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喜他們幾個年輕的一輩兒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讓他們都驚訝的不是王良家房子有多好看，或者是多科技化，而是王良和秦萬裡兩個一個笑得像普通的純良的中年大叔，一個笑得像陰謀得逞卻依舊欲行不軌的老狐狸。他們兩個坐在一張桌子的兩邊，中間是一副小型的電子地圖和一個可活動的自動式沙盤，還有一台類似於可攜帶式電腦。說的非常熱烈而投入的兩個中年男人沒有功夫搭理其餘的人，這個家另外一個主人也沒有出麵的意思。宋安喜瞟了一眼緊緊關上的一間臥室的門，對李哈裡使眼色。“你又想乾嘛？”袁朗注意到宋安喜的動作。“給某人製造機會。”宋安喜答道。等到李哈裡意會過來走到她跟前，她說：“同誌，有沒有興趣和王小涼再進一步？”“什麼意思？”李哈裡知道宋安喜是問他要不要和王小涼有更深入的交流和認識，但是他不明白宋安喜問他這話是什麼目的。宋安喜壞笑，“意思很簡單——現在有個絕好的機會，不過，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李哈裡忙不迭地點頭。“我知道你是個一旦答應就不會輕易違約的魔族，但是，為了防止萬一的情況發生，袁朗作證，如果你違約的話，我一定讓王小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宋安喜的表情太認真，認真到李哈裡的點頭也有些遲疑。“放心，不會虧待你的王小涼的。”宋安喜給李哈裡打保證。“你的王小涼”這幾個字仿佛是一劑強心針，讓李哈裡已經有點猶豫的同意一下子堅定起來。“來，把耳朵伸過來，我告訴你……”等李哈裡一個人走到另外一邊，在那裡做最後時間的抉擇時，袁朗才奇怪的問宋安喜，“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主意？”“怕我對不起你的魔族兄弟？”宋安喜揶揄著打趣。袁朗笑，“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我隻是很好奇。”宋安喜也沒有打算瞞著袁朗，她說：“就是幫你償一個心願。”“什麼？”袁朗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心願曾經對宋安喜說過，好像，說的都隻是和宋安喜有關的，跟彆人應該都沒關係吧。“雖然沒有問過你，有點自作主張，但是總覺得你其實一直很關心那個家夥。我的確很生氣你怎麼可以那樣不計前嫌去關心一個曾經那樣對過你的人，但是後來認真想一想，其實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如果不去想事情的壞的一麵，那就隻剩下好的一麵。按照你這種對什麼人都可以好心對待的性格，與其去考慮壞的，不如就隻是考慮好的。”宋安喜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如果換一個人來聽，恐怕真的沒有耐心，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聽個明白。可是袁朗卻一直很認真的聽她慢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聽到後麵的時候，他的臉上竟然慢慢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看出來了？”他柔聲問宋安喜道。宋安喜點點頭，“如果一直把視線都留在你的身上，自然能夠看到彆人看不到的東西。”那樣真實的話讓袁朗覺得感動而溫暖，即使這樣的溫暖很普通，但是他很喜歡。“所以你就想找一個人取代我的存在，或者說取代曾經的我的存在，去陪伴王小涼？”袁朗直接說中了宋安喜給李哈裡所出的主意最主要的目的。宋安喜有些好笑，又有些憐憫的說道：“那個家夥，一副死不要人理會的樣，其實啊，心底不知道多想有個人能夠在她的身邊，吵架也好，打鬨也好，總之不要繼續孤單就行。看到那樣的她，我真的覺得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最終從十二層樓頂跳了下來，孤單了太久，鬱悶了太久，卻始終無人去理會和知曉，直到他跳下來成為了一灘爛泥一樣的東西，這個冷落他太久的世界才知道原來還需要付出關心——對待一個每天笑著的人，那樣的關心在那樣忙碌的人們看來一直以為是不必要的。“李哈裡很適合陪著他，隻是……”袁朗遲疑的說出了他的擔憂。宋安喜做了個得意的鬼臉，“隻有李哈裡那樣純粹想要達成一個目標的家夥，才會堅忍不拔的走到最後。要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得了王小涼那種性格，孤僻、驕傲，自以為是到了極點，還一副不待見所有人的樣子。”“嗬嗬，也是。是我顧慮多了。”袁朗釋懷，“朋友、情人、敵人，不管哪一種，至少要能夠一直活著。從這一點上去考慮，李哈裡非常適合王小涼。可是，對李哈裡來說，公平嗎？”他指出了最重要的部分。“愛情從來都不是公平自主的。”宋安喜低聲說，她揚起臉，定定的看著袁朗，“不過，如果你努力，而沒有得到回報，那麼至少這一段努力過的曆程就是一個值得永久保存的美好回憶。可是如果你從來都不去做這一件事，那麼到時候後悔的一定是你。”“你永遠比我想的透徹。”袁朗微笑。宋安喜搖頭，促狹而恣意的笑著，“是我在這一方麵考慮的比你多。不過，僅此一方麵。我隻不過不願意讓某個家夥一直在你身邊晃來晃去，尤其他還是有某種特彆愛好的存在。”“小李子是我的兄弟。”袁朗好笑的說道。“兄弟也不行！你們是有一定的血緣關係，但是不代表說他不會對你產生朋友兄弟之外的情意。反正，防著點好。”宋安喜堅持自己的預防措施的正確性。這隻能讓袁朗無話可說的微笑。他微笑，看著宋安喜，溫和的表情讓某個一向大膽的女人有些臉紅。“乾嘛呀？”宋安喜怪不好意思的問道。“你很好看。”袁朗老老實實的回答。這樣一句老實的話成功的讓宋安喜羞的彆過臉，卻在同時間把手輕輕搭在了袁朗的胳膊上。袁朗握住那隻微涼的手，讓自己手心的溫暖能夠傳達到某女人偏涼的身體中。以便能溫暖宋安喜。這個時候，兩個許久未見彼此的老友兼曾經的同事交談完畢。王良回頭找自家女兒，沒人應答。王良苦笑著麵對所有人，“她害羞。太多陌生的朋友。”秦憶鼻腔裡發出輕輕的諷刺的鼻音，被秦萬裡直接一踢屁股差點跪倒在地上。“淘氣什麼！”秦萬裡用手中的紙質文件拍了一下秦憶的後背，打得他不敢吱聲。“我們商量好了，”王良一邊說著一邊看秦萬裡，後者點頭表示他繼續說就好，那就繼續——“藥我帶你們去拿。放心，沒有任何問題。我們都是和平愛好者。”這句話成功的引起秦憶和紀千澤同時的嗤之以鼻的表情反應。“雖然我們對人間做了這樣一件投放病毒，降低人類智力，壓製人類情感，釋放人類私欲個性的事件，但請相信，這隻是一個無聊的實驗和打發時間的把戲——”這回輪到宋安喜不屑加不恥了。這幫腦袋進水的科學人士，其實根本就從來沒有把人類那個群體看作是同等的生物吧。估計，他們把人類僅僅當作是實驗對象，就像21世紀那幫哥們兒把小白鼠當作可以隨便處置的對象一樣。“如果你們人類作出抗議，我們隨時願意停下來。就當是鄰裡之間一點小小的不和諧的小插曲。”毫不在意或者說對宋安喜他們所做的反應都不理解的王良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他最後看向秦萬裡，秦萬裡隨即清了清喉嚨，接著他的話說道：“就是這樣。完畢。”宋安喜像是在看一場鬨劇，還是最初級最沒趣的那種。她懷疑自己的眼睛。和她抱有同樣感想的還有紀千澤那些同胞。袁朗拍拍她的背，讓她回神，“給王良一個台階下，他很古板，腦子一根筋，彆跟他較真。”可是總有人比王良還要較真和一根筋。“就這樣你以為就可以完全抹去你們曾經對人類做過的壞事了嗎？”說話的是憤青狀的紀千澤。王良看紀千澤，像是在看一隻無足輕重的小螞蟻。宋安喜心裡漏跳了一拍，她幾乎是和袁朗同一時間去拉紀千澤——袁朗比她快一步。不僅把紀千澤拉了回來，還直接拍暈了紀千澤。軟倒在袁朗手臂中的紀千澤暫時暈了過去，剩下瞪著眼睛還有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秦憶和張曉春。“沒事。他缺鈣，等一下曬了太陽就好了。”宋安喜胡亂找了個理由。張曉春眨眨眼睛，彆過臉。秦憶莫名其妙的反複念著缺鈣這個詞語。那樣反應的張曉春讓宋安喜忽然有些奇怪，跟著是了悟。再跟著是一下子明白了一些事之後的笑。原來如此，她想。如果張曉春不是夠聰明，又怎能引得那眼高過頂的秦萬裡拋去神族的身份，到了凡間，甘願與她共赴黃泉。是了，她早該想到。以秦萬裡的眼力和挑剔的標準，又怎會輕易選擇一個普通的人共度一生呢？現在沒人再發出異議的聲音。王良確認自家女兒是不願意出門了，隻好自己帶路，領著秦萬裡他們去拿解藥。紀千澤暈過去沒法自己走路，王良同意讓他留在他家裡，和王小涼以及自動請求留下來的李哈裡一起等著。重新上路的幾個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袁朗和宋安喜握著彼此的手，享受這難得的也算相對獨處的時光。“他們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答應給我們解藥？”宋安喜問。“因為我答應回來幫某個家夥替工。”秦萬裡說。“噢？”那就是說秦萬裡要留在這個中國城了，“那媽媽怎麼辦？”宋安喜脫口而出的稱呼讓她自己都有些驚訝和征愣。自然也讓秦萬裡愣了一下。“哦……”他無意識的發出一個長長的語氣詞，轉過頭去看身邊的老婆，張曉春閉目養神一樣的閉眼靠在飛行工具的邊緣，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她嘴角逸出的一絲笑意。“她會陪著我吧。”秦萬裡有些結巴的說道，“我還沒問她的意見。”“那媽媽……媽媽可以活很久對麼？”宋安喜發現隻要說出了第一句，後麵就能很順利了。雖然張曉春不是她的親媽媽，但是相處久了，被照護的感覺還是很明顯能夠感受得到。她不會故意去忽略在整個旅程中自己被照顧的那些細節，雖然張曉春沒有刻意那樣做，也沒有其他人指摘出來，但是隻要去認真想一想，就會覺得很溫暖，也很窩心。秦萬裡終於可以很正常的回答問題，“當然，我會讓她和我一樣長久的活下去。”看著那樣堅定而認真的回答，即使是對老狐狸秦萬裡曾經有過不爽的宋安喜也會覺得鼻頭發酸，她很羨慕這樣的情感。不過，她現在已經擁有了足矣讓彆人也發出羨慕眼光的感情。她頓了一下，繼續問道：“到時候等我生下小孩子，我該怎麼來讓你們看到？”“其實我早就想跟你們說這件事了，”秦萬裡麵向袁朗，“袁朗，你願不願意把你老婆和孩子暫時留在中國城，讓你老婆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讓他們去找你？”“願意。”袁朗沒有絲毫猶豫回答道。“那你呢？”秦萬裡看向宋安喜。“為什麼不？”宋安喜說，“當然願意。”“怎麼……不怕了？”秦萬裡意味深長的反問。“不怕。再也不怕了。”宋安喜笑嘻嘻的回答，她靠在袁朗的身邊，小聲而自信的說：“他不會再丟下我，我也不會再離開他。他是我的，我是他的。生死共存。不離不棄。”秦萬裡一副肉麻死人的表情，他扭過臉用一隻手攬住自己的老婆，不去看那邊陷入膩歪狀態的女兒和女婿。“我們都不會死。”袁朗撫摸著宋安喜的頭發，讓那些不順溜的發梢都服貼的靠著宋安喜的臉頰。“是，我們不會死。”宋安喜輕聲說著，握緊了袁朗的手掌，一隻手包裹不完，就兩隻手一起。“我等你們把解藥的事情忙完，等你平安回來。”“好，我答應你。”袁朗笑著回答。掌管解藥的那位科學家是個看起來比王良活潑太多的家夥。在他聽到王良來這裡的目的後，直接把針對普通人類所指定的解藥樣本都各拿了一部分出來，說明書給了兩份固定紙質版本和可存儲電子版本。之後還一臉熱情的囑咐他們，如果在注入解藥的過程中出現任何排斥或者異樣反應，請儘快與他聯係。他會在第一時間做出修正，以便解藥的功效達到最完美的狀態。“他都沒有一句話是關於那些人現在怎麼樣之類的！”回到王良的居所後，他們見到了已經醒過來的紀千澤，後者聽到宋安喜的轉述以後，氣呼呼的說道。“但是他有說隨時歡迎你和他一起完善解藥。”宋安喜補充了一句。“什麼？他真的這麼說嗎？！”紀千澤跳起來，看看宋安喜，又看看秦憶。兩個人的表情都說明了同一個意思。那個代表肯定的意思讓紀千澤瞬時間有些驚喜參半，甚至是欣喜若狂。“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還能有機會進一步提高我的醫術！”他喃喃的自言自語道。袁朗微笑著說：“不管如何，這是一件需要立刻著手進行研究的工作。雖然他們有足夠的解藥，但是針對不同的人體，解藥的劑量和解藥的具體配方可能會有些微差異。我會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按照他們的要求把解藥試驗樣本的活體帶過來，千澤，你也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臨床試驗，把完善後的解藥做出來。”“這都不是大問題。最關鍵的是，我們該怎麼確定這些解藥能夠大麵積，或者全國，甚至全世界範圍的投放和使用呢？”紀千澤問。秦萬裡從懷裡掏出一張看起來被揉成皺巴巴的金黃色的綢布，“我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看看這個吧，這就是我們將解藥投放全世界的需要突破的最重要的關卡。”綢布被理平，攤開放在桌麵上。那是一張皇榜。拋去最基本的皇榜用語不必翻譯，最主要的意思很容易就看懂——恩國長帝七年，長帝恩鴻軒，征召天下醫者，進宮醫治長帝重疾。“……這麼說來，我哥——要死了？”紀千澤環顧四周，征然問道。