罡步鬥,身子如鬼魅,來到劉鬆濤身側,右腳狠毒的一個側踢,往對方的心窩而去。
劉鬆濤的氣機從剛才開始時,便在拔高,如今越發高漲。
麵對這戳心一腳,也不阻攔,右手如一道長鞭,甩向女子的麵門,這一巴掌若是甩實了,便是金鐵也要碎裂了。
唐紫塵左手屈指如鉤,就像蠍子的毒鉤,抹向劉鬆濤的右手手腕處。
劉鬆濤眉毛一挑,左手橫擊過來。
兩人一觸即分,卻也凶險萬分。
劉鬆濤隻覺得這次醒來,江湖變化太多,也熱鬨太多,就比如麵前這樣拳勁如此霸道剛猛,招式卻又陰狠毒辣的女子,在那個時代是沒有的。
劉鬆濤的神色仍是古井無波,他殺人無算,被人殺也是正常。
隻是該做的事,還是要去做。
唐紫塵深吸一口氣,右腳猛地一踏,地麵震蕩如地龍翻身,撕開了一個個的大口子。身軀扭動如大龍,煙塵四起,身影仿佛大龍穿梭雲霧,一股凶悍的氣息猛然砸向劉鬆濤。
霸烈的氣勁,攪動的地麵大塊的土石翻飛。
兩道人影在裡麵,拳掌交擊,砰砰作響。
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腰間懸著長劍,靜靜的觀看著兩人的爭鬥。
過了半晌,煙塵散去,唐紫塵和劉鬆濤而立分而站立,身上的氣機皆有些下降。
遠處的白衣男子,此刻出聲道:“唐姑娘,還是我來吧。”
唐紫塵聽了,沒有好臉色:“葉孤城,你來做什麼?”
葉孤城不介意她的的語氣,神色淡淡,“戴先生說你可能會出工不出力,所以讓我跟來。”
唐紫塵冷笑一聲,沒有反駁,即使譏諷道:“葉孤城,不管怎麼樣,你也是那個世界的白雲城主,怎麼造反不成,倒是習慣了給人當打手了?”
葉孤城神色依舊平靜,似乎很難有什麼事,能引起他的心湖波瀾。
唐紫塵見他這樣,不再多說,她雖然沒有出全力,但她也感覺的到,這位百年前的魔道第一人,即便是自己想殺,也絕非易事。
劉鬆濤今日隻覺稀奇,平日裡天下難得一見的武道宗師,今日一出現就出來了兩個。
這個用劍的白衣男子,站在那裡仿佛孤月懸空,顯然劍道走了極遠。
還有兩人口中的戴先生,又是何人?
這江湖,確實比百年前要熱鬨的多。
山野空曠,時間流逝下,天色慢慢的變暗,一輪淺淺的月掛在天上。
葉孤城橫劍在胸前,看著麵色和尚打扮的魔道第一人,靜靜的道:“葉孤城,山野劍修,今日殺你,非我本意,與你無關。”
劉鬆濤儘管知道麵前這年輕人不簡單,仍是大感有趣,短短半日,有兩人站在自己麵前叫囂著要殺自己。
但偏偏他絲毫不覺的被冒犯,因為這兩人真的有資格說這話。
爛陀山的百年苦修,磨平的棱角漸起,劉鬆濤的眼神不再平靜,仿佛平靜大海掀起波濤,驚濤將起,雙手負於身後,睥睨之態儘顯,這一刻魔教教主方露崢嶸之資。
“這個江湖,真讓人大開眼界,好好好。”
說完最後一個好字,他右手虛握,一把氣機凝成的長劍握之於手。
百年之後的江湖,隻知其是魔道第一人,殺人無數,當年五大陸地神仙境卻無人敢纓其鋒,卻少有人知道,他是個用劍的高手,隻因那時的江湖,已無人值得他出劍。
葉孤城見此,微微一笑,淺月下,整個人越發顯得皎潔孤寂,無暇無垢的劍心成了之後,劍道境界早就一日千裡,到了今日,連葉孤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劍的極限有多強。
天上的月光灑在其身上,白色的衣衫映的朦朧朧的,有些清冷,有些神秘悠遠。
葉孤城的身影消失不見。
一輪滿月,悠悠從東方升起,映襯著原本掛在天上的彎月更顯黯淡。
五十裡之外值守的兩軍將士,突然發現天上有兩輪月亮,那彎月灑下的月光柔和,而那更大更圓的滿月,望之便讓人感到冷意,那是一種透入骨髓的森冷之意。
他們不知道,那不是月光,那是劍意。
突然,那滿月升到高空,墜落了下來。
兩軍士兵忍不住驚呼出聲。
劉鬆濤麵色一變,在他的眼中,那位年輕劍客,仿佛化身真正的劍仙,遙遙從天外飛來,向自己遞出了一劍,這一劍毫無變化。
簡簡單單的一遞。
遞出的卻是雷神震怒,驚芒掣電,長虹經天。
他不知道,這是這個青年在這個世界出的第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